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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改變】

“對不起，嘉駒，我不想瞞你，可我确實不該在今天跟你說，我的錯，你，你打我吧。”曲良沒想到沈嘉駒會這麽生氣，他一面開心沈嘉駒吃醋生氣，一面又自責自己大意了，或許找個更合适的場景和環境告訴他會更好。

“你！”沈嘉駒咬牙，狠狠一拳打在曲良胸口上，尤不解恨，又一拳打上去，只是兩拳而已，他自己就呼哧呼哧喘着氣，見曲良一動不動任他打，表情是從未見過的認真。

沈嘉駒不知怎麽，感覺心口襲來巨大的悲傷，漸漸的，眼睛開始濕潤，溢滿之後，流下滾大的淚珠。

“嘉駒，你……你別哭啊，今天不能哭，哭了一年都會不順的，嘉駒，你打我，你繼續打我吧。”曲良慌得手足無措。

“不順就不順吧，反正我又沒有順過。”沈嘉駒破罐子破摔一般，哭得更起勁了，“嗚嗚，反正，反正……”

反正，他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不該任由曲良走入他的內心，讓他有了軟肋，有了留戀，磨損他的意志，一點點蠶食他想回家的心。

他有多少次暗暗告訴過自己，把這裏所有人當成紙片人，當成不存在的人，當成他打怪升級的npc，不管這裏的人生得的如何真實，可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虛幻的，不真實的。

尤其是王盼春死後，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對他們抱有感情。

可是，他竟然還是栽在了這個世界第一個看到的人身上。

曲良，如果沒有我，你會不會正常遇到一個女孩，跟她接吻，跟她結婚，生個孩子，簡簡單單的過一生。

我的出現，讓你的人生有太多改變，那些原本該走的道路偏離了軌道，對于你還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不行，沈嘉駒，你不能哭。”曲良扣住沈嘉駒的頭，兩人額頭貼着額頭，彼此依靠，“你聽話，不許哭了。”

明明說着不讓他哭的話，可曲良自己的眼中竟也逐漸濕潤。

沈嘉駒隔着朦胧的霧氣看到曲良淺灰色的眸子泛出水光，他心底的悲傷更加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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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曲良這個樣子。

以前他在曲良面前也哭過，還哭過不少次，曲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反應，這滿眼的心疼和愛意層層疊地的将他纏繞。

是桎梏，也是幸福。

沈嘉駒不想看到他眼淚流下來，将自己嘴唇貼上去。

兩人纏綿的親吻。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親吻，它能将兩個人的心貼到最近，能将兩個人的愛意纏繞，通過舔舐的舌尖，可以撫慰到彼此最脆弱的地方。

好像做了一種約定，誰也不會離開誰的約定。

除夕夜，沈嘉駒哭着哭着，最後又是不知道怎麽睡着了，他只能感嘆，自己的體質太嗜睡了，因為媽媽之前就老說，他小時候總是吃着飯都能睡着，十幾歲還能看電視睡着，都是爸爸沈長豐将他抱回屋裏睡的。

現在，他又出現了這種情況，且次次都是曲良抱他回屋睡覺的。

起床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是他帶回來的黑米做的黑米粥，還煎了豆腐，一個煎蛋，不錯，沈嘉駒很滿意。

餐具下面有張紙條，曲良的字，沈嘉駒已經認得了，“早上吃點清淡的，希望你會喜歡，今天會和媽媽走親戚，晚上再來找你。”

餐桌前的凳子已經放到适合他入座的位置，他剛一坐下，桌上的餐具和水杯就在他手邊，沈嘉駒被小細節打動，突然想到，這次曲良回來後，明顯改變了很多，不止是言行舉止，整個氣場和氣質的改變，連家務細節這塊也在進步。

他真的在改變自己。

就像以前是山間的野小子，慢慢變成大城市裏的貴公子。

這樣的改變太大了。

沈嘉駒心底蕩漾出滿滿的滿足感。

沒有等到晚上，下午剛過兩點，曲良又來了，沈嘉駒正躺在沙發上一面追劇，一面想着老這樣躺着是不是不好，可巧，曲良就來了。

他驚喜地跳起來，“不是說晚上過來嗎？”

你看，淩晨沈嘉駒剛哭過，現在看見曲良就又喜笑顏開的，你現在問他那時為什麽哭，他可能還要想一會才能回答。

“嗯……”曲良沉吟了下，或許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實話，回答，“我舅舅家，不太歡迎我們。”

“額……”沈嘉駒來這裏之後，沒見過家裏親戚，他自是很想念和向往親情的，只是，這裏連父愛都是奢侈，更別想貪戀其他的了，他大手一揮，“不歡迎就不去了呗，以後都不去了。”

剛說完，突然想起來，好像，記得曲良之前是不是提過他舅舅來着……

“其實我們也就只有舅舅一家親戚了，我爸去世之後，舅舅舅媽就已經不想和我們來往了，只有我媽一直在堅持聯絡……”

“等等，你舅媽？不就是那個民政局那個？對不對？”沈嘉駒終于想起來了。

“是，我舅媽在民政局工作。”

很明顯，他們一家條件比曲良家裏好太多了。

“她那樣子一看就兇巴巴的，不去更好，哼。”

曲良或許來之前也沒想說這麽多，話說到這裏，到底還是為周娴感到不值，他道，“我猜，他們是知道我媽生病了……”

“啊？”沈嘉駒想到周娴說過的那些話，假如連她的親人都已經知道，對于她來說，會是怎樣的打擊。

“算了算了，還是那句話，不去就不去了，嫌棄條件差的親戚，還嫌棄生病的親戚，還真不如沒有了，他們肯定還以為，你們會要他們錢，求他們施舍呢，哼，還沒我了解阿姨，平時我去給阿姨帶個水果她都不樂意收，每次都讓我拿回來，她根本就不貪圖便宜，她兒子就更不會了。”

沈嘉駒說到最後一句話，表情帶着一點點驕傲和自豪，挑着眉，抿着嘴，得意的樣子讓人喜歡極了。

曲良心裏的那些憋屈和煩悶，好像突然一掃而光，他上前擁住沈嘉駒，将他完整地攏在懷裏，如攏着一個十分珍愛的寶貝。

“別，別了。”沈嘉駒在他懷裏扭着，“以後你進家裏先脫掉外套你再抱我，要麽，我給你準備個睡衣，你回來先換好，再抱我。”

“好好好。”曲良笑着答應，“那我先脫掉。”

“別了，你別脫了，我換衣服，我們出去吧，我在家待得身上都軟了。”

“好好好，出去。”

大年初一的街道還是有些許冷清，只有個別自家商店還在營業，擺放着整整齊齊的禮盒，供走親戚的人挑選。

沈嘉駒記得，以前每一年家裏的禮盒總是堆在奶奶房間，他想吃哪一個就可以打開哪一個，所有人都寵着他，哪怕十八歲，他永遠是家裏的寶。

曲良看沈嘉駒看着某一處出神，問他，“餓了嗎？”

沈嘉駒順勢點頭，“唔，餓了，你打算怎麽辦？”

“我帶你找吃的。”曲良現在已經非常自然地拉着沈嘉駒走，他好像從來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沈嘉駒也想不在意的，可是關乎曲良，他真的做不到。

他推開曲良，想說有人，但是其實眼睛轉一圈，路上根本沒人。

曲良知道他的意思，沒有再堅持。

當然，路上連人都沒有，開門的飯店更是不可能有，沈嘉駒和曲良走了好一會，并沒有找到吃的，沈嘉駒想說，算了，他也不是真的很餓，曲良倒是很堅持，“對了，我們去那裏吧？”

“哪裏？”

曲良笑笑不說話，帶着沈嘉駒去到了金茂廣場附近的大江大河。

其實，在走到金茂廣場前，沈嘉駒就猜到了要去哪裏，他突然覺得，曲良的心思簡直太好猜了，以前怎麽會覺得總是猜不透他呢。

到了飯店門前，沈嘉駒和曲良的表情如同複制，同樣的既驚又喜。

驚的是大江大河改為老四川火鍋店了，喜的是這家火鍋店還在營業。

“哦，我想起來了，之前來的時候這家就在轉讓，變成火鍋店也不奇怪。”沈嘉駒反應過來，說着點着頭。

“奇怪的是，大年初一還在營業，這時候沒什麽人會來吃火鍋吧？”

“怎麽不會？我們不就是。”看着紅紅火火的裝修，沈嘉駒這下真的覺得餓了，大步走進飯店。

飯店老板是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婦，他們熱情地招呼沈嘉駒和曲良坐下，一面給他們擺上茶水和菜單，一面為他們講解鍋底和蘸料。

大廳裏沒有別的食客，他們二人又過分熱情，一時沈嘉駒都有些招架不住，他和曲良對視，默契地笑了起來，有種他們誤入了親戚家的錯覺。

“叔叔阿姨，随便給我們上點吧，我們就是走到這裏了，歇歇腿。”到底還是沈嘉駒開口，阻止了他們的熱情。

“行，我看着給你們上，大年初一的，一定得吃好喝好喽。”老板娘爽快地應聲，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不是四川口音啊。”沈嘉駒悄聲說，“會不會不正宗啊。”

“你吃過正宗的嗎？”

沈嘉駒想了想，搖頭，可不，這兩年火鍋店剛興起，四川火鍋更是在奈陽受到追捧，沈嘉駒和李遜吃過，反正還不錯，正宗不正宗的他可不知道。

“嘶，好辣啊。”

火鍋上來後，沈嘉駒吃着辣鍋的菜，仿佛覺得嘗到了此生最辣的一個味道，頓時火氣直燒上頭，呼呼地喘氣。

“喝水喝水。”曲良貼心地為他倒水。

“你……你不覺得辣嗎？”

“辣，當然辣的。”說是這樣說，可曲良的反應明明比沈嘉駒小得多，他……他不是從小吃不辣的飯菜長大的嗎，竟然比自己還能吃辣？

沈嘉駒頓時不服氣，繼續吃辣鍋裏的菜。

“你別吃了，吃這個裏面的。”曲良把剩下的菜放入菌湯鍋裏，“吃不了不能逞強。”

“說誰吃不了的？就是辣才過瘾！”沈嘉駒不服輸的勁頭上來，撸起袖子就往辣鍋裏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