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見鐘情（2）

第二章一見鐘情（2）

轉學生之一在洗手間瘋狂洗手。

張寧浩剛才去洗手間回來的恐懼表現說明洗手間有問題。

但人有生理需求，尤其是女生。她不能憋着，不能掏起裙子随地大小便。去洗手間正正經經解決和偷偷摸摸跑到樹林裏毫無公德心地解決，她選擇前者。好歹洗手間有問題是已知的，也沒有要了張寧浩的命。黑漆漆的樹林裏藏着什麽卻無人得知。

人有三急之時，轉學生提心吊膽走進洗手間，顫顫巍巍又順順利利解決完，就起身的時候扶了扶牆，摸到一手軟噠噠的糊狀物，定睛一看，鮮紅色的，聞一聞，又腥又臭，差點沒吓吐，連忙撲出去洗手。

水流哇啦啦地響，髒髒的污水排入下水道，仿佛頑固污垢的鮮紅色腥臭糊狀物在手上一點點消失，手部逐漸恢複正常，轉學生急促的呼吸聲總算緩和了一點。

“咯咯，咯咯……”

隔間的門突然發出生鏽門鉸轉動的聲音，轉學生渾身一僵，盯着鏡子不敢動彈，只見鏡子裏反射出的最後一個隔間，門向內緩慢推開，長長的黑發仿佛有生命一樣無風自動，沿着門板向外攀爬，迅速向她所在的方向移動，接着，一顆慘白的人頭在黑發中央猛地竄出！

“啊啊啊啊啊！！！！！！！！！！！！！！！！！！！！！！！！！！！！！！！”

黎璃在洗手間的隔間聽到一聲高亢的尖叫聲，她推開門時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飛快逃離的背影，默默回頭一看，洗手間最後一格，正探出一個頭。

黑長直，齊劉海擋住眼睛，四舍五入等于沒有眼睛，皮膚灰白色，透着濃濃的不祥。

正是坐在黎璃前排的長發女生，學霸小姐姐周琪的正面模樣。

黎璃心裏泛起濃濃的憐惜，甚至舍不得說她吓到人。因為這位姐姐是一個啞巴，後天出意外造成的。偏遠小鎮沒有特殊教育，她通過網絡學習學會手語和唇語，但其他人不會，也沒有人為了她專門去學，只能通過書面與人交流。可惜躁動的少年人沒耐心和她筆談。無法溝通的結果是她被集體排斥在外，沒有親近的朋友。

長期的孤獨、被忽視，生理性的靜默，造就一個陰郁、營養不良的形象。

舊同學見慣不怪，轉學生大驚小怪。作為轉學生的一員，黎璃感到羞恥。膽子還能再小一點嗎？

人家只是脖子修長，探頭出來好像被人砍斷頭懸在半空，其實身體在門後面——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轉學生都腦補了什麽在自己吓自己？

“抱歉啊，剛才那個人太沒禮貌了。”黎璃突然放大嘴唇的動作，一字一頓對着周琪說。她知道周琪會唇語。

經過一堂課的小紙條交流，她們已經進展到一起上洗手間的關系，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

周琪躲在隔間的門後面，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黎璃想了想，走過去把她拉出隔間，在洗手臺的鏡子前站定。周琪身量高挑，黎璃身高一米六八，她比她還高半個頭。不但高，身型還薄瘦，妥妥的模特兒身材。但周琪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反射性低下頭，縮起胳膊，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進去。

“琪琪啊，雖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認識你，但我覺得你的五官很漂亮，尤其是脖子，又長，弧線好優美，是傳說中的天鵝頸呢！”黎璃撥開周琪額前厚重的劉海，露出一雙陰郁的眼睛。眼神不好，而且黑眼圈很嚴重，眼底全黑，但眼睛輪廓很美，是桃花眼型的，配上其他五官，少女的叛逆感與秀美感交織，充滿矛盾的美感。她又以指梳了梳她長及腰背的頭發，這發量、這順滑度，沒一根開叉的，忍不住發出羨慕的喟嘆，“你的頭發怎麽保養的呀？我可以幫你編一百種發型。”

她發現了，偏遠小鎮的女生不太會打扮。就周琪這資質，好好拾掇拾掇可以出道當明星了。

周琪被她Blingbling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拉她手在她手心寫字：沒有保養。

黎璃更羨慕了：“天生麗質。”

極度不适應贊美的周琪不着痕跡後退一步。

黎璃接着說：“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我給你編頭發，保證幫你弄得美美噠。”

周琪無聲說：不可以，我不需要朋友。

黎璃說：“我不懂唇語，你繼續在我手心寫字吧。”她朝她伸出手。

周琪把手指放上去，黎璃立刻合攏手指，握住她冷冰冰的手，笑容燦爛說：“握過手我就當你答應了，感謝感謝！這個星期你的奶茶我包了！”

周琪：……

什麽奶茶？開玩笑嗎？

因為周琪沒再表示反對，黎璃覺得她把人拐到手了，心裏為自己突飛猛進的交際能力點贊。媽媽知道了一定會感到非常欣慰。

午飯黎璃跟着周琪去學校飯堂吃。她在申美第一天上學，啥都不懂，跟着靠譜的舊生行動就萬無一失。

申美的學生飯堂和黎璃以前讀書的飯堂沒什麽差別，一樣是刷飯卡打飯，菜式自選。學生規規矩矩排隊，熱熱鬧鬧吃飯。

看到長長的打飯隊伍，黎璃說：“琪琪，你幫我打飯吧，吃什麽你推薦，你覺得好吃就行。我去買奶茶，你要什麽口味的？”

周琪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真的是奶茶？申美中學有“奶茶”這種玩意？

黎璃懂了：“行，我推薦給你，到時你試試合不合口味。”

周琪反應過來伸手想阻止已經慢了一步，黎璃歡快地、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消失後，熱熱鬧鬧的飯堂像被按下暫停鍵，明亮的色彩變成青白，現場一片死寂。周琪落在地上的影子扭曲變形，化成一只張牙舞爪的不明生物。她青灰色的皮膚下冒出一個個凸起物，慢慢蠕動。現場所有生物軟跪在地上簌簌發抖。

周琪低頭看着手中的兩個飯盤子半晌，擡起頭時，飯堂一切恢複正常。她選了一條隊，安安靜靜排隊。

黎璃一開始來申美中學的時候就發現學校門口有一間奶茶店，牌子是她喜歡并常喝的“仙瑞拉”，裏面的奶茶和水果茶都非常好喝。一看到這間奶茶店，黎璃來到陌生小鎮的忐忑感頓時減輕了。

奶茶店是新開的店，黎璃喜歡的奶茶口味店裏都有。她買了三杯不同水果口味的仙草甘露奶茶，準備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周琪，一杯給秦望。

路過林蔭道，黎璃聽到一陣說話聲。好奇心不重的她本來不想理會，但意外聽到有人叫了“秦望”的名字。

事關未來男朋友，黎璃感興趣。

聲音是從林蔭道下面傳來的。林蔭道下面是申美中學的運動場，包括足球場、跑道、籃球場等。運動場四周栽滿樹木，黎璃順着聲音尋過去，終于在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人。

幾個轉學生拿着武器，兇神惡煞地圍住秦望，不停對他喊話，動手動腳。秦望跌坐在草地上，低着頭不發一語。

活脫脫的校園欺淩畫面令黎璃火冒三丈，她高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麽？住手！我喊老師過來啊！”

她的突然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轉學生以張寧浩為首，他舉起棒球棒對着黎璃，憤怒說：“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你知道自己是哪邊的嗎？你@#%&￥%#@……”

黎璃知道自己是轉學t生，按理說應該和他們抱團行動，但她對秦望一見鐘情，和周琪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交際能力杠杠的，有沒有他們都沒關系。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這幫人欺淩其他同學。

“我站我自己這邊。”她警告說：“你們敢欺負同學，我就敢揭發你們！”

轉學生們對着黎璃指指點點，但出于某種忌憚，沒有對她做什麽，在張寧浩的眼神示意下，扔下秦望撤退了。

*

“張寧浩，那個女的是什麽回事？她怎麽那麽奇怪？”

“應該是同化，沒救了。她被‘那個’迷惑住，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老是對着空無一物的位置說話。”

“別管她了。今天是第一天，莉可莉絲默認不殺人，我們繼續找線索，低調點，別引起祂的注意。”

“之前準備好的攻略全廢了，最近‘副本’改版的速度太快了。”

“富貴險中求。“副本”改版後的首次通關獎勵最豐厚，核心立意不變，等于難度降低，知足吧！”

“我們再找機會堵秦望？他是唯一看起來正常的NPC，應該和祂有關。”

“那個女的再來攪局怎麽辦？又不能殺了她。”

“禁止鬧大！這個‘副本’是正常向的，要遵守‘規則’，不能動不動喊打喊殺。到時想其他方法引開她。或者找其他線索，我總感覺那個秦望不太對勁。”

“……你是老玩家，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