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傾訴

傾訴

大二的一個秋季，我深感孤獨，好像進入到了一片暗淡的世界。曾經的好友，都在不同的城市。身邊的同學，也都有自己的小團體，我融不進去，也不想硬融。然而，生活學習中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煩惱，我也想要傾訴，可卻找不到想要傾訴的人。身邊的人，似乎默認我就是不合群的，就連我自己也如此認為。我不明白，不管我如何為他人着想，如何對他人好，似乎都是徒勞，我終究沒有朋友。

在一個傍晚去上課的路上，我再一次說服自己加了他。我想和他說說話。那時的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不妥。我滿腦子都是煩惱，我迫切地想要找人傾訴，。而他，便是我想要找的人。

他同意了。

“對不起，又來打擾你了。”

他回複了個“嫌棄”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都過去一年了，我還是沒有朋友。每天都獨來獨往，成了別人口中那個不合群的人。”

“有什麽關系呢？”

“不合群，似乎是有着這樣或那樣的缺點，我害怕他人異樣的眼光。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似乎怎麽做都是無濟于事的。哈哈，我好像是個怪人，具有不合群的特質。”

“剛開始，還不熟悉，正常。等你們相處足夠久後，他們自然就會知道誰好，誰值得深交。所以，你盡管做你自己好了。總會有朋友的，不必焦慮。”

被他這麽一說，我郁悶已久的心情瞬間好了，就像堵了很久的煙囪瞬間通暢了一般。

他就像我的心靈寄托，有他在，哪怕只是存在手機的另一端，我也會覺得十分安心。別人的眼光，似乎也變得不那麽重要。那些困擾我的煩惱，也變得不值一提。

之後不久，我又陷入了矛盾之中——想每天和他暢聊，可又總覺得浪費時間。為了自己的生活不那麽受他影響，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主動找他聊天便是行動的第一步。為了讓自己說到做到，我和高中好友打了賭，若是我再主動，就給她發紅包。我其實很清楚，若當真不再主動，那和他的聊天便也就此停止了。于是，我又迫切地希望他能主動，打破我給自己設定的無聊結界。那樣，我便可以恢複和他的聊天，将生活中的趣事通通分享給他。我足足等了十多天，那些等待的時日，于我而言如幾年般漫長。我期待着，盼望着，時不時去小號守着，可終究沒能等來他的主動。

學期結束的那個冬季，下了雪。我窩在家中烤火，和母親聊着學校的趣事。在家的日子對我來說總是充實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家務。我的時間被忙碌占據，第一次破天荒地無視了他的存在。我放棄了等待，也不再奢望他會主動。

當我的內心平靜得如一汪死水時，他，主動了。那是春季開學後的第二個星期，我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內心再一次翻起了欣喜的巨浪。我盯着還未解鎖的屏幕，看着他的名字，傻樂着，像足了一個智障。

點開聊天框，我才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當頭一棒”。

“你可以幫我看看她是什麽意思嗎？”

我點開他發來的聊天截圖，從他給的備注來看，對面好像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

“她是我前女友。”

他發來的聊天截圖，是聊天的開始，也是聊天的結尾。短短的十幾句話，總數不超過一百個字，我卻從中看到了他對她的寵溺，看出了她對他的喜歡。原來他不是高冷，只是不喜歡我罷了。

我很難受，卻還是佯裝無事一般，替他分析，鼓勵他勇敢去追。

他和她的專業好像是一樣的，他們相約看同一本書，有着一樣的奮鬥目标。她偶爾也會自卑，覺得自己不好，他便一遍遍地安慰，直到她釋然，并找回自信。她和我比起來，幸運極了——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我是聰明的，也是愚蠢的，更是可悲的。我若是蠢得極了，便不會察覺他們的愛意有多濃。我若是聰明的，便一開始就不會打擾他。我應該是愚智參半的，極為可悲的存在了——得不到，卻又放不下。

和他的聊天中，我的“不快”逐漸飙升。我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本來他們倆在一起也沒我什麽事。就算他們不在一起，他也沒多大可能會喜歡我。我真的很莫名其妙。我努力分析着自己的情緒，試圖讓自己理智些，平靜下來。我放下手機，整個人十分浮躁。我清楚我是怎樣的存在，能和他當普通朋友，就已經很難得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做不到“毫不在乎”。

還是删了吧。

“對不起，我好像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看得開。既然你和她互相喜歡，那麽，就應該在一起。遇到互相喜歡的不容易，加油！祝你和前女友早日複合。你可以把我删了嗎？”

我很離譜——希望他能删我，似乎那樣自己就能徹底放下了。

“我沒有删人的習慣。”

“哦，好吧。”

“你可以把我拉黑。”

“嗯嗯。”

我删了他了。我怕自己哪天又發癫加他回來，于是閉着眼重置了密碼，而後删了賬號。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

晚，室友們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異常，紛紛有意無意地找我說話。S和H要出去買東西，也非要拉我一起，說一起出去逛逛，就當散散步。

逛街回來，我盯着手機，刷着小視頻。

H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她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問：“今天，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我擡起頭，不知怎地，瞬間紅了眼眶，顫抖着聲音說：“我把他删了。”

S：“删了？”

“嗯嗯，他好像要和前女友複合了。”

S、H：“沒事，我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