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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蘇海棠轉身見沈毅正在看罐子裏的蜜餞, 上前道：“你也嘗嘗啊，你這罐是我專門做的，熬了兩遍糖, 不酸。”

“專門做的？”沈毅沒想到，擡頭看向蘇海棠。

“是啊, 你快嘗嘗, 要是還覺着酸，回頭我再多熬兩遍糖。”蘇海棠催促他。

沈毅這才從裏頭捏出一枚, 看向蘇海棠：“這是深紅色的, 山楂？”

“對，山楂，”蘇海棠點頭，“去了核的, 開胃化食。”

沈毅已經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蘇海棠目不轉睛看着他, 并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因為嫌酸兒皺起的眉頭。

“嗯，很好吃。”沈毅微微颔首，又從裏頭捏出個發黑的, “這是李子？”

“對, 這個比山楂的甜，你應該會更喜歡。”

沈毅放進嘴裏咀嚼, 然後突出果核，擡頭看向蘇海棠：“有核？”

“啊？”那樣子有些像委屈的大狗狗, 蘇海棠一愣, 笑着道, “是啊，有核, 我忘了說，沒擱着牙吧。”

“沒，”沈毅搖頭，“這個甜，不過兩個我都喜歡，謝謝。”

“謝什麽，要不是你那四張糖票，我還做不出來呢。”蘇海棠道。

沈毅微微蹙眉，又從罐子裏頭捏出兩枚李子蜜餞放進茶缸裏。

蘇海棠一瞧，心道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啊，是個買點。

“你坐啊，”沈毅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周粥辦完事兒還得等一會兒，正好我也有事兒跟你說。”

“哦——”蘇海棠拉開椅子坐下，“啥事兒？”

“你有沒有考慮換個地方住？”沈毅突然問。

“換地方住？為啥？”這沒頭沒尾的，蘇海棠一頭霧水。

“我怕陳韭花和杜春杏再欺負你。”沈毅猶豫了半天才說。

“她們不敢——”蘇海棠突然停住，看着沈毅，俯身向前，低聲問，“是不是杜大山和杜建設的案子有眉目了？”

沈毅沒回答。

警察要遵守保密條例，但他不說應該是默認了，蘇海棠坐直了身子：“你放心，我已經把她們倆趕出去了。”

“趕出去？”沈毅意外，他知道蘇海棠并不想杜大山和杜建設說的那樣膽小懦弱，可沒想到她這麽有魄力。

“對啊，”蘇海棠并不覺着這事兒有啥不能說，大大方方道，“那房子是我爸和我媽結婚前我爺爺奶奶修的，和陳韭花杜建設沒有一毛錢的關系，而且當初我爸和陳韭花婚結的急，還沒來得及□□我爸就去世了。”

蘇海棠把事情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

沈毅聽完眉頭緊鎖，他明白，雖然蘇海棠的敘述聽起來這事兒沒啥，其實非常兇險，若是蘇海棠警惕心不高，喝了那碗雞湯，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沉沉嘆了口氣：“再遇到這種事兒一定要先報警，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做賭注。”

“嗯。”蘇海棠知道他是為她好，心裏很感激。

“給你申請獎勵的報告我已經遞上去了，過不了幾天，等結果出來我去小林村告訴你。”

“還要去小林村告訴我？不用麻煩了吧，打個電話多簡單，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村的電話，我寫給你，”蘇海棠說着指着他手邊的紙，“寫那上頭行嗎？”

“我知道你們村的電話，”沈毅面色冷了幾分，“但這事兒不僅僅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我有義務通知你們村部。”

“哦——”蘇海棠摸了摸鼻子，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沈隊——”關着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來人蘇海棠認識，正是那天從汽車站到警察局，接待她得李姐。

“呦，小蘇來了，今天是不是又來舉報？”因為蘇海棠的舉報，刑警隊破了幾個大案，這才應該會被上頭書面表揚，沈毅有可能會升職，他們這些參與的人都會拿到獎勵。

這些都源于蘇海棠的舉報，所以她看到蘇海棠格外親切。

“不舉報，”蘇海棠連忙從背簍裏拿出一罐子蜜餞塞給李姐，“這是我自己做的蜜餞，拿回去給家裏孩子吃着玩。”

“呀，那咋好意思？”李姐嘴上這樣說，手已經誠實地接過罐子。

“沒啥不好意思，又不值錢，也不多，你要再客氣，可就是打我的臉了。”蘇海棠話說的漂亮，李姐欣然接下，遞給沈毅一份文件，拉着蘇海棠去她哪兒坐會兒。

兩人閑話家常，聊了半個多小時，周粥找過來，蘇海棠和李姐告辭，跟周粥去百貨商店。

除了公安局樓門口，就見一輛212吉普車停在臺階下，駕駛座上坐着沈毅。

周粥上前問：“隊長，又有案子？”

“沒，”沈毅看了眼臺階上站着的蘇海棠，“不是要去百貨公司嗎？我正好出去辦點事兒，順路送你們。”

“真的啊？”周粥回頭朝蘇海棠招手，“快上車，有沈隊送咱們就不用擠公交車了。”

蘇海棠上了車，沈毅發動，開車離開公安局。

“沈隊，你要辦啥事兒？”周粥好像有些話痨體質，不說話就難受。

“去百貨商店買點東西。”沈毅淡淡說。

“買啥？你不是住宿舍嗎？還需要買東西？”周粥好奇。

噗嗤——蘇海棠忍不住笑了，這周粥說的啥傻話，難道住宿舍就不用買東西了？

“你笑啥？”周粥回頭看蘇海棠。

“沒，”她連忙看向窗外，“就看見一個人撞電線杆了。”

“哪呢？我看看。”周粥趕緊打開車窗戶，探出頭朝外頭張望。

“走了吧——”蘇海棠也學着他的樣子朝後看了看。

“哎。”周粥沒瞧見，失望地靠回座位。

沈毅看向後視鏡裏的蘇海棠，蘇海棠正好收回腦袋，對上後視鏡裏沈毅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就這麽靜靜看了幾秒，同時收回目光。

到了百貨商店，沈毅去買東西，蘇海棠跟着周粥上樓找他姨父。

過來前周粥怕他姨父不在，專門打了個電話。

敲門進屋，周粥為兩人做了介紹，周粥的姨父叫陸衛國，個頭不高，人有些胖，大約五十出頭，一雙眼睛不大，看人卻透着精明。

給兩人倒了茶，周粥直接把蘇海棠給他的蜜餞罐子放到陸衛國的辦公桌上：“姨父，你嘗嘗這個蜜餞，比你們百貨商店賣的可好吃多了。”

陸衛國從裏頭捏出一個嘗了嘗，周粥又拿了另一種讓他吃，還給他介紹：“這個深紅色的是山楂蜜餞，這個是李子蜜餞。”

蘇海棠一直看着陸衛國，他臉上一直帶着淡淡的微笑，吃蜜餞前後看不出絲毫不同，可那雙突然發亮的眼睛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

“山楂和李子，都是不值錢的東西，”陸衛國靠坐椅子上，“我們百貨商店賣的可是稀罕的櫻桃蜜餞，金桔蜜餞。”

周粥一聽這話不知道該怎麽回了，他轉頭看向蘇海棠。

蘇海棠笑了：“關鍵不是值不值錢，關鍵是好不好吃，再值錢，不好吃也不會有人願意買單，再便宜，只要好吃，有人也願意買。”

陸衛國有些意外，認真看向蘇海棠，瞧着不過是個十七八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倒是蠻老練的。

“說的對，”周粥傻乎乎為蘇海棠的話鼓起掌，“姨父，你就說這蜜餞好吃不？”

這外甥是來拆臺的吧，陸衛國有些尴尬，他實在不願意承認好吃，要不怎麽壓價？不壓價他賺啥？

“姨父，海棠是我朋友，今年考上大學，賣蜜餞也是為了籌上大學的路費，你就當做好人幫幫忙。”周粥開始打感情牌。

陸衛國又是一愣，看向蘇海棠：“考上的是哪個學校？什麽專業？”

“華中農業大學，農學專業，”蘇海棠始終面帶微笑，說完又道，“這蜜餞其實我也賣不了多長時間，等我去上大學前，我願意把這蜜餞的制作方法送給陸叔叔。”

陸衛國眼睛一亮，這姑娘通透啊。

“好，”他笑容露出幾分真誠，“這蜜餞我給你兩塊五一斤。”

“三塊一斤，十斤送一斤。”蘇海棠讨價還價道。

陸衛國眼睛一亮，心道這姑娘有做生意的頭腦啊，他想着反正用不了多久這方子就是他的了，價格高點就高點。

“好，三塊一斤，十斤送一斤。”

“我今天正好帶了十一斤。”蘇海棠從背簍裏抱出兩個玻璃瓶子。

“你這是有備而來啊，”陸衛國笑眯眯的，“我給你開票，你去財務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