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無知少女

無知少女

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李昊拿出錢包裏的照片，那照片的邊角都已經泛黃了，這還是他那年過生日時和陳芸溪，陸淵明，姚欣一起去看冰燈時照的。

在美國的五年，他常常拿出這張照片來看，秦文墨每次看見他拿着錢包發呆，就知道他是在思念誰了。

那時候的他們笑容甜蜜，以為相遇就是美好，可沒想到世事無常，因為自己，她遭受了這麽多的厄運。

李昊深深的自責，越發的不能原諒自己。

徐芷雅給他端上來早飯時，他還呆呆的看着那張照片。

她見識過李昊的瘋狂，生怕這件事情會給他帶來毀滅性打擊。她放好早點，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抱了一下他。

李昊身體輕顫，他記得這些年來都是自己安慰母親，母親已經很少像小時候那樣抱着他了。他身材高大，母親每次跟他說事情時都是挽着他的手臂。

而此時此刻，他像是回到了年幼的時候，他擡頭望着徐芷雅，“媽，我們不過就是想在一起，好好生活，為什麽就這麽難？” 這句話裏包含了多少的無奈和唏噓。

徐芷雅将李昊的頭摟在自己的懷裏，“兒子，別擔心，我和你爸爸商量了，無論對方要求什麽，我們都會盡力滿足的，你放心，芸溪一定會沒事的。”

在母親的溫柔下，李昊終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痛痛快快的哭泣了一場。

李昊自從來了北京之後，除了晚上去接送陳芸溪，早上一直保持着九點準時到辦公室的狀态。

今天上午陸淵明幾次從他辦公室門前路過，都沒看見裏面有人。

他走到李昊的秘書身邊，邊喝着手中的茶水邊問她：“李總今天沒來？還是已經出去了？”

秘書看了看辦公室：“他沒來，我上午事情多，早上過來之後還沒出去過，一直在這裏。我沒看見他。”

陸淵明轉了幾圈想要回到他的位置上，突然聽見秘書又說，“哦，對了，剛才孫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李總今天家裏有事好像不能過來了。陸經理，要是你着急的話，你直接給他打電話吧？”

陸淵明放下手裏的杯子，心中忐忑起來，嘴上說道：“好的，謝謝你，我知道了。”

他想了一會兒最近的工作，一切如常，又想了想東城市和深圳那邊的分公司，好像沒聽說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他在電腦上給姚欣發了個消息，□□頭像很快動了起來：芸溪昨天挺高興的，說是李昊要給她買車，今天她還沒聯系我呢。

陸淵明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照着李昊以前性子，現在應該是過來跟他炫耀，然後再約着他們一起去吃飯才是正理。

他拿出手機給李昊撥打了電話，響了很久對方才接了起來。

“李昊，你今天不來嗎？”

李昊那邊似乎很嘈雜，電話那頭似乎有好幾個人在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聽李昊快速的說了一句：“老陸，芸溪失蹤了，我在警局。”

陸淵明手中的電話嘟嘟響着忙音，他回了回神，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他抓起自己的衣服，跟技術員說了幾句，轉身就下樓打算去接上姚欣，再去警局找李昊。

一路上他都在感慨生活如此喜歡捉弄他們這些癡心人。

他想起那年李昊因為這些事情變得歇斯底裏，李淮德親自給他打電話，讓他主動安慰安慰李昊。陸淵明當時心裏又急又難過，一直問他可以做些什麽。後來得知警方需要人去朝先科技摸摸底，他義無反顧的主動要求自己去做那個線人。

他抹了一把頭上的細汗，想盡快的接到姚欣，作為孤兒，他早就把這些朋友當成自己的家人。

兩人趕到警察局時，刑警沈越正在給李昊講一些去交接的注意事項。

警察已經連夜定位了那個短信號碼的來源，将發短信的人大概位置做了布控。

一早，一個陌生的號碼又給李昊發了消息，對方要求五十萬現金，并且要求李昊自己一個人只身前去。并威脅道，如果他不去，那段錄音将會發在網上，另外還會将以前的事情通通寫在一個名為“東城舊事”的博客上。

陸淵明見到李昊，先是驚訝，然後緊張的不知道該問什麽才好，他看了一圈，除了知道秦文墨和李昊是朋友，其他人也沒有認識的。

而姚欣見了李昊穿上防彈衣，又被警察教習着一些注意事項，她幹脆掩面而泣，站在那裏不停的抹着眼淚。

一旁的沈越觀察他倆好久了，不僅将布控的情況說給他倆，還把短信的消息告訴給姚欣。

可姚欣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是拉住他問：“警察叔叔，芸溪她會不會有事啊？李昊自己一個人去能行嗎？”

至此，沈越才收回自己的審視目光，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放心。”

只是年紀并不是很大的沈越被警察叔叔一詞震撼的不得了，邊上的警員忍不住笑了出來，“姑娘，我們沈隊才三十二，用不着叫叔叔吧？”

沈越瞪了他一眼，姚欣趕緊說：“尊稱。改不了了。”

陸淵明聽聞“東城舊事”這個名字時，立馬打電話回公司讓手下的技術人員查詢着。

作為網絡公司的一名員工，他了解這幾年因為網絡而發生的改變。

曾經有個放蕩不羁的女作家靠着自己的某本日記一夜成名，現在這個綁匪用這種方式，恐怕也是想跟李昊來個魚死網破。

沒多久，孫東旭就拿着從銀行取好的錢送了過來。

李昊一手拿着錢箱，一手拿着手機。

交易的地點在溫榆河其中一個河段的附近。那裏附近有很多小的店面，警方懷疑其中一個店面就應該是綁匪居住的地方。

今天發消息的號碼又換了一個手機號，警察們斷定，這人號碼換的頻繁，附近應該有個小的手機卡辦理代售網點。

交易時間在中午十一點。李昊已經在警察和孫東旭的陪同下，一起去了那裏。

秦文墨坐在另外一輛車裏，他狐疑的轉頭問他身邊的那個警察：“綁匪既然圖錢，幹嗎一定要李昊去？找個地方把錢收了不就行了嗎？”

那警察淡淡回應他：“這綁匪八成是你朋友說的那個女人。為什麽？為情呗！女人就這樣，不見到本人都不死心。”

秦文墨張着嘴愣了半天，無語的又閉上嘴，撐着下巴看着遠處的人群。

李昊手裏提着箱子，按照指示的位置走了過去。

那段河道剛剛污水治理沒過多久，離游人玩耍和觀賞的地方有些距離。平時愛釣魚的那些人也不在這段河道的附近，李昊只看見河對岸有些散居的房子，周邊還有些沒有完全治理的大型挖掘機器。

他環顧四周找尋着和他交易的人，走了幾步，腳下一軟，他已經踩到水岸邊上了。他正想着如何應付一會兒見到的人，只聽見一聲熟悉的女聲喊他：“李昊。”

聲音是從左手邊傳來的，他轉身看了過去，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眼前，“高薇薇，果真是你。”

李昊的聲音急切了起來，他本想将錢給她，讓她說出陳芸溪的下落，突然想起，沈越教他一定要先和陳芸溪通話。他握緊手裏的箱子，哽了一下：“陳芸溪呢？我要看見她。你要的錢就在這裏，我看見她，馬上把錢給你。”

高薇薇揚着她長長的脖頸，沖着對岸幹笑了兩聲：“李昊，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傻的？她那麽一個大活人，我怎麽帶在身邊？”

李昊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破舊的房子。

高薇薇看着他緊張的神情，“李昊，怎麽一提到她你就這麽緊張，她到底哪裏好，你能告訴我嗎？只要是你喜歡，我都可以學，我學不來的我還可以改，你能不能告訴我？”她越說越靠近李昊的身邊。

李昊猛然退後一步，和她視線相對：“薇薇，讓我先跟她說句話行嗎？”

高薇薇扭過頭，自嘲的笑了笑，“她沒死，不過暫時和你通不了話。”

“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告訴她你早就知道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高薇薇掐着河邊蘆葦，嘴角泛着詭異的笑，“她羞憤難當，要死要活的，我怕收不到錢，就給她喂了點安靜的藥。你知道，她挺煩人的，總是一副天生可憐見的樣子。”

她頓了頓，又說：“我怕看着她的男人受不了她那副神情，所以幹脆讓她閉嘴了。你也不想她有點什麽吧？嗯？”

李昊握緊了拳頭，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的在顫抖。想到陳芸溪還在她的控制之下，他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走近了幾步，放緩口氣：“薇薇，你和盧阿姨的生活我媽都替你們安排好了，你還需要什麽，你告訴我，我盡可能的幫你。于未然也很想你，咱們都是朋友，還可以在一起的。薇薇……”

李昊知道警察已經部署在附近，這蘆葦蕩并不能完全遮住兩人，高薇薇這麽明目張膽的站在這裏，肯定是有人在附近和她相互策應着，耳麥裏的提示聲一直在警告他，高薇薇通過路哥拿到了武器。

高薇薇神情突變，小聲的啜泣：“李昊，你明知道我要的就是你，我要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

李昊站在那裏，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突然将手中的箱子放下，大踏步的走近她的身邊，耳麥中的人急切的提醒他和高薇薇保持距離。

他沒有停下，只是走過去說道：“薇薇，你擦擦臉，你這樣哭就不好看了。”

高薇薇擡頭看他，“在你眼裏，我好看過嗎？”

李昊側臉認真的答道：“當然，你一直都是好看的，只是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女朋友可以有很多，可妹妹只有一個。”

高薇薇本來擦臉的手突然放了下來，她握緊拳頭，狠狠的瞪着李昊：“你胡說，你騙我，你以前說魏笙歌是你妹妹，現在又騙我？我不要當你妹妹，你知道的，我要你喜歡我。”

李昊無語的看着她，絞盡腦汁想要說些什麽，“薇薇，你這麽好看，還有這麽高的學歷，如果你還想要更多的錢，我也可以幫你，但是我真的沒法用男人的目光來看待你，因為我一直都當你是我妹妹，無論咱們争吵還是決裂，但我們總歸是一家人。你明白嗎？一家人，就是那種今天吵架明天也會和好的親兄妹，不管我跟誰在一起，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誰也不能在我的面前欺負你。”

“于未然也是這樣，你看他這麽久不見你，一直在問我你好不好，薇薇，你不能走到這種境地，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你可以過更好的生活，你說是不是？”

李昊神情專注又嚴肅，他還伸手替高薇薇捋了捋掉在鬓邊的碎發，“薇薇，告訴我，陳芸溪在哪裏，把她安置好了，我就陪着你，你想做什麽我都願意幫你。”

高薇薇垂着臉剛剛體會到他的柔情，聽見陳芸溪的名字時，她突然間笑了，她推開李昊的手，大聲的笑了起來，周圍草間的飛鳥都被驚動的飛走了。

她冷冷的看着李昊：“難怪我爸爸告訴我，你永遠都不可能像喜歡陳芸溪那樣喜歡我。要不是我那次上了你的車，你是不是連這點話都不肯對我說？我爸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要我用這件事情來博取你的同情。可是，李昊，你以為我真是那種無知少女嗎？你看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