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神奇的海螺(十三)
神奇的海螺(十三)
清晨, 蕭阮醒過來,習慣性地摸向旁邊的床鋪。
那裏空蕩蕩的,一片冰涼。
記憶蜂擁湧入腦海。
他有些頭痛, 用力敲了敲腦殼。
蕭阮起床後, 發現對方已經消失。
他走向客廳,看見待在水缸裏的海螺。
蕭阮現在知道,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章魚, 而是一只藏在海螺裏的海妖。
這些日子他被這只海妖蠱惑了, 将對方當成自己的戀人。
他不明白海妖為什麽要這樣做。
甚至在他戳破真相,要殺死祂的時候, 都不吃了他。
那些從崔小玉那裏看到的不能公開的圖片, 讓蕭阮明白, 海妖是一種多麽兇殘的怪物。
美麗的外表下,又藏着怎樣的殺機。
他不該心軟的。
可是即使恢複了正确的記憶,這些日子,和海妖日日夜夜相處出來的情感, 卻并沒有一起消失。
蕭阮清楚記得每一個擁抱, 每一次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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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住自己心口, 仿佛那根石釘也一樣紮在了那裏, 即使拔去, 始終殘留着隐隐的陣痛。
他将手放在海缸的玻璃面上,掌心冰涼,透過玻璃,看向水中的海螺。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在心裏問。
沒有答案。
海螺就像剛到家時一樣, 海妖躲藏在裏面, 始終不出現。
手機鈴聲不停地響個不停。
蕭阮接起來。
對面傳來急促的喊聲:“蕭阮?”
“嗯。”
林飛松了口氣,“太好了, 你沒事?電話一直不接,我差點以為你英勇就義了呢!”
“得手了?”
“沒有。”
“那只海妖呢?”
蕭阮看一眼海螺,低下聲:“逃走了。”
林飛安慰:“哎,這也沒辦法的事,咱就一普通人,怎麽對付的了這種怪物。”
“你現在安不安全,它不會回去找你麻煩吧,要不要也來崔小玉這裏躲幾天。”
“咱們難兄難弟聊聊。”
蕭阮垂下眼,回複:“祂不會再來了,放心,我這裏沒有危險。”
“你那我就不過去了,我暫時想一個人靜一靜。”
林飛嘆氣:“哎,我懂的,你也是受了情傷。”
“你自己在家呆着,注意安全,有事聯系。”
“好,我挂了。”蕭阮按下電話。
他伸手将海螺從水中撈出來。
堅硬的螺殼捏在掌心,不斷有水從螺口流出來,剛開始蕭阮以為這些是海缸裏的存水。
可是水淅淅瀝瀝地一直往外淌,明顯大于海螺的容積,不斷流出來液體順着蕭阮的指縫,不停滴落在地板上,已經濕了一大灘。
蕭阮知道,是那只海妖在哭。
他現在終于知道,男朋友為什麽愛流眼淚。
海裏的東西,當然水多。
……
頂着太陽,蕭阮将海螺帶出門,他來到橫貫京市的一條大河邊。
既然不是真正的海螺,自然不需要扔回海裏。
祂在哪裏都能活下去。
海螺在手中緊了緊,他将海螺用力朝水中扔去。
海螺在空中變成抛物線。
蕭阮的心跳也呈現一條抛物線。
突然,斜刺裏沖出一只水鳥,尖銳的嘴巴從空中叼住即将落水的海螺,朝岸邊的飛去。
蕭阮臉色一變,他朝水鳥飛向的方位追過去。
焦急地追尋着,終于他在岸邊的草叢中,發現那只水鳥的身影。
水鳥正準備享用美味。
堅硬的鳥喙在螺殼上邦邦地啄着,細長的鳥抓扒拉着,将螺口翻出來,尖細的鳥嘴正準備往裏鑽。
蕭阮心猛地一跳,忘記了裏面藏着的其實是兇殘的海妖。
他急忙沖過去,揮手驅趕走水鳥,将海螺撿回來。
蕭阮輕擦幹淨海螺上沾染的草屑,漂亮光滑的螺殼,已經被水鳥啄出一處痕跡。
心底有一絲絲的心疼。
可是他還是硬了硬心腸,河邊水鳥太多,
拿着海螺換了一處地方。
公園的湖邊。
一只流浪狗鑽出來,搖着尾巴跟蕭阮讨食,蕭阮摸了摸狗頭,表示自己沒有食物。
一時疏忽,沒讨到食物流浪狗,從蕭阮手中奪走了海螺。
蕭阮又去追,追得小狗滿公園亂竄,一人一狗都跑得氣喘籲籲,最後流浪狗跑累了,趴在地上喘氣。
蕭阮把海螺從狗嘴裏拔出來。
小狗終于意識到,人類追它,是因為嘴裏叼着的這個東西。
扔下海螺溜之大吉。
蕭阮借着公園的水池将海螺清洗幹淨。
公園也太不安全了。
蕭阮又換了個地方。
偏僻寺廟前的許願池。
碧綠的水池裏,游着成群的紅色鯉魚,還有幾只懶洋洋的烏龜。
他看向四周,安靜祥和,周圍終于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動物冒出來。
放生池是不能捕撈的,這裏很安全。
蕭阮抿了抿唇,将海螺輕輕放進水裏,他盯着水面,在池邊駐足了一段時間。
轉身離去。
一只肥胖的橘貓從蕭阮面前大搖大擺地晃着尾巴,走過。
蕭阮看到貓嘴裏含着一團藍紫色的東西。
那是他的海螺。
蕭阮又只好去追,繞着寺廟追了好幾圈,最後橘貓停在一處屋頂上。
從上往下,俯視着一直追着它的人類。
将海螺吐出來,在屋頂用爪子悠哉扒拉着。
太陽曬在屋頂,海螺的水分很快蒸發。
蕭阮急了:“把祂還給我。”
橘貓就跟逗人類一樣,一會兒把海螺推到邊緣,一會兒又撥拉回去。
蕭阮的心跟着一上一下,他都快急哭了。
最後,可能是橘貓看着逗人類實在沒意思,用爪子一拍,将海螺拍下屋頂。
蕭阮跳過去,險險接住。
他捧着失而複得的海螺将對方往心口壓了壓。
他蹲下身将曬得幹巴巴的海螺浸入水中,緩緩地松開手。
可是當海螺緩慢沉向水底的那刻。
蕭阮猛地一伸手,将海螺撈了回來。
在外面折騰一天,蕭阮風塵仆仆地回到家。
他又将海螺放回了海缸中。
是他一時想叉了。
海妖這樣外來入侵物種怎麽能夠随随便便地在本地放生,肯定會造成生态破壞。
它們還可能傷人。
是蕭阮将海妖從外面帶回來地。
對,不是他舍不得,他有責任監督對方,要保證祂不會在人類社會搞破壞。
反正他的這只海妖也不愛出門。
就把祂困在家裏一輩子好了,這樣對其他人也安全。
蕭阮做出兇巴巴的态度,對着缸中的海螺,警告:“老實呆着,不許出來。”
“亂跑的話,就殺了你。”
他也不知道海妖會不會聽話,只看到螺口咕嚕嚕地冒出一連串小氣泡。
姑且當做海妖答應了。
坐下來休息,蕭阮才開始覺得腹中火燒,他今天都忘記吃飯。
習慣性朝廚房的方向看去。
那裏沒有忙碌的身影,也沒有人走出來,關心他餓沒餓。
蕭阮灌下一整杯水解完渴,走到冰箱前。
他拉開櫃門,看到冰箱裏保存着已經做好了的熟菜,只用加熱一下就可以。
蕭阮想起來,昨晚,海妖突然提早準備第二日的便當,其實平時都是早晨開始做新鮮的。
握着冰箱把手的手指不由地攥緊。
即使知道晚上會被殺死,也還要替他準備第二天的食物。
蕭阮咬了咬下唇,将包着保鮮膜的飯菜從冰箱裏取出來。
他細嚼慢咽,對方為他做的最後一頓。
炒章魚須。
量是不是也太多了。
蕭阮吃得有些發撐,可是他舍不得浪費,還是将最後一塊全部吃完。
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瓣。
不得不說,海妖在做海鮮這塊的手藝是真地棒。
祂做的章魚,是蕭阮在其他地方嘗不到的美味。
不過也很少做。
……
仿佛被他唬住,海妖當真沒有再出來了。
蕭阮特意對着海缸裝了個攝像頭。
告訴海妖:“你要是趁我不在家偷跑出來,我是可以看到的。”
然後就去上班了。
小趙看蕭阮請了幾天假,終于回來上班。
只是不大精神,神色有些郁郁。
中午的時候跟着他一起叫外賣。
吃驚地問:“你家養的那個小白臉呢,他不給你做飯了?”
蕭阮垂了垂眼睫,低聲回:“走了。”
小趙拍他的肩膀安慰:“我就說嘛,這樣的小白臉肯定不安分,他是不是傍上別人,跑了?”
蕭阮見他越說越扯,沒好氣的,“沒有,他回老家了。”
“哦,回老家,那他還回來不?”
“不知道。”蕭阮扒拉着吃不下去的外賣,他的胃口都被對方養刁了。
“你看吧,找歪果仁就這樣不好,異國他鄉的,你又不能跟着他一起回老家,太不穩定,找對象還是找本地的好。”
“你說對吧。”
蕭阮不想理小趙,轉身去扔掉盒飯,打開手機去看家裏的監控。
一切都很正常,海妖很乖,也沒有偷偷地溜出來。
上了幾天班。
下班時,小趙臨走前問他,“你這幾天怎麽總是看手機。”
“不會是等着你男朋友來找你吧?”
“我看你還是放下,像這種男人,我見多了,走了,肯定不會再回來的。”小趙撇撇嘴。
“你不是母單,上哪裏見識?”蕭阮瞟了他一眼。
小趙臉色發綠,“沒談過咋地,現在網絡信息這麽發達,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蕭阮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打包了很多食物,把空掉的冰箱填滿。
看吧,即使沒有海妖。
他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他也是男人,根本不需要另一個男人的悉心照顧。
蕭阮坐在餐桌前,吃着打包回來的飯菜。
強裝着喜歡,興高采烈吃着,眼神飄向海螺。
一邊吃一邊誇,“裕盛齋的大廚炒的菜就是不一樣。”
“看這章魚須,特別新鮮,又Q又彈,有嚼勁,真好吃。”
“……”
海螺裏咕嚕嚕地冒出一大串氣泡。
!!
軟軟怎麽能當着祂的面吃其他的章魚!
這是在出軌!
觸手打結成一團,藍色的花紋隐隐有些發綠。
嗚嗚,祂忘了,祂現在不是軟軟的男朋友了。
海缸裏的水汩汩地往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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