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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初夏來臨,T大校園裏早已經樹蔭繁茂,樹冠如蓋,遮蔽着來來往往的行人。

靠近體育館附近的栀子樹,枝繁葉茂,一朵朵白色栀子花,安靜綴在枝頭,散發着清新素雅的淡香,讓這個離別的時刻,也多了幾分脈脈溫情。

邬喬沒想到,程令時會說這樣的話。

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待邬喬仰着頭望着他,過了許久,低聲說:“謝謝你,師父。”

程令時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一會兒,他直接帶着邬喬跟院長還有幾位教授聊天。

院長看着邬喬,笑道:“咱們這位建築系的王牌學生,在你公司表現怎麽樣?”

“如虎添翼,”程令時淡然一笑,随後說道:“邬喬最近剛參加辰安市舉辦的美術館競賽,她跟我們公司其他兩位員工一起組隊參加,目前設計方案已經進入前八。”

衆位教授一聽這話,紛紛贊賞。

程令時眉眼帶着笑意,說道:“說來還是要謝謝幾位教授,培養了這麽優秀的人才,最後讓我們公司撿到了寶。”

連院長也笑了起來。

教書育人,最想要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學生能夠成才。

院長說道:“邬喬,雖然你在學校裏表現一直很優秀,但是日後出了校園,進了公司,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你們程工是建築界的青年才俊,後起之秀,你要跟他多學習。”

“謝謝院長教誨,日後我一定多向程工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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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邬喬一直是這一屆學生裏的第一,之前又在幾個競賽裏拿獎。

建築系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基本沒人不認識她。

如今她的畢業典禮,居然有程令時親自過來,還給她送花。

于是原本已經準備離開的學生,也聚集在周圍。

甚至低年級的學生,居然也趕來了。

程令時雖然是年輕建築師,但是他的建築風格,大膽而又創新,建築項目落地時,都能達到刷屏朋友圈的轟動效果。

況且他在需要熬資歷的建築界,這麽年輕就成名。

難免會成為建築學子的偶像。

于是不少人得知他在這邊,立即趕過來。

當第一個男生,過來要簽名時,其他人似乎也受了鼓勵。

很快程令時就被人團團圍住。

邬喬趕緊往旁邊撤,自己悄悄溜走。

郝思嘉沒一會兒也溜到她旁邊,望着被學弟學妹們,團團圍住的程令時,小聲問道:“你帶筆了嗎?”

“幹嘛?”邬喬不明就裏。

郝思嘉:“要簽名呀。”

邬喬:“……”

好在最後郝思嘉還是克制住,沒真的去要簽名。

但她輕輕撞了下邬喬的肩膀:“你不是一直說,程工只是你的老板。”

邬喬确實沒跟郝思嘉說實話,因為她實在太了解郝思嘉的性格。‘’

要真的讓她知道,自己與程令時很小時,就認識。

她肯定會刨根問底。

“其實……”邬喬想了下。

郝思嘉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臉錯愕的望着她:“你們在一起了?”

“不是。”邬喬趕緊否認。

她就知道,郝思嘉肯定會想歪了。

“那他為什麽會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郝思嘉輕哼了一聲,“你可別跟我說,他不是專門為你來的,這種話說出來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

郝思嘉見她不說話:“還是說他對你們建築所的每一個實習生,都這麽好?”

終于,邬喬緩緩開口:“那倒沒有。”

聽到這個回答,反而是郝思嘉一愣:“真的假的?”

“我要是說他對每個實習生,都這麽好,豈不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那倒也是。”郝思嘉點頭。

邬喬彎唇一笑。

程令時身邊圍着的人并不見少,反而有些人即便拿了簽名,也沒有離開,還在詢問程令時一些問題。

邬喬以為程令時那樣倨傲的性格,不屑回答那種幼稚問題。

可沒想到他臉上,不僅沒有不耐煩,還挺耐心。

郝思嘉随口說道:“你趕緊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今天不放你走了。”

邬喬想了下,如實道:“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啊?”

“沒逗你,真的,”邬喬笑了下,目光看向程令時的方向,她小聲說:“在我老家,那時候我才上初二,準備點來說,是初二升初三的那個暑假。”

郝思嘉瞪大雙眼:“你這瞞的也太深了吧。”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郝思嘉豎起手掌,五指張開,晃了晃,說道:“你居然能瞞的這麽緊,一點口風都不漏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口風緊好,還說你太可怕了,這都能瞞得住的。”

邬喬被她的誇張形容逗笑,她輕聲解釋:“其實也不是。”

她說:“雖然我小時候就認識他,但是上了大學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系。整整五年都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聯系過彼此。”

“該不會是上次,那個展覽吧?”

聽到邬喬這麽一說,郝思嘉立即反應了過來。

邬喬點頭:“嗯,就是上次你非要拉着我,去看的那個展覽,我跟他重新遇到了。”

“我的天哪,青梅竹馬,多年重逢,這情節簡直比小說還小說,”郝思嘉伸手攬着邬喬的肩膀,興奮道:“我怎麽比你還激動。真的,你們要是不在一起,都對不起老天爺給你們牽的紅線”

“別這麽說,他沒有喜歡我。”

邬喬并沒有被郝思嘉的激動感染,反而她反駁了一句。

郝思嘉驚訝:“為什麽呀,我覺得他就是喜歡你,就算還沒到喜歡那個地步,但最起碼也是有好感吧。要不然他幹嘛非要過來給你送花。”

說着,她突然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道:“難道他是那種海王?”

“當然不是,”邬喬沉默了下,低聲說:“我就是覺得,他應該不會喜歡我。”

“為什麽呀,你長得這麽好看,性格也好,而且多優秀啊,”郝思嘉一直給她打氣道:“我覺得你就是當局者迷,剛才我給你們拍照的時候,他還主動攬你的肩膀呢。”

郝思嘉從細節開始找證據。

只是邬喬在歲月裏,等待了太久,早已經不像郝思嘉那樣。

她望着遠處的程令時,輕輕說:“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

不管是家庭還是個人。

邬喬縱容是別人眼中長得好看,又優秀的小姑娘,可是她的優秀在程令時的面前,便是在皓月之前的螢火之光。

遠的不說,時恒建築所裏面的女設計師,不管是楊枝還是顧青瓷,都比她優秀。

“喜歡這種事情,又不是看條件,是看感覺呀。”

郝思嘉和她說了這麽久,聽着她的話,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邬喬,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因為到現在為止,郝思嘉聽到的都是,他不會喜歡我。

明明是兩個人的關系。

但她卻只在說對方。

即便遲鈍如郝思嘉,也在這時候聽出了異樣。

兩人之間,仿佛連來往的風都停止的流動,變得緩慢而凝重。

郝思嘉知道邬喬的性子,沉默而又淡然。

就在她以為,邬喬不會回答自己時,邬喬卻突然開了口:“是呀。”

是呀。

我喜歡他。

這兩個字,她走了這麽遠的路,經歷了這麽漫長的歲月,終于可以鎮定說出口。

她喜歡眼前這個叫程令時的男人。

從一開始,那樣耀眼溫柔的人,陡然闖入她的生活。

她便一眼心動。

因為太想靠近他,便遵循着他的腳步。

一直努力前進。

*

因為典禮結束,邬喬便想先回宿舍。

她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

今天宿舍就要清空出來。

但是程令時還被人圍住,她只能先在這裏等着,總不能把他直接丢下吧。好在很快學院裏的老師出面,讓同學們都別再圍着程令時。

程令時走向邬喬,松了口氣。

一低頭,見邬喬在憋笑,他忍不住說:“你,也不知道去救我?”

“我怕被你的狂熱粉絲淹沒了呀。”

程令時:“……”

很快,邬喬又被老師叫過去,拍了一張合照。

程令時走到樹蔭下等着,誰知沒一會兒樹蔭另一邊也來了兩個人。

很快聲音響了起來。

“那個就是邬喬學姐吧,之前一直聽說她的名字,第一次看見。”這是女孩的聲音,倒沒什麽惡意,就是好奇。

一個尖細聲音響起:“對呀,我以為她都沒臉來參加畢業典禮了呢,沒想到還是來了。”

“是因為熱搜的事情嗎?”

之前邬喬的事情,不知為什麽,直接被送上了熱搜。

居然不斷有人出來爆料,說她是建築學院有名的綠茶。

從大二開始,就靠着自己長得漂亮,強行抱着建築大神的大腿,參加競賽。但是水平太差,最後還是沒被國外名校錄取。

總而言之,她沒有一點真才實學,都是靠着不斷抱大腿上位。

一時間,邬喬好像成了新一代綠茶女的代言人。

“之前說她靠抱大腿上位,我還不信呢,誰知道今天程令時居然親自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那個尖細的聲音,啧啧了兩聲:“她進時恒才多久啊,就哄的大老板親自來送給她送花。”

這個聲音說話間,充滿了不屑。

程令時撇頭,看見兩個女生,站在樹下,不停的用小風扇吹風。

因為周圍有灌木,所以她們也并未發現程令時。

短發女生,也就是最先開口的人,握着小風扇悠悠道:“我看邬喬還拿了國家獎學金,應該是真的有能力吧。”

“你要是能哄到那些大神學長一直給你補課,你也能拿獎。”

這個尖細聲音女生紮着馬尾。

馬尾女繼續洋洋得意道:“我之前認識一個學姐,她說邬喬在她們年級名聲特別差,一直靠着各種手段拿獎學金。”

“哎,所以說綠茶女混的就是好,在學校裏抱男學長的大腿,進了社會,立即抱上自己老板的大腿。無往不利,我也想當綠茶。”馬尾女長籲短嘆。

短發女生推了她一把,笑道:“得了吧,你有人家那長相嗎?”

“沒有,所以我沒人家那麽厲害呀。”馬尾女哀嘆。

程令時微垂着眼,站在一旁。

他擡了擡眼,陽光從樹蔭縫隙裏落下,灑在他肩上。

讓人不由懶散起來。

校園裏正處于離別的氛圍,即将畢業的學生,在抓緊最後的時間,跟學校和老師同學做告別。

程令時扭頭,看着不遠處的邬喬,還在跟同學拍照片。

她,應該暫時不會過來。

于是程令時輕輕走了過去,那兩個躲在樹蔭的女生,顯然是在等人。

此時她們話題一轉,已經聊起了別的事情。

所以程令時走過去,輕聲喊道:“同學。”

兩人同時轉身。

在看見程令時的瞬間,這兩人驚訝的瞪大雙眸。

程令時唇線輕抿,擡手指了指馬尾女生手裏拿着的書,那是一本建築概論。

是最基本的建築教材。

“那個能給我看一眼嗎?”

馬尾女其實在看見他時,心底是發虛的,可見程令時只是跟自己要書,便放松下來,一邊笑着将書遞過去,一邊柔聲說:“我剛才還跟您要了簽名呢,我的書挺……”

她話音還沒落,就見程令時打開書的封面,翻到他簽名的那一頁。

然後‘嘶’的一聲,他将這頁紙撕了下來。

兩個女生錯愕的看着他,就見程令時神色冷漠道:“抱歉,我不想讓我的簽名,留在一個私底下只會以诋毀別人為樂的人的書上。”

說完,他将書遞回給對方。

他低頭看了眼,上面的名字,說道:“如果你介意我損壞了你的書籍,一周之內,我會派人送一本新的《建築概論》給你。”

馬尾女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樣。

反而是她身邊的同伴,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該背後議論您。我們沒有诋毀您的意思。”

“是,你們可能沒有诋毀我,”程令時無意為難兩個女生,所以即便他心底窩着火氣,說話時,依舊是平靜而克制,“但是你們诋毀的,是另外一個女生的努力。”

“在建築界,女性建築師被看低是常有的事情。她們的成就往往被掩蓋,你們也是學建築的,等以後工作,你就會知道,邬喬這樣努力而又能壓倒同年齡段男性設計師的人,應該成為你們職業道路上的明燈。”

“她在學校所有的成績,都是依靠她的努力,而不是所謂的抱大腿。”

兩個女生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時間,兩人都羞愧難當。

程令時能跟她們說這麽多,已是破天荒,所以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以T的身份,在網絡上跟邬喬聊天,他便一直了解着她的生活和學習。

多少次見到她半夜發郵件過來。

偶爾聽她提到自己又熬了一整夜。

她所有的努力,都不該被辜負。

誰都不行。

*

回宿舍的路上,邬喬明顯察覺到程令時的情緒,平時他神色雖然總是懶散淡然的,但是眼底是挂着笑意。

現在,整個人仿佛淬了一層冰。

邬喬問道:“是有什麽事情嗎?”

“為什麽這麽問?”程令時好笑的望着她。

邬喬老實回答:“我看你好像,有點兒不開心。”

過了會兒。

程令時忽然道:“太熱了。”

“啊?”

邬喬被他逗笑,原來他也會因為燥熱的天氣,心煩意亂呀。

邬喬趕緊說:“你先去車上等我吧,車裏不是正好有空調。我把剩下的一點東西,拿下來就行。”

“我陪你上去一起拿。”程令時堅持。

邬喬哪敢勞他的大駕,搖頭說:“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了。就剩一個箱子。”

“小看我?”程令時挑眉。

邬喬這才說道:“我住的是女生宿舍,旁邊都是建築系的學妹。你要是上去了,肯定又像剛才那樣被團團圍住。”

程令時想起剛才那一幕,果然猶豫了。

趁着他出神的功夫,邬喬趕緊跑走:“我去拿東西,等我下樓。”

程令時只能先去将車子,開到宿舍樓下。

好在今天是畢業典禮,所以學校對于車子進出校園,管理的也沒那麽嚴格。

沒一會兒,邬喬拿着箱子下來。

程令時下車,替她把箱子放在後備箱。

關上車門時,邬喬還笑道:“你看,我就說只是一個小箱子。”

她看起來很開心,似乎完全沒有被網上的那些是是非非影響。

反而是程令時看了她一眼,忽地開口:“邬喬。”

“嗯?”邬喬擡眸看他。

“以後不管有什麽事,”程令時垂着眼睫,盯着她:“你可以告訴我,告訴師父,告訴哥哥。”

我,師父,哥哥。

不管是哪個身份的他,都願意。

只是他好像,更願意以男人這個身份,傾聽她的一切。

見他神色認真,邬喬雖不知發生了什麽,還是認真點頭:“好,以後不管有什麽,我都會告訴你,告訴師父,告訴哥哥。”

*

兩人上了車子,正要離開學校。

誰知輔導員打來電話,讓她現在、立即、馬上去一趟政教處。

邬喬一愣,還是如實告訴了程令時。

于是他把車子開到了政教處所在的辦公樓。

邬喬下車,直接去了六樓。

程令時因為不放心,所以跟着她一起上樓。

剛到樓上,輔導員在電梯門口等着她,見到她身邊的程令時,還愣了下,有些尴尬道:“程總,我單獨找邬喬,有點兒事情。”

程令時原本點頭,準備讓出空間。

可是他擡頭,看見不遠處走廊,有一個穿着警服的人。

他先開口問道:“是不是邬喬遭受網絡暴力的案子,有了進展?”

“這……”輔導員沒想到,他居然也知道這事。

于是輔導員開口說:“今天警方抓到了兩個人,他們就是在網絡上不停發文抹黑你的水軍,但是呢,這兩人交代了幕後主使。”

說到這裏,輔導員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邬喬說:“是我們學校的人?”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是誰。

陳寧寧那天放的狠話,她還歷歷在目。

況且她跟易百的事情,只是普通的情侶矛盾,何至于會直接鬧到熱搜呢。

想不到她倒是挺大方的,居然連網絡水軍都願意買。

“今天警察來學校抓人,可是涉事的學生,正好在參加畢業典禮,所以校方希望呢,這件事能夠低調處理。”

這次是程令時先開口:“怎麽低調處理?”

或許是聽出他聲音裏的冰冷,輔導員有些不好開口了。

反而是邬喬不想為難輔導員,她知道老師夾在中間,也很難做。

她直接說:“不是要處理嗎?我最起碼先見見,傷害我的人吧。”

學校特意把警察請到了大會議室裏,邬喬一進去,就看見幾個警察,還有坐在對面還穿着學士服的陳寧寧,以及陪在她身邊的的中年男女。

看樣子,應該是她的父母。

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嚴重,所以不僅兩個學院的領導來了,校方領導也來了。

陳寧寧是美術學院的,她院系的老師一見邬喬進來,立即站起來,開口說道:“這位就是當事學生吧,既然來了,我們就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建築系的主任也在,邬喬沖着他鞠躬,打招呼道:“教授你好。”

反而是警察看着程令時,問道:“這位是?”

“家屬。”程令時輕聲一笑,語氣平靜。

“既然雙方都到齊了,我們就說說今天這個案子,”警察原本是想把人直接帶到警局去調查,但是校方中途插手,所以他們才同意先調解。

警察簡單複述了一遍案情,說道:“現在我們抓到兩名嫌疑人,已經交代了,他們是受到T大美術學院陳寧寧的指使,才會在網絡上以發帖,水軍的形式,抹黑受害人。”

“警察同志,這網上吵吵架,怎麽就牽扯到嫌疑人和受害人了?”對面陳寧寧身邊坐着的中年女人,忍不住開口。

對方保養的很好,看起來頂多四十出頭的樣子。

衣着打扮更是得體又華貴。

看得出來,陳寧寧家境應該很不錯,父母也應該有一定的社會身份。

陳父也緩緩開口:“确實,我也是有一些律師朋友的,我覺得現在這個事情,咱們還是以調解為主。”

說着,他看向邬喬,語氣溫和卻又透着傲慢:“這位小同學,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咱們都可以好好商量。”

“給錢嗎?”邬喬平靜問道。

會議室裏的衆人都不由看向她,還穿着學士服的陳寧寧雙手環抱在胸口,原本的滿臉無所謂,在這一刻徹底化為嘲諷,望着邬喬。

陳父點頭:“如果你有這方面的要求,我們也是可以滿足的。”

“那怎麽辦,我不想要錢,我只想要她還我的清白。”

邬喬直直的望着陳寧寧。

陳父毫不猶豫道:“行,我讓她立即給你道個歉。”

“寧寧,還不快給你同學道歉,”她父親似乎看起來是個明事理的人,立即轉頭對陳寧寧說道。

陳寧寧卻氣急,怒道:“我憑什麽道歉,我說的都沒錯。”

邬喬望着她:“都沒錯嗎?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易百毫無關系。結果你還是不顧一切的抹黑我。”

“寧寧。”陳父又壓着聲音喊了一句。

陳寧寧似乎挺畏懼她爸爸,終于開口,聲音卻如蚊蚋般輕:“對不起。”

她一說完,會議室裏不管是老師還是陳寧寧的父母,都松了一口氣。

只有程令時的神色凝重,眼底透着隐隐怒火。

礙于邬喬的态度,才一直隐忍不發。

“既然陳同學已經道歉了,”校方領導剛開口說話。

邬喬扭頭看向坐在另一邊的警察,客氣道:“警察同志,你們現在,可以把她帶走了。”

“你耍我。”

陳寧寧惱羞成怒,一下站了起來。

陳父立即将她按下,轉頭,看着邬喬:“小同學,咱們不是說好了,陳寧寧向你道歉,這件事我們私底下調解。”

“私底下調解?”邬喬像是聽了什麽笑話。

她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将什麽東西調了出來,直接從桌子上推了過去,推到陳父的面前,說道:“如果你們看了這些信息,還能以為陳寧寧這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可以彌補我受到的傷害嗎?”

陳父和陳母都低頭看着手機上的信息。

“賤貨,你一天沒男人就很饑渴吧。”

“就是你這種綠茶婊,敗壞了我們女生的名聲。”

“虧你還是T大的學生,怎麽這麽下賤。”

“趕緊去死吧,我怕你死的太遲了,骨灰盒都要漲價,你的骨灰只能揚了。”

一條條短信往下拉,有種拉不到盡頭的感覺。

自從邬喬被人肉之後,她的手機號碼曝光,一直有很多騷擾辱罵的短信。

陳父皺眉,最後放下手機,語氣懇切道:“邬同學,我很抱歉你遭受的這些事情。作為陳寧寧的父親,我代她向你道歉。但是我也請您體諒一下我們家長的心情,陳寧寧今天畢業典禮,是她人生最為重要的一刻,你真的忍心讓她進看守所嗎?”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剛簽了很好的工作,你忍心看着她從此背上這樣的污點嗎?你們都是同學,得饒人處且饒人。”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只要你願意和解,不管什麽條件,我們都盡量滿足你。”

陳父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仿佛邬喬不願意陳寧寧,就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

明明受傷害的人是她,犯錯的人是對方。

就連陳寧寧學院的老師都勸說道:“邬喬同學,你自己也是畢業生,應該明白在這樣的時刻,對于一個學生來說有多重要。我知道陳寧寧這次錯的很離譜,只要你願意和解,她一定會在下半輩子,感謝你的寬容。”

建築學院這邊一直沒開口。

顯然,站在學校的角度,自然不願意眼睜睜看着學生坐牢。

肯定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們這些人,”一直隐忍不發的程令時,露出冷笑:“怎麽有臉面,說出這種話。”

“……”

邬喬坐在椅子上,扭頭看着他。

因為在這一刻,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指腹在她的手指上輕輕蹭了下,似乎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見過道德綁架,但是沒見過這樣的道德綁架,受傷害的是邬喬,怎麽,你現在是要把這個犯罪嫌疑人犯下的錯誤,怪到她身上?”

“只要她不原諒?就是毀了對方的一輩子?”

程令時冷眼看着陳寧寧,眼神嘲諷:“毀了她的人,從來只是她自己。”

邬喬不想再跟對方糾纏下去。

正要說話時,突然房門被推開。

易百出現在會議室。

他進來後,直接看向陳寧寧,說道:“陳寧寧,為什麽你不說實話呢?我跟你分手,從來都不是因為邬喬。”

“是因為你的貪得無厭。”

他說道:“我跟陳寧寧在一起之後,她便一直向我索要禮物。光是第一個月,我就給她花了七萬。”

“後來她變本加厲,居然偷拿我的信用卡,直接刷了二十萬。”

易百看着陳寧寧一家三口:“這筆錢我從未想過,向你索要。”

“你這人怎麽回事,居然敢這麽誣陷我女兒,我們陳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陳母似乎受不了女兒被誣陷成拜金女,直接開口怒斥。

易百神色淡然的,拿出了一疊證據:“刷卡的記錄都在這裏,買的東西都是名牌包,這些也應該還在陳寧寧的行李箱裏。”

“你盜用我的信用卡,按理說我也可以送你坐牢,但是我不想做這麽絕。”

易百失望的看着對方:“可你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等說完這些,易百看向邬喬,突然深深一鞠躬。

“邬喬,真的對不起,因為我,才讓你遭受這樣的事情,”他臉上帶着些許自嘲,說道:“也是我自己嫌丢人,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找的女朋友不是沖着我本人來的,而是沖着我的錢包來的。”

“所以分手的時候,我只說是性格不合,讓所有人都誤會了。”

邬喬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她只是扭頭看着陳寧寧。

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孤立無援的。

程令時的手掌依舊緊緊握着她的手掌,她望着對面的陳寧寧,眼神堅定:“你的罪責,應該由法律來審判。”

“而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

邬喬到了樓下,身上依舊冰涼。

會議室裏的空調開的很低,冷氣仿佛吹進了她的骨子裏。

哪怕外面陽光正烈,她依舊有些冷。

也正是到了樓下,她才發現,自己還一直握着程令時的手,沒有松開。

倉惶之間,她正要松開。

卻沒想,身側男人不僅沒順勢放開,反而直接将她拉進懷中。

邬喬沒想到他會抱着自己。

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說什麽。

反而是男人的下巴輕蹭了下她的發頂,聲音貼着她的耳邊,像是呢喃:“早早,你怎麽這麽勇敢。”

邬喬讷讷道:“也沒有。”

可下一秒,男人的話,讓她徹底愣住。

“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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