20 以後不許吃酒
章
蠻牛不在,天氣又冷,杜若有些犯懶,不想做飯,便去尋了個陶罐子來,把昨兒剩下的鴨湯倒在罐子裏,抓了幾把米,又切了些細碎的菜一起那進屋裏來,把陶罐子擱在炭盆上的銅篦子上慢慢熬着,自己坐在窗下做針線。
杜若手裏做的是她自己改良的內衣,本來有要幾個,但都被蠻牛撕扯壞了,也不知他是什麽毛病,每次都要扯攔一件兒,弄得她總的做新的。
熟能生巧,幾個月練習下來,杜若的針線女工大有長進,不禁能做出差不多的,還能再上面繡些簡單的花樣兒,例如桃花,梅花,或者幾片竹葉,比之前的好看了許多,當然太複雜的花樣兒仍是做不來。
繡好一朵梅花,陶罐裏的粥也滾了,揭開蓋子,頓時滿屋都是老鴨粥的香味,杜若從旁邊拿了把長柄的竹勺攪了攪,用厚氈布墊着把陶罐端下來,撥開銅篦子把下頭的炭火埋了埋,把陶罐放回去,陶罐裏的老鴨粥咕嘟咕嘟緩慢的冒着小泡兒,便又去繡花,等又繡了一朵梅花,老鴨粥便熬好了。
杜若把切好的菜丢進去,盛了一碗出來,吹的不燙了嘗了一口點了點頭,香濃的鴨湯加上當年新産的稻米熬出來的老鴨粥就是好吃,比她吃過某知名粥鋪子裏的老鴨粥還要美味的多。
杜若吃了兩碗老鴨粥,身上熱了起來,推開窗子往外看了看,才剛九月竟然就下雪了,怪不得剛聽見有簌簌之聲,她伸出手接了一手雪粒子,冰涼冰涼的,不一會兒便化成了水。
杜若忽想起貌似竈棚子裏還剩下半壇子黃酒,自己可以一邊兒喝酒一邊賞雪,想到此,起身出去拿了酒壇子進來,直接放到炭火的銅篦子上溫了溫,喝了一口,陳年的花雕,溫過之後更加醇厚,極好喝。
杜若撐在窗子上,看一會兒雪景喝一口酒,不知不覺天黑了下來,她也有些醉了,連人進來都不知道,直到被人抱回了竹榻上,才睜開醉蒙蒙的眼睛,瞄了一眼,咯咯咯笑了起來:“蠻牛你回來了,你不說得去好幾天呢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男人掃了眼旁邊空空的酒壇子,不禁皺了皺眉:“怎麽吃了這麽多酒?”
杜若指了指窗外:“下雪了當然得喝酒了,我跟你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個願望,到山裏頭住着,到了冬天下頭一場雪的時候,邊兒吃酒邊兒聽雪,我以為得等到退休才能實現呢,沒想到老天爺讓我這麽快就夢想成真了,哈哈哈哈,你說我的運氣好不好……你說話啊,別裝啞巴,不許裝啞巴……”伸出手在他臉上一通揉搓。
男人抓住她作亂的小手,看了她一會兒:“什麽是退休?”
杜若咯咯又笑了起來:“你傻啊,退休都不知道,就是什麽都不用做了。”
男人:“你說你很久之前就想來山上住了?為什麽?”
杜若:“什麽為什麽?山上空氣好,風景好,還沒那麽多勾心鬥角的煩心事兒,想怎樣就怎樣,沒人管我,多自在。”
男人:“在陸府的時候有人欺負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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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擺了擺手:“什麽陸不陸府的,不知道,我困了你別煩我,我要睡了。”說着自動自發的縮進他懷裏,閉上眼睡了過去。
杜若轉天才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只覺渾身難受,她知道自己病了,估計是昨兒賞雪吹冷風吹的,模糊記得好像蠻牛回來了,感覺有人給自己號脈,杜若以為是蠻牛,睜開眼卻看見一張陌生的俊臉,年紀大約有二十多吧,俊眉朗目,儒雅斯文,像個讀書人。
對上杜若的目光,男人眼裏有好奇也有戲谑:“你醒了。”
杜若:“你是誰?”
男人挑了挑眉并未回答杜若,而是側頭看向旁邊:“好問題,我是誰?”
杜若這才看見旁邊的蠻牛不禁道:“你不說這一趟回騎營要幾天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蠻牛:“事情料理完了就回來了。”
剛那男人道:“虧得回來了,要是過幾天,你的小命就沒了,就算你再想念景天兄,也不至于想不開要把自己凍死吧。”
蠻牛:“蘇銘,你先出去。”男人對杜若眨眨眼轉身出去了。
杜若心說這男人長得是不賴,可就是瞧着有些滑頭,也不知蠻牛從哪兒找來這麽個人?看情形兩人頗有交情。
想到此不禁道:“他是你找來給我看病的郎中?”
蠻牛點點頭:“你夜裏發起熱來,一個勁兒說胡話,我便叫了蘇銘過來給你瞧瞧。”說着頓了頓:“你是因想我才敞着窗子喝酒嗎?”
杜若看向他,忽覺蠻牛自我感覺實在太好,竟然覺得自己是因為想他才敞着窗子喝悶酒,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凍病的吧?自己有這麽想不開嗎。
不管轉念一想或許這樣也不錯,滿足他的自我感覺良好,沒準對自己更有利。
想到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咬着嘴唇就是一句話都沒有,杜若猜測自己這樣的反應也需最能滿足蠻牛的心理。
但杜若這次卻猜錯了,男人只是皺了皺眉,丢下一句:“以後不許吃酒。”轉身出去了。
杜若愕然,是自己這個現代人的思維不能跟古代男人同步了嗎,怎麽跟自己預想的反應不一樣呢?忽想起剛那個叫蘇銘的郎中叫蠻牛景天兄,這是蠻牛的名字嗎,這名兒起的倒是挺霸氣的。
正想着,蠻牛走了進來,手裏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湯子,杜若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果然是真理,早知道昨兒自己不賞雪了。
不過身體健康還是最重要的,所以杜若毫不猶疑把藥湯子喝了下去,那股子味兒讓杜若十分懷念現代的感冒藥。
苦藥湯子雖不好喝卻極有效,喝了之後,睡了一晚,轉天便好了,病一好便覺得肚子餓,對于蠻牛的廚藝,杜若可不敢恭維,起來生火做飯。
杜若先把筍幹跟肉幹丢進水裏煮開熬出味道來,抓了兩把米,放在旁邊的泥爐子上慢慢炖,這邊兒大竈上開始做蛋包飯,攤了幾張薄薄的雞蛋餅,放到一邊兒,在把昨兒晚上的剩飯放到鍋裏炒了,包在雞蛋餅裏,又切了一大碗細細的蘿蔔絲,抓了些糖霜點了醋,就是一碗最開胃的小菜。
收拾完了,泥爐子上的粥也差不多好了,端到桌子上一擡頭就見昨兒那個叫蘇銘的郎中,一臉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禁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蘇銘挑了挑眉:“你病沒好,我不能下山。”
杜若:“我的病已經好了。”
蘇銘卻只當沒聽見,兩只眼直勾勾盯着桌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這是什麽吃食,倒是從未見過?”
杜若心說,你沒吃過就對了。見他饞的那樣兒,不免不好笑,遞了筷子給他:“這是蛋包飯,蘇大夫要不嫌棄就嘗嘗吧。”
杜若話音剛落,蘇銘已經夾起來往嘴裏送了,一個蛋包飯轉眼就進肚兒了,點點頭:“這個蛋包飯當真是極品佳肴。”
杜若噗嗤笑了:“多謝捧場。”
蘇銘也笑了忽道:“難怪景天兄在山上樂不思蜀呢。”
說起蠻牛,一早起來也沒瞧見,杜若側過腦袋見牆上挂的柴刀沒了,便知蠻牛上山砍柴去了,便盛了兩碗粥出來,自己一碗推給蘇銘一碗,再把泥爐子上的火埋上些,又分了一個蛋包飯給蘇銘,自己吃了一個,剩下的兩個擱在泥爐子旁邊,便去喂鴨子跟那三只山雞。
雞窩鴨舍都是蠻牛新搭的,可以過冬,鴨子倒還算老實,那三只山雞卻咕咕嘎嘎的叫的歡實。
蘇銘跟過來看見窩裏的山雞愕然道:“你可知這是錦雞?”
杜若看了他一眼:“錦雞難道不是雞?”
蘇銘:“倒是雞,只是頭一次見有人當下蛋的雞養。”
杜若:“我倒是想養下蛋的雞,總比這三只白吃白喝不下蛋的有用。”
蘇銘咳嗽了一聲:“你不知道嗎這錦雞一年只下一次蛋。”
杜若愕然:“這麽說我白養了好幾個月了。”說着看向雞窩裏的三只錦雞,頓時惡向膽邊生,琢磨是不是明兒把這三只雞宰了炖蘑菇。
三只錦雞好像知道杜若的想法,縮到了角落裏,戒備的看着杜若。
蘇銘看着好笑,忍不住道:“雖說不下蛋,但這錦雞極珍貴,若是拿到市面上賣的話,這樣鮮豔毛色的錦雞一只至少能賣一百兩銀子。”
杜若眼睛一亮:“一百兩?銀子真的假的?”
蘇銘:“問這個做什麽,你又不缺銀子?”
杜若:“誰告訴你我不缺銀子?”
蘇銘剛想說什麽,蠻牛回來了,見蘇銘還在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麽還在這兒?”
蘇銘:“看起來我是礙着景天兄的好事兒了,那我還是有些眼色,別讨嫌了,告辭告辭。”說着拱拱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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