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活該
活該
之後的漫長飛行中, 江茶找了本電子小說看,袁庭業在她身旁忙于工作,夏江南和胡卓則打了很久的游戲。
等飛機落地, 是智利時間的下午四點半。
斜陽掩映在雲層中,天空猶如橘色調的調色盤,金色、橘色、紅棕色交織在一起, 飛機平穩的飛過馬波喬河畔的金光閃閃的夕陽,在雲端留下一條筆直的尾跡雲。
機場外, 四輛黑色悍馬一字排開, 其中一輛的門邊站着穿牛仔短褲和黑色緊身短上衣的溫秋, 在她身後,有六名人高馬大表情冷酷的外國保镖。
溫秋朝他們揮手, “嗨!”
保镖們穿黑色西服, 戴墨鏡和有線耳機,江茶忍不住感慨, “好帥啊。”
又小聲問胡卓,“她家是幹啥的?”
袁庭業回答:“酒莊。”
走到面前,江茶和溫秋進行了親密的擁抱。
溫秋:“走, 帶你去我家莊園轉轉。”
“秋秋。”胡卓的聲音從一旁弱弱傳過來。
溫秋拉着江茶,瞥他一眼, 說:“既然都走了, 你還回來做什麽?”
胡卓的喉結滾動,垂頭喪氣, 像解開繩圈撒丫子逃跑的狗,扭頭卻發現主人根本沒追上來。
他悶不吭聲的樣子惹怒了溫秋, 溫秋直接将江茶拽上一輛車,命令保镖關上車門立刻開車。
悍馬在廣袤的大地上飛馳, 黑色玻璃降下來,江茶從裏面露出頭,開開心心的說:“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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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庭業便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跟別人走了。
溫秋說:“茶茶,我在國內都刷到你的視頻了,是你吧,火災救人那個。”
江茶不好意思的說:“碰巧前段時間我參加過公司的消防演習,而且家裏有消毒面具。”
溫秋說:“總之給袁氏集團拉了一波好感,怎麽也要讓袁庭業給些獎勵。”
江茶笑着說:“所以袁總給我放了假,我就跟着一起來了,不會打擾你吧?”
“不會的,如果你沒來我才要被煩死,尤其是看見——”她欲言又止。
江茶觀察她的表情,說:“誤會解開了就可以。”
溫秋說:“誤會可以解開,人的性格能變嗎?”
她望向窗外,夕陽照亮了她的半張臉,說:“這幾天我考慮了很多,我和胡卓性格差異太大,玩玩還可以,如果真要和他過一輩子......”
溫秋扭頭看着江茶,說:“我沒信心。”
江茶吃驚,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本來就是感情寡淡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一個姑娘去接受一段并不合适的感情。
沉默幾秒,江茶苦笑着說:“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或者說服你,因為我覺得你的決定應該是深思熟慮過的。”
溫秋說:“你來這裏就是給我安慰了,而且我真的已經想過很多遍了。”
江茶說:“溫秋,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相信你,但是,唔,我還想說一點點關于胡卓的話。”
她試探的詢問着,“可以嗎?”
溫秋笑着說:“你想說什麽盡管說。”
江茶坐正身體,說:“說實話,和他們認識其實也就大半年的時間,說了解的不深,确實不太深,但說完全不了解,那是假話。從我的角度來看,我覺得胡卓吧,他就是一個發好的面團。”
“面團?”
“對,你想給他捏成什麽樣子他就是什麽樣子,如果你不想捏他,他就任由地球引力的拉扯,癱在案板上癱成黏糊糊液體。但是如果你不停的捶打,他就變得勁道,你給他加面粉,他就是越來越瓷實,如果你願意給他添加蔬菜汁,他就又能變成五顏六色,胡卓是什麽樣,取決于你願意不願意揉這團面。”
江茶繼續說,“溫秋,再拿袁總舉例子,你為什麽不選擇袁總?”
溫秋說:“控制不了,打不過。”
江茶說:“他的性格決定了他本身就是一只鍛造好的金屬劍,無論你想怎麽試圖改變他,得到的結果就是要麽你放棄,要麽他折斷。”
江茶說:“溫秋,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覺得你是那種造劍的人,而不是買一把成品劍的人。”
溫秋淡笑着說:“我想當鍛造劍的人,但你也說了,胡卓是面團。”
江茶握住拳頭,“那就給面團灌點銅水,鋁水,金水,反正加什麽全看你,面團又沒有拒絕的權利。”
溫秋若有所思,“你說的有道理,我會再認真想想的。”
江茶在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感情這件事太沉重,還是聊點不沉重的話題,比喻同性戀的八卦。
江茶說:“哎你知道嗎,夏總和袁律師又吵架了。”
兩個女孩便開開心心的聊起了那倆人的八卦,把雙标這兩個字表現得淋漓盡致。
另外的車上,夏江南連着打了三個噴嚏,揉着鼻子問袁庭業,“你二叔是不是背地裏罵我了?”
袁庭業面無表情,“你活該。”
胡卓哭唧唧的說:“溫秋不是說我到她面前了她就給我解釋嗎,她為什麽不理我?”
袁庭業冷冷說:“你也活該。”
夏江南感慨的說:“單身真快樂,看看庭業,真羨慕他無憂無慮的樣子。”
胡卓看了眼他哥冷峻的表情,附和:“是啊。”
袁庭業:“......”
抵達溫秋家的莊園,複古隆重的大門緩緩敞開,光潔鵝卵石鋪成的道路兩旁站着眼窩深刻皮膚棕色的外國人,捧着鮮花和酒瓶,對着車子微笑致意。
在一處略高的丘陵上有一處很漂亮的西式涼亭,亭中的長桌上擺滿了精美的菜品。
往遠處看去,一面能看到高低起伏的紅屋頂的房子和天主教堂,一面能看到遠處的聖克裏斯山脈,而城市和山脈的交界處戈帕斯的海岸泛着白色的浪花。
亭中挂着顏色豔麗的綢紗,晚風吹拂,綢紗飛舞。
袁庭業他們去客戶服務接了貓,才往這邊趕,小貓第一次坐這麽久的飛機,但精力仍舊很好,坐在袁庭業的肩膀上,圓溜溜的小眼睛四處張望。
溫秋的父母跟他們見了面,是很富有的商人形象,打過招呼後把空間留給了孩子們。
溫秋招呼他們坐下,胡卓眼疾手快坐到了她旁邊,“秋秋。”
溫秋說:“吃完飯再說。”
招待他們的菜色味道很豐富特別,是另一種美味,莊園裏的紅酒更是醇厚香甜。
随着夕陽落下,遠處的城市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
酒足飯飽,胡卓巴巴的說:“秋秋,我們見面後你還沒和我說過話。”
溫秋放下酒杯,說:“嗯,我說過你到我面前來我就給你解釋。”
胡卓:“我們可以去你屋裏。”
溫秋說:“我想當着大家的面解釋清楚。”
胡卓抿起唇坐好。
溫秋說:“首先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不應該不和你解釋就去醫院見維特,維特就是我前男友,我們是大學同學,他是澳洲人,過年那段時間,我收到他的消息,得知他在醫院接受一項手術,我們共同的朋友說服他無果,所以找到了我這裏,我當時沒處理好這件事,忽視了你,胡卓,我跟你道歉。”
胡卓摸着酒杯,垂着眼,小聲說:“我已經不生氣了。”
他揚起臉,說:“但是能不能沒有下一次了?”
溫秋說:“不會有下一次了,他已經沒有第二個叽叽可以割掉了。”
江茶頓時噴了出來:“噗——”
夏江南被吓得嗆了口酒,別過頭劇烈咳嗽。
胡卓睜大眼睛,“啥?割叽叽?”
袁庭業也皺起了眉,握拳抵在唇邊咳嗽。
男人們顯然都被吓壞了。
溫秋随意的說:“他說他愛上了一個男人,所以要割掉叽叽和他在一起,我們朋友都勸不住他,就找到了我。”
胡卓震驚的看向夏江南,“你們gay最後都會這樣嗎?”
夏江南忍不住夾了夾腿,“放屁。”
袁庭業露出難忍的表情。
溫秋本來挺煩的,看見他們這幅德行,壞心大發,說:“喂,要不要給你們看看割掉的長什麽樣,我還拍了照片。”
“不要!”“好啊!”
說不要的三位男士同時表現出強烈的抗拒,并震驚的看向說‘好啊’的江茶。
江茶:“......”
江茶連忙低頭啜了口紅酒,用餘光瞥了瞥袁庭業。
溫秋對江茶說:“一會兒私發你。”
江茶心虛的咧嘴笑。
袁庭業:“......”
胡卓伸出手去摟她,說:“好吧,秋秋,我原諒你了,這事,呃,你關心一下那個兄弟,不,現在應該叫姐妹了,也是出于人道主義,我真的不生氣了秋秋。”
溫秋漠然,說:“你不生氣就好,胡卓,經過這件事,我覺得我們兩個其實并不太适合,我們都冷靜一段時間吧。”
胡卓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溫秋站起來,說:“我去看看客房準備好了沒。”
說完朝一旁的保镖招招手,高大英俊的男保镖拿着一條披肩披到她身上,溫秋頭也不回的走下了山坡。
胡卓望着她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他孤零零的樣子,讓江茶覺得有點可憐。
如果溫秋真的選擇和胡卓分手,胡卓應該會比和她分手時更加難過,因為溫秋曾讓他那麽快樂過。
江茶想說點什麽,袁庭業卻站了起來,環顧四周,揣着貓,低頭問江茶:“想去轉轉嗎?”
胡卓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茶打算和袁庭業聊聊胡卓和溫秋,想聽聽袁庭業的意思,于是跟着他走出了涼亭。
亭子裏晚風吹拂綢紗,遠處的城市星火在飛舞的綢紗裏若隐若現。
西南方有大片大片的黑葡萄種植地,微風拂過葡萄架,風中都帶着果實的香味。
幾只白色的小綿羊歡快的從遠處蹦蹦跳跳跑過來。
小貓好奇的望着它們,咪了一聲,小綿羊便擡起頭,也好奇的望着袁庭業手臂上的貓。
牧羊的年輕工人朝他鞠了一躬,說了一句外語,袁庭業回了一句,然後将貓遞了過去,年輕工人歡喜的抱住貓,帶着小綿羊到一旁玩了。
江茶回頭看,袁庭業說:“他是酒莊的工人,稍後會把開心送回來。”
江茶說哦,“我想問的是胡卓和——”
“有人來了”,袁庭業打斷她的話。
來者像是管家,用英文邀請他們到什麽地方去,袁庭業攬住她的肩膀,管家在前面帶路。
極具現代化的房間裏裝飾着文藝氣息濃郁的油畫,其中有兩面牆壁都做成了壁櫥,櫥櫃裏擺放了許多葡萄酒。
宴請袁庭業的是溫秋的父母,溫父穿着當地特色的白綢上衣,親切的與袁庭業握手,“庭業侄兒,好久不見。”
袁庭業回握,笑容俊朗,“伯父。”
母親打扮溫婉優雅,招呼女仆端上來水果和精致透亮的紅酒杯。
江茶感覺這種場合她不太适合待在這裏,但袁庭業為她拉開了身旁的椅子,江茶只好随他們一同入座。
溫父詢問了袁庭業的父母和祖父母身體狀況,得知一切良好,臉上挂着懷念的神情,說起一些舊年時他們還在國內的情景。
袁庭業沉穩大方,思維清晰,與長輩交談時耐心恭敬,溫父對他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江茶想起來溫秋曾經說過自己的父母更屬意袁庭業的話。
溫母招呼江茶品嘗當地的水果,溫父和袁庭業去壁櫥前挑選了一瓶紅酒,打開醒酒之後,每個人的杯中倒上了紅色的液體。
不必喝只聞味道就知道是品質上乘的紅酒。
溫父與袁庭業碰了酒杯,嘆了口氣,說:“前些日子你來電話,我們才知道溫秋他們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倆按你說的,沒插手管。”
江茶忍不住看了一眼袁庭業,原來他不是崩了人設,而是早有自己的打算。
溫母說:“秋兒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直到聽說你們過來,才心情好了一些。其實這件事,秋兒做的确實不對,她那個澳洲男朋友,他們在一起了很短的時間就又恢複了朋友關系,秋兒去醫院看望他應該只是處于朋友友誼,要是讓胡卓誤會,你看需不需要我們再幫着解釋解釋?”
袁庭業說:“伯母,如果這件事要論對錯,我認為胡卓的錯應該更多一些,不論什麽原因,他都不應該不告而別。“
溫母替溫秋道歉,但不一定就認為這件事就是溫秋的錯,只不過出于禮貌而已,袁庭業聰敏機警,再加上他代表的是男方立場,若抓住這點錯就去指責女方,就會顯得小氣狹隘且不給女方面子。
袁庭業那句話一說出來,溫母的神情比方才更柔和,他繼續說:“事情的本質是他們兩個人缺乏溝通,如果将來他們要組成家庭,應該學會互相磨合,外人能幫一時,但想要長久還要看他們自己。”
溫父立刻附和,“庭業所說和我想的一致,來嘗嘗這瓶桃紅,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
袁庭業與他碰杯,紅酒在玻璃杯中倒映着屋頂奢華的水晶吊燈,江茶安靜的坐在他身旁,感覺他又變成了那個值得被信任依靠依賴的袁氏集團高層領導袁庭業。
回去的路上,江茶一直很高興。
“傻樂什麽?”南美的晚風有些涼,袁庭業脫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說道。
江茶笑嘻嘻的說:“沒什麽。”
莊園上的夜空布滿明亮的繁星,晚風吹拂葡萄架沙沙作響,小綿羊簇擁着小貓跑了過來,牧羊的年輕工人還了貓,帶着羔羊們走了。
小貓學了新技能,沖袁庭業夾着嗓子咩咩叫。
江茶說:“你不是喵喵喵嗎?”
小貓睜着圓眼睛,喵啊咩啊,直接給整不會了。
江茶說:“好傻啊。”
袁庭業說:“開心才不傻,頂多是胖。”
小貓聽不懂,但估計不會是好話,因此伸出貓墊給了袁庭業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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