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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T和師父,誰更好?
邬喬原本正興奮的打開設計軟件,準備将重新構思的概念方案,趕緊記錄下來。
誰知就又收到了T的這封郵件。
這個問題,屬實将邬喬問懵了。
T和程令時,誰更好?
邬喬原本已經按在鍵盤上的手掌,緩緩停住,視線落在屏幕上。
将這句話反複砸看了兩三遍。
對她而言,程令時是年少時,無意中投進她黯淡人生裏的一束光。
因為他,邬喬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
在清塘鎮之外,有着如何廣闊的天空。
那次請客之後,邬喬明顯跟程令時熟識了起來。
她沒事時,就會到程家二樓的藏書樓去看書,也是在那裏,邬喬第一次接觸到筆記本電腦。
雖然學校裏面上計算機課時,她也會接觸到電腦。
但都是四四方方,很笨重。
程令時有一臺筆記本,銀灰色,又輕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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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喬先前只在電視上看過,于是每次她看見那臺筆記本,都會悄悄看上一眼。
直到又一次,她去找書,走過桌子旁,目光落在電腦上。
“小孩,”程令時喊住她。
邬喬站住。
程令時将面前的電腦往前輕輕一推,“你是不是想用哥哥的電腦?”
“也不是,”邬喬習慣性推脫。
誰知程令時這次沒哄着她,聽到她這麽說,拖着尾音,說道:“哦,原來是不想用啊,那肯定是哥哥猜錯了。”
見他又把電腦拉回去,邬喬不由咬住嘴唇。
嘴犟什麽呢。
“行了,想看什麽,就自己搜吧。”程令時這次起身,直接将邬喬拉到椅子上坐下。
見邬喬呆呆坐在這邊,程令時問:“想玩什麽,哥哥教你。”
“哥哥,我能查一點資料嗎?”
程令時直接調出了百度,雖然他在國外時,習慣用別的搜索軟件。
邬喬小心翼翼在鍵盤上敲字,程令時在離開之前,就看見她在搜索框裏,打出的三個字。
新加坡。
在邬喬留在書房裏用電腦時,他下樓去了廚房。
陳嫂正在準備綠豆湯。
“小少爺,綠豆湯待會才會好呢。”陳嫂見他過來,以為是要這個。
程令時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擰開後,喝了好幾口,才低聲說:“陳嫂,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邬喬的媽媽出國打工去了?”
“對呀,據說出去好幾年了,一開始還打電話回來。後來就完全沒消息了。”
陳嫂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濕手。
“也不知道怎麽忍心的,你說這麽一個小姑娘,長得也漂亮,學習成績也好,要是送給我,我都不知道多開心。”陳嫂一邊盯着鍋裏的綠豆湯一邊絮叨。
程令時:“所以她現在就一直住在她大伯家裏?”
“可不就是,她大伯身體也不太好,家裏都是她大伯母一個人張羅,本來她大伯家裏就有兩個小孩,現在還要多養她一個。”
“你想想這日子,得多難。”
程令時腦海中,又浮現起那天,少女掏出針織錢包,将裏面的錢小心翼翼的拿出。
那些錢,她得攢了多久。
這一刻,程令時心底的酸澀,更甚于那日。
他端着綠豆湯回到書房,就見邬喬專心致志看着電腦。
等他将東西放下,邬喬立即說道:“哥哥,我用完電腦了。”
“這麽快用完?”
“嗯。”
兩人間出現一絲沉默,還是邬喬忍不住問道:“哥哥,你去過新加坡嗎?”
她知道程令時之前一直生活在國外。
程令時輕笑:“你還真問對人了,哥哥小時候就是在新加坡生活的。”
“真的?”邬喬睜大眼睛。
一時,邬喬神色激動,可表情變幻,最後成了淡淡的憂傷。
“新加坡安全嗎?”她小小聲音問道。
會不會媽媽不是不想打電話回來,只是不能打電話。
她是不是出事了。
程令時仿佛看懂了她心底的掙紮,低聲說:“其實很多時候,大人有很多的迫不得已。”
邬喬擡起眼睛,望着他,許久,她帶着微微哭腔問:“包括抛棄自己的小孩?”
也是迫不得己嗎?
本來她拼命強忍着,可眼淚還是一顆、一顆,滴落下來
程令時說這話,只是想要安慰她。
卻不想,反而惹哭了小孩。
他有些慌亂的伸手,想給她擦眼淚,可剛伸出手,又忍不住縮回。
最後他抽出旁邊桌上的紙巾,很小心的替她擦了擦眼淚,“不哭,不哭,你一哭,哥哥都亂了。”
“對不起。”邬喬用力擦了下眼淚。
在別人家哭,很不禮貌也很丢人。
其實她早應該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就是被抛棄了。
剛才她搜索時,才知道新加坡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
這個地方不像非洲或是中東,那樣戰火連天,意外頻出。
如果媽媽真的出了意外,只怕早就有人聯系他們了。
就像她堂姐說的那樣,她媽媽只是不要她了而已。
“如果你想找什麽人,哥哥可以幫你。”突然,程令時說道。
邬喬擡起臉,烏黑雙眸裏重新燃起光亮,可是片刻,那束光又一點點消失。
“不用了。”
如果媽媽只是不要她了,那麽即便程令時幫她找到人,也只是平添了媽媽的麻煩。
那個夏天結束的很快。
當邬喬得知程令時要離開時,還在家裏偷偷哭了一場。
她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哥哥。
可是在開學沒多久後,老師突然宣布,今年有好心人在學校裏設立勵志獎學金,期中和期末開始,得到年級第一名的學生。
可以得到一萬的獎學金。
第二名則是三千。
這件事在小鎮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就連街邊八十歲的阿婆,都在讨論這件事。
那陣子大伯母的臉上,都帶着笑容。
因為邬喬從初一開始,便是學校裏雷打不動的第一名。
在她看來,這筆獎學金,已然成了邬喬的囊中之物。
于是那個學期,邬喬一直努力讀書,專注到,只是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出現在夏日裏的那個溫柔哥哥。
直到期中考試結束,她去辦公室裏找老師。
無意中,聽到幾個老師在讨論。
“我聽說這個獎學金,是鎮上那個程家設立的?”英語老師問道。
另外一位數學老師說:“我聽說是之前那個程家小少爺,親自過來跟校長談的,好像是想鼓勵,學校裏的學生。”
“這也太大手筆了吧,第一名直接一萬。”
“張老師,這次你們班的邬喬,肯定又是第一吧。”
張老師是邬喬班上的班主任,她笑着說:“我肯定是希望邬喬拿啊,這孩子太懂事,太讓人心疼。”
“也是,”旁邊一個老師開玩笑,說道:“我覺得這筆獎學金就是專門給邬喬準備的,她哪次考試不是第一名啊。”
“人家大概也沒想到,咱們學校有個學生這麽厲害吧。”
他想到了。
站在門口的邬喬,一顆心被重重一擊後,在心底默默說道。
她突然很想再見見那個人。
跟他說說話。
在他之前,邬喬從未遇到這樣的人。
而在他之後,她亦是再未遇見。
這是少女第一次清楚而明确的感受到,她好像喜歡上了夏天裏出現的少年。
一個炙熱卻又溫柔的存在。
*
最終邬喬還是沒有回複T這封郵件。
對她而言,T是如同良師益友般的存在,很多與別人不能說的話,她可以跟T肆無忌憚的傾述。
但程令時,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所以她幹脆逃避這個問題。
邬喬沒回答,T好像也沒再追問。
雙方也是幾天沒有聯系,況且邬喬一直在忙着幼兒園的設計方案。
因為要比稿,組裏參加這次設計的人,也沒讨論各自的方案。
反正優劣與否,到了比稿那天,都會揭曉。
雖然這個幼兒園的項目在推進,但是公司的項目,他們也得參加。
這天因為先前項目的玻璃幕牆出現了問題,程令時召集大家,一同與施工單位開視頻會議。
會議上讨論激烈,以至于不知不覺,就過了12點。
散會之後,大家離開會議室,準備去吃飯。
這次會議,容恒也參加了。
他跟程令時走在最後,伸手攬住他肩膀,“可算是散會了,會要是再開下去,我懷疑那丫頭就要沖了我們公司。”
“她敢。”程令時臉上帶着微微笑意。
容恒一臉無奈:“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邬喬走在最後,聽了兩句。
雖然心底有些詫異,卻也沒太在意。
她将東西放回自己工位上,顧青瓷一直喊道:“餓死了,餓死了,我早上沒吃飯,剛才站起來,眼前一黑。”
“走吧,去吃飯。”見她一直喊餓,邬喬立即說道。
顧青瓷點頭:“我感覺我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兩人說着話,已經走出公司,來到電梯口。
容恒和程令時正好也站在這裏,于是兩人趕緊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容恒笑道:“出去吃飯?”
顧青瓷和邬喬紛紛點頭。
至于程令時,看起來情緒并不算好,之前邬喬就發現了,他今天說話時,鼻音很重,聽起來像是感冒了。
“你真不需要吃藥?”容恒轉頭問他。
程令時搖頭:“沒事,吃藥需要犯困。”
邬喬心底默默記下。
接着又有其他同事,出來公司,準備下樓去吃飯。
到了樓下,顧青瓷還在念叨着要吃東西,就聽邬喬說道:“青瓷,我突然想起來有個東西要買,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
“你要買什麽東西,要不要我陪你?”顧青瓷說。
邬喬趕緊道:“不用,你不是餓了嘛,趕緊去吧。”
顧青瓷也實在是太餓了,便揮揮手跟她告別。
邬喬拿出手機,導航出離這裏最近的藥店。
等她到了藥店之後,在貨架上來回轉了幾圈,這才去問道:“請問,有什麽感冒藥,喝了是不犯困的?”
“這種,”店員立即從貨架上取了一盒,說道:“這種藥喝了都不犯困。”
邬喬笑了下,正要付錢時,她停住,又問道:“你們這邊,可以送貨上門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先在下單。”店員一愣,但還是如實說道。
邬喬沒再猶豫,直接說道:“那我還是選送貨上門的。”
本來她确實可以直接拿給程令時。
但她又挺怕,被人發現。
蛋糕的事情,還好解釋,是為了感謝他讓自己參加幼兒園項目的設計方案比稿。
可是這個感冒藥,感覺會讓她的小心思無處遁尋。
邬喬不想冒這樣的險。
幹脆讓人把藥送到公司。
于是她在外賣平臺上,下單點了兩盒感冒藥,直接送到公司。
做完這件事後,她才有些安心的去吃飯。
*
邬喬吃完飯回到公司,發現前臺并沒有自己的藥,她想着可能是外賣員沒松來,也可能是已經被送到了程令時的辦公室。
只是她離開沒多久,前臺出現了一個外賣小哥的身影。
剛好另外一組的實習生周雯雯過來。
她看見臺子上擺着的袋子,低頭一看,上面居然寫着程令時的名字。
因為袋子是透明的,所以很容易看見裏面的感冒藥。
周雯雯說:“這是程工的東西啊,要不我幫忙送過去吧。”
前臺:“算了吧,還是待會我送吧。”
“跟我客氣什麽,我正要要回辦公室,順路的事情,”周雯雯堅持道。
前臺姑娘這才一笑:“那謝謝啦。”
“沒事,我就是順路。”周雯雯低笑。
等她離開,公司裏的兩個前臺,不由小聲嘀咕。
“她該不會是對程總有意思吧?”長發的說道。
短發前臺微微一聳肩:“來來往往這麽多人,對程總有意思的多着呢。你見過我們程總,有過回應。”
長發前臺輕笑:“那你猜她能在公司待多久?”
短發:“只要她不主動對程總做什麽,程總又怎麽在意一個小實習生。”
“我看她挺主動的,剛來沒幾天,就一直跟我打聽程總的事情。”
這個周雯雯說起來,就比邬喬遲來幾天。
不過她在另外一個設計師的組裏,所以邬喬跟她也不太熟。
周雯雯将藥放到了程令時的辦公室裏。
原本倒是沒什麽,只是程令時回辦公室後,看見桌上的藥,不由一笑。
有了前幾天的蛋糕之後,他便猜測,這又是邬喬買的。
這小孩還挺懂事。
知道關心人了。
于是程令時出去倒水,準備将藥吃了。
他昨晚無意中把中央空調的溫度調低了,誰知一夜過來,就感冒了。
從早上開始就昏昏沉沉的。
誰知他向茶水間走去,正好被有心人看見。
所以在他倒水時,周雯雯端着杯子,假裝無意中進來。
一看見他,周雯雯立即甜甜打招呼:“程總好。”
“嗯。”程令時淡淡點頭回應。
周雯雯見他倒的是熱水,不由說道:“程總,你吃藥的話,還是不要喝這麽燙的水了。”
程令時一皺眉,下意識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吃藥?”
“藥是我送到您辦公室的啊,”周雯雯柔柔說道,還不忘關切說:“夏天就是很容易感冒,所以您平時空調也別打那麽低。”
原來藥不是邬喬買的。
程令時腦子嗡嗡直響。
耳邊猶如有一萬只蚊子再叫,最後他忍無可忍的轉頭,望着還在試圖關心她的周雯雯:“誰讓你随意進我辦公室的?”
周雯雯一愣。
下午兩點,剛上班沒多久,整個公司都收到了行政部發來的通知。
長長的一段,但是大體內容就是。
以後未經程令時不允許,任何人不得随意進入他的辦公室。
邬喬看到這封郵件,有些震驚。
沒一會兒,顧青瓷悄悄湊到她身邊,低笑道:“你猜行政部,為什麽要發這個郵件?”
邬喬輕輕搖頭。
“老大不是感冒了,就有人趁機給老大送藥,結果徹底惹怒了老大。這種送藥的小心思,真的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
“老大太帥了,這麽直截了當,讓行政部給全公司發通告。”
顧青瓷憋着笑意。
只是她不知道,這一句話,猶如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扇在邬喬臉上。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
突然覺得自己的這些小心思,可笑又可悲。
自以為藏的很好,卻早已經被看透。
她在想,程令時到底猜沒猜到,這個藥是自己送的。
如果他猜到了……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明确的拒絕了自己吧。
可即便他沒猜到,這樣廣而告之的行為,也足夠讓她死心。
程令時對她好,是真的。
但他應該也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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