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鲛怪

鲛怪

蘇棠音坐在地上, 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自認自己是個唯物主義者,一切要以科學為基準,要是說以前身邊經歷了那些事情, 對這些東西有了些新的認知, 那麽現在就是完全推翻了自己的原則。

她不知道一個人類怎麽在湖底這種地方生存,無法呼吸的情況下, 為什麽還能活着。

這裏應該是湖底的最深處, 蘇棠音知道六峽峰有個很深的湖泊, 有千米之深, 她現在坐在地面上, 身下是塊凸起的石頭, 上面長滿了青苔, 那只怪物砍下了一截頭發為她編織出一片坐墊。

這裏很深很深, 透不進來光,明明這種深度, 她應該什麽都看不見, 早就被強大的水壓壓成一灘肉泥。

但事實上, 蘇棠音不僅可以呼吸,還可以視物。

猝不及防間,她又與一條很醜的魚對視。

兩雙眼相對, 那種魚她知道,是一種深水魚,因為長期生活在黑暗的地方,所以體色也是漆黑一盤,視力不好, 長得也有些……獨特。

醜到了她。

蘇棠音閉了閉眼,拿起一旁的水藻将那條魚趕走。

她的頭發飄起, 但卻并沒有濕潤,并且衣服也是幹燥的。

這簡直推翻了她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認知。

那只怪物将她帶進來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總之蘇棠音醒來後,周圍除了她和一群魚以外什麽都沒有。

那只怪物對她說了一句話。

“孩子……味道……”

蘇棠音擰眉,心下莫名有了個猜測。

基地的那只實驗體是被抓來的,看起來還沒成年的模樣,像是個幼崽,那是不是證明它的父母還在。

這只怪物與那只實驗體長得太像了,頭發、眼睛和身上的鱗片,包括那一嘴磕磕巴巴的人類語言,蘇棠音基本可以确定那只怪物是那個實驗體的父母之一。

為什麽說父母之一,因為蘇棠音也看不出來它的性別。

她正想着,遠處一道身形迅疾朝她這邊游來,綠色的長發在身後蜿蜒出流暢的線條,像條振翅高飛的鷹,氣勢讓人難以忽視。

蘇棠音擡頭去看。

它已經到了眼前。

怪物翩然落地,魚尾化為雙腿,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綠色的,應該是它的頭發編出來的,就像那只實驗體一樣。

它的五官很好看,但又因為太過好看,所以根本分不出來雌雄。

蘇棠音坐着,它站着,本就比普通人要高上許多,這個姿勢讓兩人的身高差更大,她可能才剛過它的胯。

怪物一言不發垂首看她,因為沒有眼白,蘇棠音分不出來它的情緒,只能從它現在的狀态猜出來它對她應該沒有惡意。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主動開口跟它搭話的時候,它的手臂一擡,鱗片也因此炸開,淡綠色的光亮反射出來,蘇棠音現在的視力太過敏感,下意識閉了閉眼。

然後懷裏被扔了什麽濕滑的東西。

那東西重重砸在她身上,她被砸的悶疼出聲,慌忙環住雙臂去抱它。

那只怪物“咦”了一聲,莫名讓蘇棠音聽出來一些嫌棄的感覺。

蘇棠音:“……”

她睜開眼,看清了懷裏抱着的是什麽。

是剛才見到的那種很醜的深水魚。

不過她懷裏的這只已經沒了生命,魚鱗處滲出鮮血。

她麻木地看着那只魚,怪物又往她懷裏砸了幾顆貝類,總之最後蘇棠音的懷裏摞滿了海鮮……不,水産品。

“這是……什麽東西?”她問。

那只怪物歪了歪頭,指了指她的嘴:“吃。”

蘇棠音懂了,原來它剛才離開是去給她找吃的了。

可惜蘇棠音沒有吃刺身的愛好。

她禮貌地将魚推過去:“不好意思哈,我不吃生的東西。”

怪物迷茫歪了歪頭,摸了摸肚子問她:“不……餓嗎?”

蘇棠音搖頭:“不餓。”

生怕這只怪物逼她吃東西,她又補充了句:“我來之前吃過很多,真的不餓。”

它還是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看着她。

蘇棠音猜測這裏是它的住處,周圍用水藻聚成的簾子,岩石上鋪了它的頭發編織的床墊。

怪物忽然在她面前半蹲下來,估計是覺得這樣的姿勢看她實在有些費勁。

它用不是很流利的語言問她:“你……見過我的……孩子嗎?”

蘇棠音小心試探問:“是不是一只幼崽,長得跟你很像?”

怪物眼眸一亮:“是,你見過……它的,你的身上,有它的,味道。”

蘇棠音松了口氣。

原來還真是那個實驗體的家人。

她如實将自己見過那只實驗體的經歷說了出去,雖然是基地的研究人員,這些東西不能洩密,但這只怪物是那只實驗體的家人,它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情。

蘇棠音很喜歡那只實驗體,也不想看它被基地當成小白鼠一樣研究,到後期甚至會解剖它。

她來到舟青山,一心要找那只怪物的秘密,實際上也有一方面是想找到能救那只實驗體的方法。

怪物的呼吸很粗重,聽到蘇棠音說那只實驗體被關在人類基地,封存在水箱之中,渾身的鱗片炸開。

周圍的水流方向改變,一個又一個小漩渦出現,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沖擊出來的。

蘇棠音知道這只怪物很生氣。

“你別太傷心,它現在沒有生命安全,基地只有在得到了t想要的東西後,才會對它進行一些危險的實驗——唔,疼!”

她的話還沒說完,這只怪物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死死握着她的手臂。

它的手掌太冷,手勁又大,蘇棠音感覺自己的小臂要斷掉了一樣。

她掙紮着:“你握疼我了,先松手!”

怪物問她:“怎麽,去基地?”

蘇棠音:“你要去基地?”

“我要救,我的,孩子。”

蘇棠音忍痛說:“先松手,我很疼。”

怪物知道人類很脆弱,于是松開了手。

可蘇棠音的手臂已經紅成一片。

蘇棠音一臉無奈看了眼還在盯着她看的怪物,指了指身邊的岩石:“坐吧,我們需要慢慢商量。”

怪物不客氣地坐在她身邊。

蘇棠音一邊揉着胳膊,一邊問:“我想問你幾件事情。”

怪物:“說。”

蘇棠音:“我是怎麽在水下活着的?”

怪物掏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眼淚,珠子,吃。”

蘇棠音憑借自己勉強過人的理解力和看了這麽多年童話故事的經驗,推斷出了它的話。

“你是說,你的眼淚可以變為珠子,我吃了就可以在水下生活?”

怪物:“對。”

蘇棠音:“……你是美人魚嗎?”

怪物不懂什麽叫美人魚,但知道蘇棠音在問它的品種。

它回答:“是,鲛怪。”

是沒聽過的品種。

蘇棠音了然點頭。

算了,這種生物已經完全超過科學範圍了,她不知道也很正常,她也不是很好奇這些東西。

她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你們從哪裏來的,像你們這樣的生物還有多少?”

她見到的那只觸手怪,以及如實驗體這樣的鲛怪,是完全不同的品種。

那是不是證明,還有其他的怪物?

怪物的回答證實了她的猜測。

“五年前,裂縫,兩個世界打開。”怪物解釋道:“怪物有,很多種,成千上萬。”

蘇棠音心驚膽戰。

她垂下頭,只覺得自己從一個唯物世界一下子跨越到了神話世界。

這都是什麽啊!

兩個世界,數不清的怪物。

蘇棠音呢喃問:“你見過一個怪物嗎?”

她擡眼看着身邊的鲛怪,眼也不眨地看着它的眼睛,壓低聲音問:“它出現的時候會有很多黑霧,粗壯的觸手,閃着藍色的光。”

她指了指鲛怪身後的頭發:“跟你的頭發不一樣,那些觸手能說話。”

她注意到了,這只鲛怪的神情忽然變了很多。

它好像……很驚恐。

是那種從內而外的恐懼,好像她說的是什麽很恐怖的東西。

那只實驗體也告訴過她,那怪物是神。

但實驗體知道的信息太少,畢竟年紀太小了,很多東西可能這只鲛怪沒有告訴過它。

蘇棠音從它的神情中了解到,這只怪物認識那個觸手怪。

“你知道是嗎?我來就是為了它,那只觸手怪也見過你的孩子,如果你能告訴我這些事情,我也可以幫你救那個孩子。”

鲛怪的神色掙紮,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蘇棠音一鼓作氣:“請告訴我這些,我只想知道這個。”

鲛怪沉默了很久。

蘇棠音沒催它,過了很久,這只怪物終于開口。

“祂誕生很久,跟宇宙同歲,沒人知道,年齡。祂住在深淵,是怪物們的神,很強大,無比強大,我曾經,見過一面。”

當時的鲛怪還年輕,因為好奇無視長輩的告誡跑到了深淵邊,只差一步就能邁進深淵。

可在一片黑暗之中,它對上了一雙藍色的眼睛。

那只眼睛很深邃,望着它,眼中沒有情緒,只有殺意。

只要它邁進去一步,祂就會殺了它。

恐懼淹沒了鲛怪,它這輩子沒那麽狼狽地逃過。

事情過去了幾百年,直到現在,鲛怪仍慶幸自己當年沒有踏進去,它在那一刻害怕了,這也救了它的命。

“五年前,兩個世界,被打開,裂縫出現,持續了很久,很多怪物,從裂縫進來。”

“進來哪裏?”

“舟青山。”鲛怪說,“我的孩子,跑了過來,為了找它,我抛下了妻子,來到了這裏。”

它是那只實驗體的父親。

可當它找到調皮的孩子,想要帶它離開這裏回到屬于怪物的世界時,裂縫關閉了。

鲛怪仰頭,望向黑暗的水域。

“我的妻子,還在等我。”

它們是一家三口,但年幼無知的孩子因為好奇貪玩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父親為了找回孩子獨自來到這裏。

再也回不去了。

鲛怪的眼角滑下淚水,那些淺綠色的液體淌下,在空中凝成一顆顆璀璨的明珠,又沉在了地面。

蘇棠音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它。

兩個世界的門被打開,不知道多少怪物來到了這個世界,它們有些或許潛入了人群,有些或許還留在舟青山,總之這五年來,只有C城基地抓到了一只實驗體。

五年前……

蘇棠音又想起了那只眼睛。

好像就是五年前,她記得自己看到了一雙藍色的眼睛,那只怪物就是在五年前看到的她。

那兩個世界出現裂縫,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只怪物?

蘇棠音一陣頭大,扶額揉了揉頭。

身邊的鲛怪已經收起了自己的傷心,接着說:“你身上有,那個神的氣息,只是我,剛剛太着急了,沒聞出來。”

蘇棠音“嗯”了一聲,接話道:“我知道,你的孩子也這麽說。”

鲛怪扭頭看她:“那只怪物,在你身邊,很近很近。”

蘇棠音很平靜,腦海裏只有景柏的形象。

“那位神到底長什麽樣子,跟你們一樣是怪物身嗎,可以化為人類模樣嗎?”

鲛怪搖頭:“不清楚,但怪物,沒見過可以,變成人的。”

“一個都沒有?”

“從來沒,聽說過。”

蘇棠音茫然眨了眨眼。

如果怪物不可以變成人,必須保留自己身為怪物的特征,那景柏……是怪物嗎?

***

景柏很生氣。

他維持不住人類的形态,臉上不斷出現裂紋,每一個裂紋中都可以冒出一根細小的觸手。

樹怪小心跟在他身後,吓的用樹枝捆起自己當作保護。

“神……神……別生氣……”

景柏不僅生氣,還很暴躁,氣到想要殺人。

濃重的黑霧席卷整個林間,他的拳頭捏的很響。

那些觸手無法冷靜。

——寶寶,我的寶寶!

——寶寶不見了!有同類的氣息!快去找她!

——是鲛怪,是鲛怪!一股子魚腥味,我的寶寶不能被吓到!

景柏微揚下颌,喉結拼命滾動。

“那只鲛怪住在哪裏?”

小樹怪帶着哭腔回:“那個……湖裏。”

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小樹怪定睛去看,早已沒了景柏的身影。

它吓的跌坐在地哇哇大哭:“媽媽……我想回家……好恐怖,吓死怪了……”

幽深的湖底,周圍一片安寧。

蘇棠音問:“你知道哪裏可以找到那只觸手怪嗎?”

鲛怪搖頭,剛要否認說自己不清楚,水面傳來漣漪,湖底的鲛怪立馬感知到水流的波動。

它的瞳仁陡然間放大,渾身的鱗片炸開,抓起蘇棠音就跑。

“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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