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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林知南看着陌生的電話號碼，心裏突然沒來由得害怕起來。電話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她不想接，但又想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找她有什麽事。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接起了電話。

“喂？是林知南嗎？”對面的女人聲音有些急促。

“是。有什麽事嗎？”林知南屏着呼吸，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是徐嘉譯的媽媽，我們在醫院見過面的……我在你家樓下，有件事想告訴你，你方便下樓見我嗎？”

林知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答複她，上次和徐嘉譯媽媽在醫院見面的那種尴尬和不适夾雜在一起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來。

她想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但又想到對方是徐嘉譯的媽媽，特意跑到她家樓下來找她，如果不去見面，會不會不太好？

林知南猶豫不決，對面傳來急切的懇求聲：“小南，求求你下來和阿姨見一面，好嗎？”

林知南沒辦法，只好“嗯”一聲，挂了電話下樓。

到了樓下，蔡莉鵑嫌棄旁邊的燒烤店油膩嘈雜，帶着林知南往前走了一百米，找了個能下腳的地方，從包裏掏出來一個厚厚的信封。

“我知道你們家困難，這裏是兩萬塊錢，你先拿着，替你媽媽應應急。”蔡莉鵑把信封遞到林知南面前。

“阿姨，我不能收。”林知南擺擺手，垂下眼簾，往後退了一步，“羅凡的事，是我引起的，您放心，我不會把徐嘉譯牽扯進來的。今天警察問話的時候，我已經說了，人是我推開的，徐嘉譯是羅凡摔倒後才出現的。”

蔡莉鵑聽完，臉上露出笑容，試圖把錢強塞給林知南，“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你們家遇到什麽困難，我們能幫的會盡量幫的。”

“錢我真的不能收，謝謝您的好意。”林知南低眉順眼，等着蔡莉鵑結束今晚的對話放她離開。

“小南啊，有句話我不得不說，”蔡莉鵑把錢塞回包裏，“談戀愛和結婚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其實交朋友也是一樣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很難長久地維持一段關系，你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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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南低着頭，沒有看她的眼睛。蔡莉鵑把話說得彎彎繞繞，無非就是一個意思——窮人，離我家徐嘉譯遠一點，最好連做朋友也不要妄想。

“我走了。”林知南扭頭轉身，沒有多看蔡莉鵑一眼。

林知南緩慢地上着樓梯，心裏還萦繞着剛才蔡莉鵑說的話。

聲控燈亮了又熄滅，樓外是熱鬧的喧嘩，而樓裏卻是無盡的漆黑，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累很累，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

她靜靜地坐在樓梯轉角處，沉浸在寂靜的黑暗裏，直到劉雪芬洗完澡出浴室門，朝樓道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把光明再一次喚醒。

-

徐嘉譯從書房路過回自己的房間，書房門虛掩着，房門裏難得地傳來徐永明和蔡莉鵑沒有憤怒和沖突的對話。

“醫院那邊你安排人去了沒有？”

“用你說？一得到消息我就安排人過去了。剛開始計劃的是讓他自己整個包攬了，但是談不攏，他說自己癱瘓了，不可能放過那個叫林知南的女學生。最後才講好了，五百萬，他一口咬定是女學生推的，和我們家沒關系。”

“五百萬？！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嘛。”蔡莉鵑震驚得尖叫起來。

徐永明冷笑一聲，“呵，還能靠花錢談攏，你就謝天謝地吧。”

“這麽一來正好，林知南那邊，我剛才去找她了，這小女生恐怕對我們嘉譯有點意思吧，談話的時候她把所有責任都攬她自己身上了，這不剛好和羅凡的說法對上了？”

徐嘉譯站在門外收緊了拳頭。

他一早想到徐永明和蔡莉鵑為了前途和面子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和整件事情脫開關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林知南居然會蠢到把這種事情都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他回到房間，撥通了林知南的電話。

“怎麽了？”電話那頭有氣無力。

“你今早是怎麽和警察說的？”徐嘉譯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憤怒。

“你放心，不會連累到你的。”

還沒等徐嘉譯追問，林知南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她知道他一定會責備她撒謊，一定會罵她蠢，但是她實在沒辦法對警察說是他推了羅凡。

她已經害他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不能再害他斷送自己的前程。媽媽說，要先保護自己再保護別人，可如果徐嘉譯也選擇這麽做，那天傍晚在安民嘉園，躺在醫院或者停屍房裏的人，也許就是她林知南了。

-

白芳帶着跟班小馮在安民嘉園和附近的寵物醫院走訪了一個上午，如羅凡所說，不管是和羅凡同一棟居民樓的住戶，還是寵物醫院的醫生，無一例外都表示羅凡是個極具耐心的愛貓人士，經常救助周邊受傷的流浪貓。

寵物醫院甚至調出了羅凡救助流浪貓的消費記錄，絕育的，治療腿傷、皮膚病等等，消費的金額多達上萬元。

“他經常上我們醫院來，我們都認識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收養的那些流浪貓，總是過一段時間就溜走不見了，可能流浪貓還是不習慣家養的生活吧。”寵物醫院的小姑娘說着，把羅凡的消費記錄打印出來，遞給了白芳。

回到辦公室，白芳又翻了一遍三人的詢問筆錄，看完招手叫來了小跟班：“小馮，去拟傳票吧，通知林知南的家長。”

劉雪芬陪着林知南到了公安局，臨進門，劉雪芬一把抓住林知南的手，眼裏滿是擔憂：“知南，你可一定要說實話啊。”

審訊室裏，白芳打亂提問順序，對上一次問到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我們對羅凡的鄰居、周邊的寵物醫院都進行了調查，沒有任何人看到過羅凡有虐貓的行為。所有人都表示，經常看到羅凡帶着貓糧和水去救助流浪貓，為了救助受傷的流浪貓在寵物醫院花了不少錢。你真的确定看到羅凡虐貓了嗎？”

身處陌生的環境，林知南被一種不安全感包裹着全身。女警官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讓她不敢對視。

看來，幾乎所有人都被羅凡精心編制的面具欺騙了。如果找不到證明羅凡虐貓的證據，警方會不會真的以為羅凡說的才是真相，而她的話都是謊言？

想到那天傍晚在羅凡家那個可怕的房間，她肯定道：“我真的看到了，還有U盤，那個U盤裏全是他虐貓的視頻，但是我弄丢了……”

“難道他房間裏沒有小白的屍體嗎？那天我走到門口，裏面全是血，他……”林知南說着說着，又回憶起了那天的恐怖場面，語無倫次地抽泣着。

林知南一哭，連帶着坐在身後的劉雪芬也抹起眼淚來。

白芳冷靜地注視着林知南的表情。

如果這個女生真的在撒謊，那她的演技無疑是出神入化了。羅凡和林知南，到底是誰在演戲？

林知南情緒激動，白芳不忍，合上本子道：“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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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早自習，徐嘉譯趁着課間時間跑到了文科班教室。自從上次林知南挂了電話，徐嘉譯就再也沒有聯系上她。

謝松然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正好看到徐嘉譯順着教室窗戶往裏看，斷定他是來找林知南，主動從教室後門繞到走廊。

“林知南她今天沒來上學。”同桌卷進刑事案件裏，謝松然也放心不下。

“有沒有說為什麽沒來？”

“老師沒說，林知南她也沒告訴我。”

徐嘉譯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濃眉深陷，垂頭往回走。

看到徐嘉譯來找林知南，走廊邊有女學生小聲又激動地八卦起來：“快看！快看！徐嘉譯來找林知南了！”

“林知南是不是被警察抓了？”

“看來傳言是真的，之前我就聽說林知南為了偷貓，把人家領養人推下樓梯了，那個領養人都癱瘓了！”

“癱瘓了？！天啊！”

“她也太壞了吧？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閑言碎語都傳到了徐嘉譯的耳朵裏，他沒有反駁，心事重重地回了教室。

“徐嘉譯為什麽要來找她呀？既然他還在上學，那這件事應該和他無關吧？”

“欣怡，你和徐嘉譯不是發小嗎？你一定知道不少內幕吧？”

夏欣怡從八卦的小團夥旁邊經過，一反往常的溫柔可愛，撇嘴白了她們一眼：“什麽內幕啊？現在連警察都沒有下定論，你們就在這傳來傳去，這可是造謠。”

女生們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四散回教室去。

夏欣怡目光落在林知南空蕩蕩的課桌上，之前她一直把林知南當作情敵看待，自從上次徐嘉譯坦白自己不喜歡女生後，她對林知南也嫉恨不起來了。現在聽到關于她的傳言滿天飛，反倒有些同情起她來。

那個女生，怎麽看也不像是會為了偷貓而故意傷害別人的人。

課間操時，夏欣怡站在第一排領操。做完最後一節整理運動，廣播體操戛然而止。

操場上的音響突兀地出現話筒的嘈雜聲，接着，一個清冷又固執的聲音在整座學校裏回蕩。

“我是高三理科一班徐嘉譯。人是我推的，和林知南無關。”

夏欣怡瞳孔裝滿震驚。

居然是徐嘉譯？！

他的聲音像冰冷的留聲機一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報着。

“人是我推的，和林知南無關。”

……

市公安局。

白芳回到審訊室，準備對林知南開始新一輪的訊問。

林知南被傳喚到公安局不過兩個鐘頭的時間，但不安和緊張讓她的雙眸充斥着疲憊。

“再去給她倒杯溫水。”白芳扭頭輕聲安排道。

小馮起身走出審訊室，沒過多久捏着空杯子轉回白芳身邊來，低頭在白芳耳邊小聲道：“芳姐，徐嘉譯在辦公室裏，說要見你。”

“他自己一個人？”白芳眉頭微皺。

“是。”

“有沒有說找我有什麽事？”白芳将目光轉回面前的訊問筆錄上。

“說是……”小馮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林知南，“來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