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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森鷗外走後，從和果子店的卡座後面冒出一個小腦袋，一只稍微大的手将這個小腦袋按住，小聲說：“有什麽好看的，趕緊吃。”

中也哦了一聲乖乖坐下，用小叉子叉起被切割成小塊的和果子，塞進嘴裏，渾身打了個激靈：“好甜！”

甜到他覺得喉嚨就像是被什麽粘稠的東西堵住一樣，抓起一邊的抹茶咕嚕嚕灌下去，吐舌：“好苦！”

绫辻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個淺淺弧度，又迅速抹平：“是你想吃才點的，不能浪費食物。”

其實中也并沒有說想吃這個，只是路過時看到櫃架上各種花啊草的點心有點好奇罷了。但绫辻的話又讓他找不出什麽錯處，他覺得是自己多看了幾眼，對方想吃就給他買了。

不過……真的太甜又太苦了。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绫辻看着埋頭苦吃的中也，放在桌子下的雙手揉了揉小腿肌肉。

好吧，其實是他走累了。在靠近橫濱的時候就沒讓中也使用異能，接下來的路都是他們靠雙腿走的。

失憶的小鬼頭精力旺盛，但绫辻卻覺得自己的雙腿快失去知覺。不僅是累，還很困，吃點甜膩的和果子能提提神。

店主重新給中也上了一杯茶，中也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的詢問：“爺爺，那個叔叔是壞蛋嗎？”

店主：“你們聽到了啊。我也不知道。”

“咦？可是爺爺你剛才不是罵了他嗎？”中也奇怪的問。

店主見他年紀小，多出幾分耐心的說：“沒有罵，我說話就這樣。”

中也這才點了點頭：“那跟行人哥哥一樣，聽起來好像是在罵人，其實不是。”

绫辻：“……”端着的茶突然就喝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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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看绫辻不自在的面色就知道‘行人哥哥’是指他，于是道：“你們的父母呢？”

绫辻在中也說話之前道：“他們去車站搶票了，待會會過來找我們。昨晚的爆炸波及了酒店的地下車庫，我們兩家的車都壞掉了。”

店主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也對，昨晚的動靜确實很大。”但也僅是如此罷了，就好像爆炸并不是一件什麽大事。

他似乎想了點什麽，道：“那你們父母來之前就待在這裏吧。像剛才那種人販子橫濱也不少，不要随便亂走知道嗎？”

中也乖巧的應了一聲，店主沒忍住的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才坐回櫃臺後面。

绫辻若有所思，中也沒察覺，而是小聲的說：“行人哥哥，人販子是什麽呀？”

從绫辻那裏他知道自己失憶了，中也同樣是這麽覺得的，不然他怎麽會只記得自己的姓名，連哥哥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需要绫辻幫他找。

绫辻正思考着為什麽店主對爆炸的事情那般淡定，而且他一路過來其實也發現了，既然是軍事基地爆炸，官方應該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才對，然而沒有。

沒有看到軍車，也沒有看到軍人，大多數人表現得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直覺那個軍事基地應該沒那麽簡單，但這種想法很快又被他炮竹腦後。

——他對這種事情沒興趣。

中也既然提問了，绫辻耐心的解釋：“人販子就是抓小孩的壞人，将小孩子拐去賣掉，也可能賣到國外去，反正都不會得到什麽好的對待，被殺還是好事，更慘的是過得生不如死。”

以現在的國際國情确實如此。戰争期間，弱勢群體的利益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孤兒很常見，小孩子不會得到大人的憐憫和照顧。

那是只有和平時期才會有人重視的。

不會被賣去一些無子的人家，更可能是賣去一些黑工廠，或者是非法組織成為炮灰之類的換取輿論同情，又或者訓練成殺手之類的。

中也震驚的捂住嘴，過了一會才道：“那、那麽那個黑頭發的人販子要找的那個小姐姐，豈不是很危險？我們能幫助她嗎？”

绫辻瞥了一眼中也，道：“這事等找到你哥哥之後，你再去問他。還有，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別濫用，不然那個人販子還會盯上你。”

“咦？”中也詫異不已，低聲問，“那個小姐姐難道也是……和我一樣？”

“肯定是。不然為什麽他會千裏迢迢跑到這種地方找一個毫無關系的小女孩，還想着将人帶走。總之你知道就好，藏好它。”

中也用力的點頭，可能是雛鳥心态，他對绫辻十分信任，但還是說：“可如果人販子來了，我可以碾死他們嗎？”他覺得用重力的話，肯定能把對方碾碎成渣的。

绫辻：“……”

對上中也那雙無辜的大眼睛，他突然覺得——好像面前的小孩也沒想象中的那麽乖。表面上是乖乖小家犬，本性其實是狂犬？

中也上一秒發表了十分兇殘的話，下一秒卻依戀的對绫辻說：“放心吧行人哥哥，中也會保護你的。要是有人販子，你躲好，讓我來！”說着拍了拍胸口。

绫辻叉起一塊小和果子塞進他嘴裏，就見到中也被膩得小臉皺成一團。他翻了個白眼說道：“我還輪不到你保護。”

小看誰呢？要是有壞蛋，肯定是對方先死！

中也喝了太多茶用來解膩，沒一會就想上廁所，店裏沒有洗手間，只能去街尾的公共洗手間，绫辻自然不能放任他一人，和店家打了聲招呼就帶他過去。

老板無所謂，他雖然讓這兩個孩子待在這裏等父母，可橫濱這種鬼地方，他的憐憫之心也少得可憐。不然剛才也不會說出讓那個軍人‘自己去和小女孩交涉’的話。

錢是提前收的，頂多就是等一會，別收他們那桌，就算兩個孩子不回來對他也沒什麽損失。

公共洗手間味道很刺鼻，绫辻嫌棄的站在對面街道，讓中也一個人進去。中也進去後，卻發現自己的身高受限，于是就選擇了單間。

這是一間很破的洗手間，不知道建了多少年也沒人整修，牆壁還有一道長長的狹窄細縫，能夠看到外面是一片荒草地。

中也小解着，無聊的他就對着細縫看，意外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熟悉的并不是對方的臉，其實中也記住的是對方那身顯眼的衣服。

——是那個人販子！

他連忙放下裙擺，用绫辻的外套遮住裏面那身小吊帶裙，不嫌髒的貼着細縫，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人販子是背對着他的，因為說話聲音太小，沒能聽見，但他面前站着一個衣衫褴褛的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

他只看到人販子将幾張紙鈔遞給這個少年，那個少年就指了指某個方向。

中也：？！

就算他懂的不多，可一旦知道這個男人是壞蛋，就知道這肯定沒好事，說不定是有人告訴他那個小姐姐住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預見到那個小姐姐會成為绫辻口中‘被賣到不好的地方生不如死’的可憐人，他都快吓哭了。

于是，本是打着哈欠等着中也的绫辻，就撞上了中也一雙濕漉漉的狗狗眼。

中也哭唧唧的說：“小姐姐會好慘好慘的，我真的不能将他碾碎嗎？”

绫辻：“……為什麽會對碾碎這麽執着？”

中也，想了想說道：“好像是聽誰這麽說過。”

他記得自己經歷過一場爆炸，被绫辻這麽一問，好像有聽到一個很好聽的像是唱歌一樣的聲音說了這樣的話。

他道：“用重力，碾碎？”

绫辻：“……”他頭疼的捂着臉，道，“等我找到你那個不負責任的哥哥，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那個卷毛混蛋也是用的重力，肯定是對方說的吧。好的不教，偏要瞎教！

雖然绫辻覺得那個卷毛少年十有八九和中也沒有血緣關系，但才不管呢。他只是‘物歸原主’的。

中也原本擔心绫辻不會想扯進這件事，但绫辻推着他往前走：“行了，去看看吧。”觸及中也好似擔心自己做錯什麽一樣的眼神，他道，“想什麽呢，你知道我未來的志願是什麽嗎？”

“是什麽？”

绫辻咧開嘴角，第一次露出一個堪稱是笑的表情：“成為一名世界知名的名偵探。所以，無法放任這種事情不管。”

畢竟即将受到傷害的，也是一名孩子。

森林太郎完成了一筆交易，他其實知道交易過程有人盯着他看，但無所謂，反正對方也聽不見他說話的內容。

他腰間別着槍，這身衣服還是挺有威懾力的，和果子店主之前的威脅在森林太郎耳中聽着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他用了最簡單的辦法，從當地一名孤兒手裏買到與謝野晶子的住處。

不要小看孤兒，失去父母在街頭流浪的他們，往往掌握着海量的情報，也是情報販子最樂意雇傭的眼線。

因為他們足夠不起眼，為了一點金錢就能夠豁出性命，特別好忽悠。

與謝野晶子的住處并不難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少有的明明是個不大的孤兒卻能夠找到一份工作的緣故，嫉妒她的孤兒多得是。

因為知道對方貧窮，加上性格剛烈，招惹過幾次被打跑後不敢打主意。但既然有人要買消息，也賣得很利索。

森林太郎甚至連換一身衣服的打算都沒有，就那樣大咧咧的往與謝野晶子的住處走去。

他覺得自己說動對方加入軍隊的計劃是十拿九穩的。理當如此，對于一個十歲的孤兒來說，進入軍隊是一條逆天改命的道路，前途無限。

只要不是傻子……不，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跟他走是正确的。

而且為了拯救一只小鳥而使用那麽珍貴的異能，顯然并不知道她異能對于戰場而言是多麽的珍貴……

——是純白無垢的畫板。

是可以任意添加顏色的，野心之徒最青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