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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時間回到三天前。

某個被轟炸的城市一角，廢墟底下，倒塌的石柱上跪坐着一個人，他的膝蓋上放着一把看似不凡的長刀。這名武士不知道坐在這裏多久，卻在坐定之後維持這個姿勢紋絲不動。

他像是一塊石頭，從背影看，确實像。他有一頭白色不羁的短發，偉岸壯碩的身姿，身上的氣勢卻如老僧般沉寂。

突然的，從他的背後，從他的面前，從他的四面八方傳來了一道年輕的嗓音。溫柔的嗓音，讓人想起了春風吹拂過臉的柔和。

那個聲音說着：“就是你想見我？一位鄉下士兵。”

他的話語十足的傲慢，但他的嗓音依舊那般柔和，是矛盾的互撞。

武士知道他等的人來了，他沒有睜開一直緊閉的眼睛，就好像是一種他單方面給自己下達的與這人會談的限制。

“對于你們而言，日本确實只是個鄉下。高層看不清世界，不知道這個世界早就已經變天，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偏安一隅的傲慢閉塞之中。”武士用帶着口音的蹩腳英語這麽說着。

因為對方也是使用英語。

日本被稱為鄉下小國的理由源于他們的落後和弱小。即便是在邁入現代化後，與歐洲依舊有着拍馬不及的差距。而其中更重要的還有一點——在将異能實力與軍事實力等值的歐洲列強眼中，日本太弱小了。

弱小到随手可以捏碎。

那個聲音說：“就是這樣的鄉下小國，也敢參與這場戰争。”

武士：“是啊。”

那個聲音說：“而不自量力的小國家，有一個人竟然想要見我，還是留下那樣的紙條。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來做什麽的吧。”

“你想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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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而是會。”

“但你不會殺我。”

“怎麽說？”

“如果你想殺我，早就動手了。”

武士咧開嘴角，自信的笑道：“領導着六名超越者結束這場可笑戰争的背叛者的首領，儒勒·凡爾納，我看破了你的計劃，你還未施行的計劃。這就是你不殺我的原因。我想你已經很謹慎的查探過四周，并沒有發現我有任何增援不是麽？”

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武士的前方。武士聽到了腳步聲，聽到了呼吸聲，他不疾不徐的說：“我手上這把刀名為雨禦前，它的能力加上我的異能，能夠看到未來。”

腳步聲停頓了一下，猶如死神的腳步放緩，又再次響起。

“它助我看到了未來。我看到了讓我懼怕的，坐立不安的未來——背叛者成功阻止了這場異能戰争，但是很可惜，三十六年之後，戰争再次襲來，全世界有數以億計的人因此而死。”

腳步聲，停住了。他的呼吸一瞬間停擺，不知道是不是愕然于這個死亡的人數。

武士：“你可以不信，我也不需要你相信。但是……”他沒有睜開眼睛，也無視對方的靠近帶來的無形的威壓。超越者的殺意，超越者的威壓，讓武士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讓他需要咬緊牙關才能勉強從齒縫發出聲音。

武士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丢臉，對比起身經百戰的超越者，他還太嫩了。在不久之前他只是一名軍校的教官，而現在他是一名軍人，盡管他戰績不斐，在對方面前依舊算不得一名老兵。

他原先不準備上戰場，不管上頭的人說得再天花亂墜，他也不願意。他打從心裏厭惡這場戰争，可當他的弟子們死在戰場上，可當他從這把刀看到未來所有的弟子都死在戰場上時，他不得不來。

他是來拯救他那些弟子的，那些人原本會有光明的未來，因為上頭的私欲而死在這惡心的戰場上，他想将他們帶回去，可惜他小看了未來。

他終究一個都帶不回去。

不過，他現在可以做另一件事。

“未來改變了。”武士說。

“改變了？”那個聲音問。

“本來是不可改變的，這種預知能力的啓動，不是我本人能夠控制。我第一次看到的是我的弟子們全死了，所以我上戰場要改變這一切，但無論我做了什麽，結果什麽都沒有變。我看到了有一支被稱為不死軍團的部隊，他們會以最屈辱的方式集體自殺來逃避戰争，我試圖改變，但是……”

“但是？”

沒有腳步聲，但那個聲音就像是在武士的耳邊傳來。

武士說：“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就發現根本沒有這一支部隊。而原本負責這支部隊的軍醫，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在休假期間重傷退役。而釀造出這場悲劇的關鍵性異能者，甚至都沒有上戰場。”

那個聲音沒有說話。武士繼續道：“我試錯了無數次，幾百幾千幾萬次，無法扭轉我弟子的死亡，那麽多弟子，一個都沒有活下來。但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我想阻止的另一件未來，被改變了。”

“所以呢？”那個聲音問。

“所以……”武士站起來，他将那把刀丢在地上，睜開眼睛，對上了近在咫尺的凡爾納的臉。

這個人比他想象中的年輕，這位超越者看起來年紀甚至沒有武士大，他有一張蒼白俊美的面龐，和一雙滄桑疲憊的眼睛。

武士說：“我的名字是福地櫻癡，我要加入你們，不是想，而是要！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現在殺了我！否則，以我的武士道發誓，我會化為狼，死死咬在你們後方！咬死所有阻礙你們結束這場狗屎戰争的人或物！”

不死軍團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而被蝴蝶掉，那麽……

“所以，你是擔心那不知名的原因，會讓背叛者的計劃失敗？”凡爾納了悟的道。

“哈哈哈~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福地大聲笑了起來，聲音洪亮，是發自肺腑的笑聲。他看着凡爾納，堅毅的道，“沒錯！不僅是要保證你們的計劃成功施行，也要阻止三十六年後的那該死的戰争！”

他本已經絕望了，但不死軍團被蝴蝶這件事，讓福地那幽暗的心仿佛看到了曙光。他現在充滿了鬥志！那種足以将血肉燃燒殆盡的熊熊烈火！

凡爾納，低頭看向了那把地上的刀。“我聽說武士視刀為生命。”

福地，福地一秒破功般，讪讪的說：“你連這個都知道啊。那個，反正是生命嘛，都丢地上了，就算你殺了我也不會反抗……就這個意思。”

凡爾納盯着他，盯得福地心率失衡，他覺得對方眼裏暗藏的意味，比剛才跟自己飚殺氣更讓他無地自容。他嘟哝着一些凡爾納聽不懂的日語，撿起了地上的刀。說道：“就一個儀式感，沒必要這樣罵我吧。”

凡爾納：“我沒罵。”

“哦，你這眼神讓我想到了一位摯友，他罵我的時候也沒開口，就這麽盯着我。”福地撓着頭，現在哪還有剛才那個破釜沉舟般的氣勢，低聲說，“那你到底答不答應，給個準話啊。”

凡爾納：“……”雖然盟友是越多越好，而且還是這麽珍貴的預知能力盟友，但……你倒是說說，你哪裏靠譜了？

就你這副像做錯事的樣子，實在讓人很操心。

最後，凡爾納嘆了口氣。

福地：“啊，背叛者別給我記名哦，我還想光明正大的退役回去當個普普通通的酒鬼，背叛者太拉仇恨了，你是聰明人，你想個辦法，我當個內應就行。安心安心，我就是底層爬上來的，和上頭那群貴族老爺合不來，他們賣了我那麽多寶貝徒弟，我總要回饋一下。只要不是賣人民，賣幾百幾千個高層而已，我都行。”

語氣甚至有種躍躍欲試。

凡爾納，沉默一會後，重重的嘆了第二口氣。

凡爾納有種感覺，對方叫自己叫的不是‘聰明人’，而是‘腦替快來，十萬裏加急’。

*

“超越者？一人滅一國？”

小小的客廳裏，十只直勾勾的大眼睛盯着斯圖卡。斯圖卡有些冒汗，他試圖無視，但這幾個小鬼不肯放過他。

他視線轉到哪兒，他們跟到哪兒。他扭過身，直接就五張小臉蛋怼在他眼前。

他受不了的道：“行人，織田，你們兩個別跟着胡鬧。”

其他三個就算了，你們兩個加入進來簡直就是精神污染懂不懂！

織田哦了一聲，老實的坐回去。他一本正經的說：“绫辻老師說了，我的性格弱點就是太沉默不合群，對我以後找工作不利，要學會融入集體。”

他尊師重道，很聽老師話的。

绫辻也坐了回去，道：“我就是純粹的壞心眼。中也，上！”

中也得令，像是小狗狗一樣趴在斯圖卡後背，他小手小腳的，四肢都挂上去，軟着嗓音說：“斯圖卡說嘛~超越者耶，一聽就好厲害的。斯圖卡是見過嗎？他們什麽樣？是不是青面獠牙，像是巨人一樣，還是說會像鹹蛋超人一樣發射光射炮？”

他們這個家沒買電視，畢竟要符合貧窮人設，只買了二手收音機好收聽外界信息，不跟外界脫軌。

亂步家有電視，中也會每天上午準時十一點去亂步家看鹹蛋超人連續劇。

斯圖卡覺得小孩子的想象力可真是豐富：“發射光射炮，可能會有。”

“哇~~~”亂步和與謝野連忙手腳并用爬過來，一人一邊的拉住斯圖卡的手臂，左搖右晃。“說說說，怎麽發射的！”

順帶一提，與謝野也會看鹹蛋超人。她還會為了收集卡片只買一種聯動的納豆牌子……斯圖卡每次聞到都覺得嗅覺被玷污的納豆。

斯圖卡被這三個合力晃得頭暈，無奈的讓他們停手，說道：“別的超越者我只是聽說，沒見過。再說了，什麽青面獠牙的巨人，明明長得很帥氣，宇宙第一帥好不好。”

三人：“……不可能。”

他們覺得能滅掉一個國家的超越者，不可能是帥氣的。腦子裏只能想象出一個巨型鹹蛋超人。

斯圖卡眯着眼睛，順手将中也從後背撈過來，固定在懷裏。看着這十只泛着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呵呵冷笑：“你們覺得我不帥？老子天天早出晚歸拼死拼活養家（并沒有），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喂大（集體露出嫌棄），竟然嫌棄我不夠帥嗎？”

绫辻和亂步，歪頭。

中也疑惑的問：“我們說的是超越者，和斯圖卡帥不帥有什麽關系？就算斯圖卡你長得一點都不帥氣，我也照樣最喜歡你哦~行人哥都排第二位呢~”

斯圖卡摸了摸依舊嘴巴很甜的中也的腦殼，對上了頭都快歪到桌面上的绫辻和亂步，沒好氣的說：“我，按照歐洲那套理論的劃分，也是個超越者，懂？”

不就是滅個小國嘛？對大地火焰，對擁有全套西蒙戒指的他來說，也不是辦不到的好不。

五小只：“……看不出來。”

他們異口同聲的呢喃着。也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驚的，反正他們是這麽說的。

斯圖卡起身去廚房把一籃子面包提着進了卧室，關上門時道：“在太陽下山前別跟老子說話。”

絕交了，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