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厭惡

厭惡

景柏坐在沙發上, 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蘇棠音趕出來。

他委委屈屈縮在沙發裏,一向張揚的觸手們現在也蔫蔫地縮在他身邊,連觸尖都顯得格外沒精氣神。

——寶寶讨厭我們, 她為什麽讨厭我們?

——寶寶, 寶寶讓我們滾。

——你想想辦法,你快想想辦法!不能不能不能!

那些觸手不斷刺激着景柏, 他面無表情, 滿腦子都是蘇棠音最後的話。

“景柏, 我曾經以為我是幸福的。”

怪物有些不解, 她不幸福嗎?

他學着做一個合格的人類, 學着那些被人類稱贊的丈夫模樣, 成為衆人眼中出色的未來伴侶。

有錢, 有顏, 溫柔,事業有成, 專一又寵愛妻子。

“寶寶不幸福嗎……”

景柏閉上眼, 額上青筋橫跳, 蘇棠音的話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怎麽可以不幸福,為什麽不幸福,不幸福的話, 她是不是就真的不要他了?

這個想法一出,景柏渾身一顫,難言的恐懼淹沒了自己,從未畏懼過什麽的邪神第一次有種極端的害怕,只是這個念頭一出都覺得難受的不行。

怎麽可以呢?

她怎麽可以負心呢, 為什麽不要他了?

景柏越想越委屈,看着緊閉的房門, 眼神幽怨到不行,仿佛裏面是一個傷了他感情的負心漢。

負心漢蘇棠音睡的很香,壓根沒管外面的景柏。

黑色的大床上只睡了她一個人,就是在上面打幾個滾都無所謂,蘇棠音可謂是舒暢的不行,只有那些時不時從門縫中探進來的觸手讓她心煩。

她又伸手打開了一只試圖爬上她腰身的觸手,眼也不睜地警告:“再敢來煩我,把你烤了做章魚丸子。”

觸手委委屈屈瑟縮了下,不甘心地想要再掙紮一回,蘇棠音翻身坐起。

她盤腿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看着趴在床邊的觸手。

觸尖朝上點着頭,像是在跟她打招呼,那種癡迷到讓她起了一身汗毛的聲音傳來:“寶寶,抱抱……”

蘇棠音握住那根觸手。

被溫暖的掌心抓住,換成別人的手,觸手定是要發火的,直接把人撕成碎片都是好的。

但抓着它的是它的寶寶,觸手興奮的不行,感覺整個怪都要升天了。

還沒高興一會兒,剛想主動些往蘇棠音懷裏蹭去,便見她面無表情用另一只手握住它的另一端。

然後……

打了個結。

觸手:“寶寶……”

蘇棠音利落地将這根觸手打成死結,提着它下床,打開房門,根本沒看客廳中坐着的人,直接将這根觸手丢了出去。

景柏:“……”

觸手:“……”

蘇棠音關上房門,将門反鎖,找出膠帶将門縫粘起來,做完這一切後重新回到床上閉目養神。

世界終于一片安靜。

客廳中,景柏垂首,目光落在地面上那只被打成死結,還在試圖掙紮的觸手。

他的神情看不出來什麽,垂着眼睛的樣子很冷漠,觸手在地面打滾,可身子卻在顫抖。

只有景柏知道它不是害怕。

事實上,他也在抖。

——寶寶……寶寶好軟,寶寶摸我了……

——寶寶很溫柔,寶寶根本不舍得把我做成章魚丸子,她好愛我!

景柏閉了閉眼,沒管那根觸手。

其它的觸手也跟着急了,一股腦朝門口湧去,想要通過門縫鑽進去。

——寶寶寶寶,寶寶摸摸我!

——我先來,我先來的!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寶寶寶寶寶寶!

景柏在一聲聲的寶寶中腦袋越來越疼,渾身燥熱難受,後仰着靠在沙發上,分明突起的喉結拼命滾動,額上的青筋橫跳。

對妻子的渴望讓怪物難以控制自己,怪物的欲望強大,只要在妻子身邊,只要被妻子碰觸到,就像是打開了開關,全身的血液都會因此沸騰。

他不敢動,也不敢前去打擾小妻子,現在蘇棠音很生氣,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生氣,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學着做了那麽多年的完美丈夫,景柏知道一個合格的丈夫是不會惹妻子生氣的。

蘇棠音生氣了,那就是他的錯。

他坐了許久,一直到身體的燥熱平息下去,深深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随後起身拿起挂在牆上的大衣穿上。

房門打開又關上。

盡管景柏已經刻意放輕了聲音,蘇棠音還是聽清楚了。

她本來就沒睡着,睜開眼發了會兒愣,然後起身披上外套。

拉開卧室的門,客廳中沒有開燈,蘇棠音算是看出來景柏為什麽不開燈了。

她去過深淵,那裏太黑了,沒有一絲光,景柏如果像那只鲛怪所說,自宇宙誕生便存在了,那他便是在那暗不見光的深淵中待了數不清的日子,或許從來都沒見過光。

不,除了那些觸手上的幽幽藍光。

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怪物的習性早已被養成,畏懼陽光,又或者厭惡陽光。

怪不得景柏在家不喜歡開燈,怪不得他們做那件事的時候,景柏總喜歡關着燈。

因為他的視力在黑夜中要遠遠敏感于在光下。

那只被她打結的觸手還在地面躺着,瞧見她出來後如看呆了一般,一動不動盯着她。

——寶寶,寶寶!

附近不斷有觸手朝她爬來。

景柏雖然人離開了,但在家裏留下了許多分體,目的應該是為了看管蘇棠音,他害怕她離開。

蘇棠音踢開一只爬上腳背的觸手,冷聲道:“不許碰我,如果你們誰敢碰我,那就三天別想見我。”

嘤嘤聲此起彼伏,蘇棠音漠然看着它們。

她沒指望景柏放她出去,事到如今,情緒早已經穩定,看到這些觸手的時候心裏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景柏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反正她現在也不想看到他人。

蘇棠音坐在沙發上,那些觸手圍在她周圍,看起來很想觸碰她,t但是卻被她的眼神震懾,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她心下有些想笑,卻還是壓着聲音問:“我問你們幾件事。”

她肯和它們說話,觸手們瘋狂點頭。

蘇棠音知道這些觸手有自己的意識,也能自主說話,因此直截了當開口詢問:“景柏多大了。”

一只觸手搶先回答:“很老了!好幾十億歲了!”

蘇棠音算了算自己的年齡,連他零頭的百分之一都沒。

在這種時候她反而笑了,很明顯是被氣笑的。

她又問:“我的血為什麽可以打開兩個世界的門?”

這次觸手們沒一個回答。

它們聚在一堆,不斷有觸手撓了撓自己的觸身,頗像人類撓頭的模樣。

蘇棠音也不說話,安靜坐在那裏等它們回答。

直到一根觸手說:“就是……我們也不太清楚……”

蘇棠音毫不意外它們的回答。

她靠在靠枕中,那根說話的觸手上前小心戳了戳她的腳踝,蘇棠音沒動,漠然看了它一眼。

她沒有拒絕,那根觸手一激動,嘤嘤叫着圈上了她的腳踝。

其餘的觸手尖叫,一股腦湧上前要去纏蘇棠音。

她在這時候開口:“不許過來,不然我起鍋燒油了。”

觸手們:“憑什麽它可以!”

圈着蘇棠音腳踝的那只觸手得意洋洋地揚起了觸身,若是有張臉,此刻已經笑得春花蕩漾了。

蘇棠音冷淡回:“因為它回答了我的問題。”

其餘的觸手:“……”

接着是争先恐後的聲音:“寶寶,我也可以!”

——寶寶要問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寶寶寶寶選我,我分化的早,比它們知道的多!

——你放屁,明明是我分化的早,選我選我選我!

蘇棠音聽着那些觸手們争吵,只覺得頭都要大了。

她直接伸手喊停:“閉嘴,一個一個來。”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

剛好景柏現在不在,而比起來景柏,這些觸手好像更聽她的話。

***

景柏一路驅車來到城郊。

他聽着腦海裏傳來的聲音,觸手們是他的分體,景柏是可以聽到它們說話的。

蘇棠音似乎不知道這些,問的問題一開始還算是正常,景柏也沒打算瞞她。

一直到後面,她的問題越來越刁鑽。

“深淵沒有光,也沒有其他怪物的話,那景柏還穿衣服嗎?”

“穿啊,他從不裸奔的!”

“穿着給誰看啊?”

“給我們看啊,他可臭美了!”

景柏:“……”

閉眼,忍。

他記住了這根觸手,回去就捏爆它的頭。

蘇棠音的問題已經發展到了景柏睡覺喜歡穿什麽衣服,洗不洗澡,深淵有洗澡的地方嗎等等一系列。

景柏麻木開車,換成別人讨論他的事情,他早就将人捏爆了。

但偏偏是蘇棠音,聽着蘇棠音主動詢問他的事情,景柏莫名有些爽快,即使因為觸手們的回答不滿,卻也依舊沒有出售打斷。

他好喜歡寶寶開心的時候,尤其被那些觸手逗笑,笑聲清脆又可愛。

想親一口。

景柏長呼口氣,壓下心裏那點子邪念。

一直到了目的地,聞煦提前打過招呼,景柏暢通無阻進入別墅區。

聞煦抱胸在大門等着他。

他穿的很随意,懶洋洋套了個家居服:“怎麽就你一個人來,說實話我還沒見過你那小妻子呢。”

景柏嗤笑:“她是你能見的嗎?”

聞煦也不生氣,他一向知道景柏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對除了蘇棠音以外的人都是平等的歧視。

作為一個世界的神,他有資本這樣做。

聞煦搖頭輕笑,轉身朝屋內走去:“進來吧,你來的還正是時候,我們家剛好在吃飯。”

景柏依舊冷嘲熱諷:“這個點吃飯,你過的哪國時間?”

聞煦咋舌:“我家寶貝起的晚,我也就跟着起晚了。”

景柏的臉成功黑了。

聞煦打開房門,将新的拖鞋遞給他,靠在牆上笑盈盈頗為欠揍:“溫香軟玉在壞,從此君王不早朝,你懂嗎?”

不等景柏回答,他又“啊”了聲,然後更加欠揍:“你怎麽會懂呢,你老婆不要你喽。”

尾音上揚,帶着笑意。

景柏的臉徹底黑了,揚起一根觸手抽了上去。

聞煦側首躲過,擡起幾根觸手攔住景柏。

“聞煦?”

怯生生的聲音,聞煦的身子一擋,高大的身形牢牢擋在景柏和許婉枝的中間,俨然一副戒備保護的模樣。

雖然他敢挑釁景柏,但不确定景柏盛怒之下會不會對許婉枝出手。

聞煦不敢冒這個險。

“婉枝,去餐廳喊阿姨準備飯菜吧。”

許婉枝在聞煦身後,看不到景柏的樣子,但早就知道來的人是景柏,也知曉了景柏的身份。

她微抿唇瓣,壓低嗓音回:“好。”

一直到許婉枝離開,景柏收起了自己的觸手,聞煦也将那些阻攔的藤蔓收起。

算起來,景柏算是聞煦的祖宗的祖宗了,他們之間不知道隔了多少輩。

可聞煦卻沒有一點敬畏。

方才的事情過去,他轉身引着景柏朝餐廳走去。

“剛好,神明大人來蹭個飯吧,當作是……”聞煦回頭,神秘一笑,“報答景醫生之前對婉枝的治療了。”

景柏看不上聞煦,覺得這人實在虛僞。

也看不上許婉枝,實在軟弱。

他白了眼聞煦,沒回他的話。

餐桌上只坐了他們三人,景柏對人類的飯菜不感興趣,一心想着家裏的人,只想趕緊解決完這些事情回家陪妻子。

聞煦卻只顧着給許婉枝夾菜盛飯,他和許婉枝貼的很近,俊美的丈夫體貼地照顧着妻子,妻子回以微笑,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像極了幸福的一家。

可景柏卻看見了些藏在底下的暗潮湧動。

深綠色的藤蔓纏着許婉枝的小腿,有些圈着她的腰身,将她幾乎按在聞煦懷裏,那些藤蔓收的很緊,卻又小心收起來蔓身上的利刺,并未傷到自己的妻子。

許婉枝看起來在笑,實際上臉色蒼白的不行,景柏是心理醫生,見過不少這種病人,明明不開心,卻還是為了一些沒必要的原因做出僞裝,裝作自己很開心的模樣。

景柏抱胸靠在椅背上,像是看笑話一樣看着兩人。

聞煦沒看景柏,視線一直在許婉枝身上,慵懶問了句:“景醫生,不想對你的患者說一些話嗎?”

許婉枝身子一僵。

景柏冷笑一聲:“不好意思,醫生不能和自己的患者私下聯系,這是違反規定的。”

聞煦卻覺得沒什麽,将一口蛋羹遞到許婉枝的唇邊,啞着聲音哄她:“寶貝,張嘴。”

許婉枝啓唇吞下聞煦遞來的飯,像是已經習慣了,又或者重複了很多次。

很聽話。

聞煦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婉枝真乖。”

景柏嗤笑,有些不耐煩了:“我來找你是告訴你,我會在一月後打開兩個世界的門,你準備好就行。”

聞煦笑着說好,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許婉枝好像是知道這件事的,她終于從一直的沉默中有了動作。

她沒有看在一旁剝蝦的聞煦,而是将目光徑直望向對面的景柏。

她的心理醫生,她曾經将他視為自己的救贖。

“她願意陪你去深淵嗎?”

景柏的臉冷了下來,聞煦一直挂着的虛僞的笑也垮下。

許婉枝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格外渴求他的答案。

她又問了句:“你的妻子,她願意陪你去深淵嗎?”

語氣其實很平淡,仿佛随口問的一句今天吃什麽一樣。

她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同樣被怪物纏上,那個女生是怎麽做的呢?

屈服于權勢,被以愛為籠困着,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勇敢地反抗了這個比聞煦還要強大的怪物?

景柏的眼底毫無情緒,冰冷到宛如一潭死水,可許婉枝在此時沒有絲毫害怕。

聞煦的藤蔓已經懸浮在許婉枝四周,只要景柏有所動作,頃刻間就會替她攔下攻擊。

但景柏沒有動手的想法。

他沒有生氣,其實在那一刻,更多的是迷茫。

蘇棠音願意嗎?

三人沒一個人說話,四周寂靜的不行,景柏就迎着許婉枝的眼神,兩人隔着一個飯桌對視。

許久後,他說:“她不願意。”

聞煦的眉頭一皺,許婉枝的長睫輕顫了幾下,眼底突然間騰起光亮,似燎原的野火,逐漸擴大、燃燒。

“婉枝,你該回去——”

“她不願意是嗎,她真的不願意嗎?”

許婉枝的聲音很急切,無視聞煦遞來的手,直接站起了身,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頂到了桌子,搭在碗上的筷子滾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不願意的話,那你是怎麽做的?”

許婉枝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事情忽然失控,聞煦的瞳仁皺縮,起身t将許婉枝抱在懷裏。

他威脅似地看了眼景柏,語氣很沖:“景醫生,我妻子累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他拉着許婉枝就要離開,可一向聽話乖巧的妻子現在像是變了個人。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一個巴掌扇上了他的臉。

——啪。

巴掌聲太過響亮。

聞煦的臉上浮現了清晰的指印,她打的太重,指甲在他的臉上刮出些傷痕,聞煦的嘴角泛紅,隐隐溢出一些淺綠的血液。

景柏挑眉,反而淡定地坐在原地看着這場鬧劇。

倒是他小瞧許婉枝了,他以為許婉枝是個軟柿子任由聞煦拿捏,沒想到她遠比他以為的要大膽些。

畢竟聞煦不是景柏,景柏這人腦回路清奇,覺得蘇棠音的巴掌是愛。

聞煦可不一樣,他不會覺得這是許婉枝在愛他。

聞煦側着頭,身量很高,許婉枝需要仰頭才能看到他。

但聞煦的碎發遮擋了眼睛,她也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為什麽不讓我問?你在害怕什麽?”

許婉枝紅了眼睛,一向溫柔的人連生氣都是溫溫柔柔的。

聞煦反問:“你問了又有什麽用?”

許婉枝慘笑,指着聞煦:“是沒什麽用,我哪能反抗你呢,可你知道嗎,我看見你這張臉就惡心,我這輩子從沒後悔過什麽,無論是失去還是擁有,我都坦然接受,只有你,聞煦,你這個怪物。”

“我最後悔當年心軟,将你拖了回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一定一把火燒了你。”

她扯下腰間的藤蔓,冷眼看了眼景柏:“你的妻子很勇敢,我沒有她勇敢,聞煦也沒有你虛僞能裝,可你覺得我們的結局不會是你們的結局嗎?”

許婉枝的眼神很冷漠,與景柏之前見到的人都不一樣。

她好像忽然間變了一個人。

景柏本來在看戲,此刻的笑容也逐漸凝滞。

許婉枝說:“不,你們一樣,因為你們是怪物,是惡心的東西,除了掠奪什麽都不會,而我們是活生生的人,人怎麽可能會愛上一個不懂愛的怪物?”

她又給了聞煦一巴掌,聞煦還是站着沒動。

許婉枝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一會兒指了指聞煦,一會兒又指向景柏。

“聞煦逼我和他結婚,你騙你的妻子和你結婚,你們有什麽不一樣的,用權勢逼迫和以愛為名的欺騙一樣惡心,我和她都不願意跟你們去另一個世界,憑什麽,憑什麽我要為了一個怪物離開我的世界?”

她将手上的婚戒褪了下來,狠狠砸到了聞煦的臉上。

“我不願意。”

不願意和他結婚。

不願意離開屬于她的世界。

許婉枝淡淡看了眼景柏,收回了視線,轉身就要朝樓上走。

一直站着沒動的聞煦這時候有了反應。

他忽然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婚戒,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

“婉枝,我說過,不許摘下這枚婚戒。”

他的聲音很壓抑,完全沒了一點溫柔勁。

許婉枝覺得很累,揮手就要甩開他。

聞煦死死握着她的手,再一次說:“戴上它,你現在戴上它,我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許婉枝接了過來,又一次砸在了他的臉上:“哦,那你就去撿回來吧。”

怪物的脾氣一貫不好,此刻徹底爆發。

他彎腰扛起許婉枝,藤蔓卷起那枚婚戒,大步匆匆朝樓上走去。

許婉枝連一聲求救都沒喊,從始至終安靜的不像話,仿佛無論接下來要面對什麽都不會有所反應。

只有在臨上樓的拐角處,她擡眼看了眼景柏。

景柏從一個人類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

憐憫。

對,是憐憫。

一個弱小的人類,憐憫深淵的神。

他聽到樓上的房間打開又重重摔上,再往後,聞煦遮蔽了那些聲音,景柏也沒有刻意去聽。

他安坐在餐桌旁,端起面前的水一飲而盡。

随後,将玻璃杯捏碎了。

景柏起身穿上大衣,拿起車鑰匙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事實上,景柏的呼吸很粗重,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到幾乎變形,手背上不斷裂開小口,觸手在車後座瘋狂尖叫哭泣。

——不可能,不可能!寶寶不會覺得我們惡心,怎麽可能!

——絕對不可能,不可能!

——惡心,惡心,那個女人說怪物都是惡心的!

景柏不知道蘇棠音什麽想法。

以前的他一直堅信,蘇棠音是愛他的,她只是氣惱他欺騙了她。

可卻忘了,他們是兩個物種,一個人類真的會喜歡一個怪物嗎?

本體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危險又嗜殺,情感淡漠,欲望空前強大,偏執瘋狂。

許婉枝是個人類,可她厭惡聞煦,她覺得怪物惡心。

蘇棠音也是個人類,她從開始喜歡的就是“景柏”,而不是深淵的神,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她不也崩潰了?

景柏滿腦子都是許婉枝最後看他的那一眼。

憐憫。

憐憫他什麽?

“她可憐我什麽,她可憐我什麽呢?”

他開車很快,一路上完全是不要命的開法,一小時的路程不過二十分鐘就趕到了。

景柏連車都沒鎖,丢下後急匆匆按了電梯。

他站在家門口的時候,在即将拉開房門時,卻又頓住不敢動彈。

眼前又是許婉枝憐憫的眼神。

仿佛在告訴他:“你真可憐,除了權力,你還能用什麽得到一個人類的愛?”

景柏的呼吸在抖,臉上不斷裂開小口,甚至連脖頸都爬了上去。

他們住的房子是一梯一戶,監控被精神力摧毀,景柏的觸手淹沒了整個樓梯間。

——不要不要不要!

——寶寶,我的寶寶,不要這樣!

——假的假的假的,那個女人說的都是假的!

景柏的意識要瓦解了。

蘇棠音在屋內等了很久,她昏昏欲睡,任由那些觸手纏着她。

反正反抗不了,她也不讨厭這些觸手,知道它們不會傷害他後,便安心睡了過去。

可在睡夢中,卻總是有一些不安穩。

有種窒息的感覺。

蘇棠音掙紮了幾下,眼睫長顫,終于清醒了過來。

入目是漫天飛舞的觸手,那些觸手不同于她之前看到的,它們現在……狀态不對。

好像陷進了一種極度癫狂的狀态。

她仔細去看,那些觸手編織成了個繭,她躺的不是沙發,而是觸手編織出來的榻。

就好像景柏用觸手打造了個巢穴。

而景柏本人,也在忙碌着。

他剝下蘇棠音的衣服,極度瘋狂地取悅着她。

蘇棠音的意識剛清醒不到一秒,瞬間跌入了更加強烈的情.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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