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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身體疲累影響胃口, 蘇海棠沒吃晚飯，梳洗好直接上床，仰面朝天, 卻又半天睡不着，幹脆翻身下床, 拿出這些日子存的錢數。

不拿出來看不知道, 一拿出來竟然攤了一桌子，這個時代, 錢的面值普遍不大, 她把相同面額的放在一起整理好，按照大小順序摞在一塊兒，再一張張數。

果然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比數錢更能讓人開心的事兒，如果不能, 那就再數一遍。

她越數心情越好，全部數完, 竟然有七百七十五塊九毛六。

想當初她剛穿來時，兜裏才有十五塊，七百七十五, 将近十五的五十倍, 短短兩周，她的資産翻了五十倍, 這是什麽概念。

先前那點莫名其妙的小失落蕩然無存，她樂的嘴合不攏, 心情愉悅, 肚子也跟着餓了。

她出門進廚房, 掀開竈上的鍋蓋，鍋裏籠篦子上放着一碗米飯, 一碗素炒豆角，顏色寡淡，瞧着沒啥食欲，她猶豫着要不要吃，側頭瞧見地上竹盆裏那紅豔豔的小龍蝦。

“不如做個夜宵？”她自言自語，蓋上鍋蓋轉身走出廚房。

東廂房還亮着燈，她叫道：“小聰，出來。”

“來了——”蘇明聰趿着妥協沖出來問，“啥事兒？”

“想不想吃小龍蝦？”蘇海棠笑眯眯問。

“姐，你不會是現在做吧？快九點了，”蘇明聰見他姐眼睛賊亮，不像開玩笑，立刻用力點頭，“吃。”

“想吃就過來幫忙。”蘇海棠早料到如此。

兩個人從竹盆裏分出一小部分小龍蝦，就在廚房裏刷洗幹淨，這邊蘇海棠給小龍蝦去腸胃，腮和蝦線，那邊蘇明聰提着馬燈去後院摘辣椒，大蒜，姜蔥。

小龍蝦清理幹淨，配料洗淨切好，蘇明聰燒火，蘇海棠爆炒，這回蘇海棠做了蒜蓉口味，濃郁醇厚的蒜香飄了滿院子，把周圍的鄰居都驚動了。

“海棠啊，這深更半夜的你弄啥好吃的？”

“唉呀媽呀，這也太香了。”

“誰呀，大晚上整這麽香還讓不讓人睡覺？”

蘇海棠和蘇明聰相視一笑，趕緊關上廚房門。

兩個小時後，舉着大鉗子滿盆子亂爬的小龍蝦成了盤中美餐，紅豔豔，油亮亮，看着就讓人直流口水，就連院子裏撒歡的黑虎也頂不住了，饞的滿院子瘋跑，不時沖着廚房狂吠兩聲。

姐弟倆關上堂屋門，對桌兒坐，嘬着鮮美的湯汁，吃着白嫩嫩的蝦肉，不要太美，要是再配上冰鎮啤酒，那真是快樂似神仙啊。

一盆子小龍蝦很快見了底，蘇明聰意猶未盡，又拿了個饅頭沾了盆子裏的湯汁，吃的肚兒滾圓才洗漱了回廂房。蘇海棠收拾了碗筷，怕黑虎扒拉龍蝦殼吃卡主，又去倒了垃圾，回來洗漱好上床，已經十一點多了。

夜裏睡得晚，早上自然起的晚，第二日，蘇海棠九點多才起床，吃過早餐，她讓蘇明聰自己看英語短文，便去做蜜餞了。

下午，大喇叭叫她去村部接電話，她趕到村部，又等了幾分鐘，那邊才打過來，竟然是蘇青峰。

原以為二叔打電話是詢問兒子的近況，誰知他一句沒問蘇明聰，上來就讓她幫忙。

原來三天後，M國農業機械化方面的專家要來榆市，市領導把蘇青峰借調去政府辦公室幫忙接待，蘇青峰想着蘇海棠英語好，打算讓她跟着過去幫忙，當然不白幹，按照臨時工的工資每天給工錢，打電話過來就是想問問她願不願意。

蘇海棠哪有不願意的，工錢倒是小事兒，可有機會見到外賓，保不準以後就是機遇或者人脈。

蘇海棠去村部開了介紹信，收拾了行李，裝好蜜餞，第二日一早又交代蘇明聰每天按時喂黑虎，按時看書學英語，便坐車去了關家鎮。

當天晚上，她住在二叔蘇青峰家，讓蘇家兩口子也吃了一頓人間美味小龍蝦。

第二天，蘇海棠起了個大早，跟着蘇青峰坐車去了榆市。

下車後，蘇青峰帶着蘇海棠先到市政府辦手續，拿着政府辦公室開的證明去政府招待所開了兩間門對門的單間，在三樓的最裏頭，離樓梯遠比較安靜。

房間不算大，但一個人住綽綽有餘，桌子床等最基本的家具還算齊全，收拾的也還幹淨，就是沒有衛生間，洗澡和廁所都要去走廊的另一頭。

簡單收拾好，蘇青峰領着蘇海棠出去吃飯，蘇海棠原以為就在招待所的食堂吃，沒想到蘇青峰帶她去了蘇記羊湯館喝羊肉粉絲湯。

蘇記羊湯館是蘇青峰的弟弟蘇青岳的店，館子距離招待所有兩條街，不算近，步行大概四十分鐘。

蘇青峰把沿途的建築一一介紹給蘇海棠，蘇海棠見過後世城市的高樓大廈和繁華，對如今尚未建設的城市并不好奇，只是淡淡聽着，這不免讓蘇青峰覺着她寵辱不驚，沉得住氣，越發刮目相看了。

蘇青岳看見哥哥非常高興，他和蘇青峰一樣，對蘇海棠這個堂侄女沒啥印象，還是蘇青峰介紹後才恍然大悟。

讓兩人坐最裏頭的桌子，很快端上來兩碗熱氣騰騰，羊肉堆的冒尖的粉絲湯，又拿來六個烤的焦黃的燒餅。

這個點兒正是飯點兒，店裏人多，蘇青岳顧不上招呼哥哥侄女，先去後廚忙活了。

蘇海棠想起蘇明聰說起過，蘇青岳在城裏承包飯店，一個月好幾百塊，她看了看牆上的價格表，羊肉湯一碗五毛，羊雜湯一碗三毛五，燒餅一個一毛，這樣算下來他這小店生意應該不錯。

“看啥呢？快吃，一會兒涼了不好吃。”蘇青峰見她發呆，把裝燒餅的小竹筐推過去，“嘗嘗這燒餅，香得嘞。”

“嗯。”蘇海棠拿個燒餅咬了一口，掉了好些渣渣，酥脆香甜，越嚼越香，确實好吃。

“你二叔我愛吃烤焦了的燒餅，”蘇青峰笑了笑，“你三叔每回都給我拿這樣的，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你要是吃不慣再讓他拿烤輕一些的。”

“不用，這個就很好。”蘇海棠喝了一口羊肉湯，鮮香味濃，一點兒膻味都沒有，裏頭放了胡椒，入口辛辣，直沖頭頂，讓人精神倍增，又吃了一塊羊肉，不膻不膩，香嫩軟爛，羊湯裏頭的粉絲晶瑩剔透又細又長，吹涼了放進嘴裏輕輕一嘬，滿口滑溜，真是太過瘾了。

蘇海棠吃的滿頭大汗，不知不覺兩個燒餅就下了肚。

“哎喲，這湯裏咋有蟑螂！”

也不知誰叫了一聲，店裏頓時騷動起來。

蘇海棠擡頭，看見中間一張桌子邊坐着個漢子，人高馬大，穿了件的确良短袖襯衣，頭發短的都能看見頭皮。

蘇青岳慌忙從廚房跑到男人身邊：“不能有蟑螂啊，我們店裏放着蟑螂藥的。”

“你說沒有就沒有，你說沒有你告訴我這是啥？”男人用筷子把羊湯碗裏的蟑螂夾出來，“你看看，這不是蟑螂這是啥？”

蘇青岳臉色通紅，望着筷子上的蟑螂反反複複都只是那句‘不可能，店裏放了蟑螂藥’。

“賠錢！”男人把筷子讓桌上一拍，站起來兇神惡煞地看着蘇青岳。

蘇青峰連忙過去打圓場：“同志別生氣別生氣，你看這樣行嗎，這頓飯老板不收你錢，另外再給你重新盛一碗羊肉湯怎麽樣？”

“你誰啊，哪冒出來的？”男人瞪着蘇青峰，“我說了賠錢，我喝了泡過蟑螂的羊肉湯，誰知道會不會生病，賠我醫藥費。”

蘇海棠跟過去，趁着男人和蘇青峰理論，用筷子夾起那只蟑螂翻來覆去看，這蟑螂死的透透的，都成幹屍了，連一點兒水分都沒，再看桌上的羊湯碗，裏頭的粉絲和羊肉撈的一塊兒也不剩，就連湯也只剩個碗底，明顯是吃完才說有蟑螂。

“笑話，你都還沒生病要什麽醫藥費，”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訛人能不能走走心，拿一只不知道死了百八十年的蟑螂過來碰瓷，也虧你想得出來。”

“你說誰訛人？”男人原本還有些心虛，轉身對上蘇海棠，見是個姑娘立刻嚣張地舉起來拳頭。

“別激動別激動，”蘇青峰怕蘇海棠吃虧，連忙把她擋在身後，“萬事好商量好商量。”

“你要是沒訛人，咱們找警察來評理，”蘇海棠壓根不怕，又從蘇青峰身後繞出來，“打人算啥本事，要是警察說你有理，我個人給你賠一百塊。”

“一百塊？”男人的拳頭慢慢放下來，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店裏一百她再給一百，那就是兩百，他瞥了眼桌上的蟑螂，然後猛然看向蘇青岳，“找個小姑娘給我打馬虎眼，少來，趕緊賠錢！”

“你怕了？”蘇海棠這下更确定他是訛人，“心虛了是吧，不敢讓警察評理，說明你就是訛人！這只蟑螂是你自己帶來的。”

她這一說，周圍的食客也低聲議論起來。

“各位同志給評評理，你們看看這只蟑螂，”蘇海棠用筷子把蟑螂夾起來給周圍圍觀的食客看，“都幹成标本了，鍋裏煮過的能是這樣？”

周圍食客都是經常過來吃的，蘇記羊湯館一向收拾的幹淨，別說蟑螂，從未有人在湯裏吃出過不潔物，如今城裏衛生查的嚴，三天兩頭有人檢查，街道辦的工作人員親自上門放藥，怎麽會有蟑螂？

有人就幫着說話了：“同志，看你這麽大個子，怎麽好意思訛人家小老板一頓飯？一碗羊湯兩個燒餅又不貴。”

“是啊，你看你碗裏的羊肉粉絲還有湯都喝完了，這才說有蟑螂，不合适。”

“我喝完才發現蟑螂的不行？”男人怼那人，“跟你有啥關系，再多管閑事當心我捶你。”

那人見他舉拳頭，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行，你喝完了才發現的蟑螂，可以，但你怎麽解釋這蟑螂幹了呢？”蘇海棠又問。

“這，這是——”男人被問急了，“幹了咋啦，幹了就不是蟑螂了？是蟑螂就得賠錢！”

“怎麽回事？誰在鬧事？”人群後突然響起個洪亮的女聲，蘇海棠踮起腳尖，竟然看見了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