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未名時

未名時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臉,陸硯舒思緒被拉遠,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個酷暑。

一八年盛夏。

不絕于耳的蟬鳴聲叫嚣于頂,烈日炎炎更是似火燃燒。

灼熱的紫外線打在人身上就像猛火,烤地陸硯舒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當作燒烤架上的魚肉。

“要不是他們工作室能開實習證明、工資夠我買bjd我早不幹了!這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煩死了!”

陸硯舒正和閨蜜姜媛祺打着電話,抱怨自己這一上午的悲慘遭遇,正說着,手機振動,陸硯舒一看備注險些閃了舌頭。

“祺祺,我先不跟你說了,那個傻缺張姐又給我打電話了,肯定又給我安排任務,煩死了。”

挂了電話,陸硯舒深呼口氣,切換好情緒後才點擊接聽鍵,“喂張姐?還有什麽吩咐?”

“陸長安,你這個板繪是用腳畫的吧?這畫風你是認真的嗎?你到底會不會畫?”

“張姐你別生氣,我會畫,我現在立馬回家改。”

那邊的氣焰總算是被陸硯舒卑微的态度撲滅,态度有所緩和,“要改的我都發到你郵箱了,今晚零點前交給我。”

“好的好的,我肯定今晚——碼垛!不聽人說完就挂電話!太沒禮貌了!”

本想省錢走路回家現在也省不了,陸硯舒看着五六頁需要改的人物點決定打車回家。

手指還沒點上定位,後背被人狠狠撞了下,差點把她苦膽撞出來。

“我敲!誰這麽不長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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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舒大吼一聲,捂着發痛的肩膀回頭看,看到了烏泱泱一群人。

陸硯舒:?喪屍圍城了?

大約三十幾號人圍在黑線外,個個伸着脖子,甚至還有人舉着長焦站在樹上,陸硯舒都怕他掉下來砸着自己。

“誰在那說髒話?趕緊閉嘴!沒看見哥哥拍戲呢嗎?”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人拍戲?她怎麽沒看見?

陸硯舒感覺自己不是被撞了肩膀,怕不是連腦袋也一起被撞了,她怎麽聽得懂又聽不懂的樣子!

她随即叫住一個人,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友善點,笑眯眯問道:“你好,請問是誰在這拍戲呀?”

誰料陸硯舒的那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萬勝法則在這失靈了。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白眼珠險些飛到天那邊去,只聽她不屑的語氣混着聒噪的蟬鳴一起砸進陸硯舒耳中。

“你不是粉絲吧?路人不科普,非粉不約。”她說完就轉過身去,一副不愛搭理她的模樣。

“......”我敲,這暴脾氣!

陸硯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回她了個白眼,拿出手機搜索。

是當紅流量盧棟的一部電影,正好在郊外取景被陸硯舒撞上。

反正不是她的菜,陸硯舒擦擦汗準備打車回家。臨走前又往她們看的方向看了眼才看到所謂的拍攝場地—大山陂下的空曠處,幾個移動的小人。

陸硯舒朝她們搖搖頭,不理解,不尊重。

不等她再次點開打車軟件,餘光瞥到某處身影時大腦愣了下,随即轉頭去看,真的看見有個人正站在大壩邊低頭往下看時,陸硯舒反應過來,有人要跳水自盡!

二十分鐘前,拍完三個鏡頭準備離開的時淮序被導演叫住。

“小時啊,你今天沒戲了是吧?”

見導演明知故問時淮序也沒拆穿,只收了笑點頭應道:“沒了。”

“那你先別走吧,留下來學習下小棟的演技。”

見時淮序遲疑,導演湊近他,小聲道:“這都是那位的意思,我也只是照辦。你好好想想,到底應該選哪條路,走簡單的那條,還是難的那條,全看你怎麽選擇。”

導演走後,經紀人孫虹欲言又止,時淮序扯出笑,“虹姐,可能要麻煩你們在這裏陪我待到天黑了。”

“沒事,我先去車裏給你拿傘,這太陽太毒了。”

“謝謝虹姐。”

見虹姐離開,時淮序給她發了消息後調轉方向往另一處走去。

他沿着山路往前走着,腳下步伐堅定沒有一絲虛處。

不知走了多久,耳邊傳來低聲說話的聲音。他停步聽了聽,兩個女生的聲音慢慢清晰。

“棟棟好厲害呀,剛拿下最佳男配就參演電影了,咖位飛升指日可待呀!”

“誰說不是,比同期的強了幾百萬倍。你知道那個時什麽序還是什麽名的,哎呀反正不重要。他跟棟棟同期出道的,現在還在電影裏給棟棟做男n配呢,笑死我了。”

“他不太行,我感覺他眼睛特別奇怪......”

聲音漸漸的又聽不清了,時淮序已經往另一邊走去,周身的風不知不覺變得涼快不少。

他走到大壩邊站定,望着靜置的水面忽然覺得腳有些痛。

他蹲下身才看到左腳的襪邊已經染上鮮血,襪子被他拉下,血跡模糊了他的腳踝,讓他分不清傷口在哪。

回想着三場戲,全是和盧棟的打戲。

其中有場是盧棟打他,他側身躲過。打鬥過程中腳腕傳來刺痛,時淮序見導演沒有喊停便接着演,估計是那時候擦傷的。

他原地坐下拿出紙慢慢擦着,直到腳腕上的血被擦幹他才把紙塞進口袋。視線偏移間,他的目光落在腳腕上的某個黑點,确認對方是什麽後,時淮序身體像是有電流閃過,渾身僵硬。

他忙站起身跺腳逃離,站在大壩邊,視線一一掃過自己的腿部和腳踝,生怕那只螞蟻還在他的身上哪處。

正掃描着,身後傳來一道試探的女聲,“打擾一下,你應該不是想不開,要投河吧?”

陸硯舒一手抱着包,一手舉着手機,手機錄像開着,生怕到時候他真跳了自己沒地方說理。

見他不說話,陸硯舒又道:“其實世界上很多事都很美好,你不應該被一時的煩惱所束縛。你看今天太陽這麽毒,明天就不一定會這樣了,一切都會改變的,你說是吧?”

“明天确實不會這樣。”時淮序頓了頓,視線落在陸硯舒被汗打濕的碎發上,“明天的太陽只會更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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