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梨梨

梨梨

周六是個大好晴天。

天空碧藍如洗，一望無際。

浪漫主義爆棚的元先生大清早就叫醒元梨，然後元梨就在急匆匆的催促中穿衣洗漱，早上十點一家人準時出發去景區野餐。

在景區待到傍晚時分，元梨提着做餅幹的材料回家。

徐女士負責做餅幹，元先生在一旁打下手，元梨就負責打包小餅幹。

焦香酥脆的小餅幹分裝在獨立小包中，透明小包印着元梨最喜歡的線條小狗。徹底打包完畢，元梨又單獨分出不算太甜的一包，在包裝上貼了張貼畫以做标記。

周日下午，元梨帶着滿滿一包小餅幹，拖着裝好夏裝的行李箱上了地鐵。

唐思遠早早地就在校門口等待，一看到元梨，就跑過來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

“萱萱在圖書館準備過幾天的決賽，鄭心怕曬，今天我來接你！”

“辛苦啦，回去吃超甜的小餅幹！”

唐思遠喜笑顏開：“好耶！”

周二下午，元梨帶着餅幹和一盒自己現切的新鮮芒果出發上課。

或許因為上周沒找到人的前車之鑒，這次元梨剛到教學樓底，就收到了林霈的一條位置信息。

【計算機林霈】：在倒數第二排，左邊。

像是害怕不夠精确，元梨又收到一條。

【計算機林霈】：我今天穿了白色外套。

元梨一邊上樓一邊回複。

【元梨】：收到。

在周圍一片黑灰中，元梨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林霈。

白色外套格外亮眼，林霈正聚精會神地操作着電腦，手腕上帶着智能手環，手速很快，鍵盤發出輕微的聲響。

或許是剛剛睡醒，林霈整個人透着一股閑散慵倦的勁兒，發頂有幾根炸毛，和平時高冷疏離的樣子不同，眼睫低垂，顯得溫和。

這次的座位靠窗，窗外海棠花正盛，陽光襯托下更顯花容嬌妍。

元梨坐下，将保鮮盒和餅幹輕輕推過去。

視線裏突然出現粉白的指尖，瑩潤的手背，明顯是一雙女生的手。

林霈停下動作再去看，女生早已經收回手，充盈在眼前的變成一盒裝在保鮮盒裏的澄黃芒果，還有貼着可愛貼紙的一袋餅幹。

于是他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對視來得猝不及防，元梨反應很快地“嗨”了聲，笑起來時梨渦很明顯。

“謝謝你上次送我花，這是回禮。”

或許是窗外光線太熱，還是元梨太久沒和異性有過這樣直接的對視，她覺得耳朵發燙，很快挪開視線。

幾秒後，她聽到林霈說了聲謝謝。

四點準時上課，鄒老師照例準備好了視頻，正式播放前，她笑眯眯地說：“看來同學們相處得不錯哦。”

“分享是培養感情的一大途徑，看到同學們分享小禮物我挺開心的。”

額。

元梨看着自己剛才送出去的東西，沉思了幾秒，鄒老師說的某些同學，不會是她吧？

“對了，最近春光正好，我向學院申請了課外實踐。”

鄒老師将預約鏈接發在課程群中，繼續說：“下周的課程內容就是和你們的搭檔去澄明寺踏青賞景，具體的考勤和集合地點我會在課下在群裏通知大家。”

教室裏瞬間一陣歡呼。

大學生的本質和小學生沒差多少，聽到可以在上課時間出去玩，大家都很開心。

元梨也不例外，她還記得高三那年自己和徐女士去過澄明寺求過福運，希望高考順利，還記得寺裏有賣特別好吃的鮮花餅。

鄒老師上課輕松，光明正大打游戲也是可以的。

元梨上網沖了會浪，下半節課就盯着窗外的白玉蘭神游。

身旁時不時傳來鍵盤的輕響，元梨腦海又浮現出林霈的那雙手，修長，白皙，指尖透着很健康的淡粉色。

元梨猛地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這些畫面甩出去。

元小梨！

你怎麽能滿腦子都是你高中同學的手啊。

六點準時下課，元梨吃過晚飯後去了舞社排練。

這周社團招新工作就要開始，舞社最近在抓緊時間排練過幾天的操場路演，打算吸引一波新鮮血液加入社團。

一遍跳完，韓學姐接過張學長拍的視頻檢查動作和走位。

元梨坐在她身邊喝水，順便也看看自己跳得怎麽樣。

她小的時候被徐女士送去學古典舞，學了大概七八年，後來元梨又對播音感興趣，徐女士又送她去學播音。

等到初三，元梨對化學感興趣，報了興趣班。

變來變去，元梨也就什麽都懂一點，加入社團後跳的大多是流行舞，古典舞的習慣還在，元梨經常控制不住。

看完視頻，确認自己沒出錯，元梨也松了口氣，內心還因為自己跳得不錯而感到開心。

排練沒有出錯，韓學姐就宣布訓練結束，每個人領到自己的路演服裝就可以休息休息離開舞社了。

元梨領衣服的時候對上韓學姐正臉，她突然發現韓學姐今天的妝容和平常不太一樣。

“學姐，你今天的妝好不一樣诶，好漂亮。”

“是嗎？”韓學姐捂嘴笑，點開收藏夾給她看：“我剛學不久，點痣妝最近不是很火嘛，我就試了一下，看來效果不錯，好幾個人說好看。”

說着，韓學姐伸手在臉上指，“這個，這個，都是我用眼線筆點上去的。”

然後問她。

“挺自然的吧。”

元梨點點頭，看着韓學姐在鼻梁處點的痣，卻不由自主又想起另一張臉。

眉目清冷。

在鼻梁偏右處，好像有一顆淺紅小痣。

像梨花花蕊。

-

陪趙周在圖書館待了半天，剛回宿舍，言澤就癱倒在座椅上。

胡行越剛洗完澡，擦着頭發說：“有那麽累嗎，要準備比賽的是趙周，又不是你。”

言澤仰頭看他：“對啊，是他又不是我，我怎麽知道我那麽累。”

腳踩地面，椅子轉移一圈，言澤斷言：“我覺得圖書館風水有問題，專吸我這種年輕少男的精氣，太恐怖了。”

“說這話也不害臊。”趙周見空補刀。

言澤不痛不癢，轉着椅子晃悠。

目光觸及對面時，言澤突然坐起來，喊了一聲林霈。

“霈哥出去接電話了，你回來那會兒沒看到他嗎？”

“沒注意。”言澤下巴努了努，“霈哥桌上那是什麽？”

有些距離，言澤能看清楚包裝上的可愛貼畫，好像是甜點一類的東西，下面壓着的看起來像是水果。

沒怎麽見過林霈吃小蛋糕這類甜品的，再加上貼畫那麽可愛，言澤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定是某個愛慕林霈的小女生送的禮物。

哇塞！

果然是春天到了，連林霈這樣的高嶺之花也開始學習接受小女生的示好了。

“我也不清楚。”胡行越回想了下，然後略帶遲疑地說：“霈哥下課帶回來的，看包裝不像是買的，應該是別人送的。”

“那我來看看！”言澤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額。”趙周豎起大拇指：“你是勇士。”

林霈向來不喜歡別人随意擺弄自己的物品，雖然不會說什麽，但面上的不悅很明顯。

言澤當然知道，所以補充道：“我就看一下。”

和他想的沒錯，可愛的貼紙，看起來像是親手烘焙的小餅幹，每一條都是對他剛才那個猜想的佐證。

“果然不出我所料。”

言澤叉腰，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斷情絕愛的人，全部都是假象。

拒絕表白，拒加漂亮女生的聯系方式，用課業搭檔做借口拒絕搭讪，統統都是假象。

他就說嘛，高嶺之花也是會走下神壇的。

“什麽不出你所料？”胡行越覺得言澤神戳戳的。

言澤正要開口，虛掩的宿舍門突然被一只手推開。

熟悉的黑色智能手環，修長手指扶在門邊，林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周身的氣息有些冷。

“找我有事？”他說，聲音沒什麽起伏。

那種對學霸的天然距離感突然湧上心頭，言澤有些尴尬，裝作很忙的樣子。

“我過來找胡行越借東西的，哈哈。”

胡行越瞬間明白，把言澤扯到身邊說：“你不是要剪刀嗎，我給你找。”

“那你快找。”

林霈走進來，開始收拾電腦和書本，将東西全部裝好，插座斷電，然後背上書包。

指尖在她送的東西上停留了片刻，林霈輕嘆一聲，又取出一個手提袋将東西裝進去一起帶走。

言澤有些發愣，遲鈍地問：“霈哥，你要搬出去啊？”

他就是好奇心上來随便看了一眼。

後果這麽嚴重嗎？

“嗯。”林霈解釋，“下午接到電話，錦标賽臨時改動，時間提前，我最近幾天可能需要熬夜備賽。”

言澤：“哦。”

他還以為林霈生氣了，“霈哥，那你加油啊，還是身體最重要。”

趙周和胡行越也說着加油。

“嗯，知道了。”

林霈沒說更多，帶好東西就出校乘地鐵回了小區。

房子一如既往的冷清，這是他從初中住到現在的房子，他一個人的房子。

生活像是一潭水，和父母偶爾的相聚像是稍縱即逝的一朵漣漪。

上次回來沒來得及買菜，冰箱裏空空如也，只有幾瓶礦泉水孤零零地躺在隔層。

林霈關上冰箱，點了外賣，然後打開了元梨送他的那盒芒果。

芒果的主人還貼心地準備了叉子，芒果切成小塊，果肉甜蜜。

她好像還是很喜歡吃芒果。

和高中那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