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哥哥，我想追你

第8章 哥哥，我想追你

顧溫還是留了個心眼，選了常去的隐私性極高的私人醫院，車上的氣壓低得厲害，除了童羽時不時壓低的咳嗽聲之外。

童羽敏銳地察覺到顧溫在生氣，只是不知道顧溫是因為他不想去看病而生氣，還是因為他說的話而生氣。

如果是因為前者，那就太好了~

他的心情好得要命，就差哼歌了，看着車窗外的景色還在暗暗偷笑，留顧溫獨自生悶氣。

手機鈴聲打破了二人的僵局，童羽接起：“錢哥。”

錢戰國咋呼的聲音不用免提都能聽見：“小羽，你現在怎麽樣啊？對不住啊，哥實在是走不開！”

童羽謝他都還來不及，盡管嗓子難受，也乖乖道：“沒關系的，錢哥，哥...顧哥來照顧我了，我們現在準備去醫院呢。”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忙完了去看你，你...你要好好謝謝人家知道嗎？這次，是你先打擾的人家！”

“嗯嗯！你先好好照顧嫂子吧。”童羽有些心虛道：“不用急着過來。”

挂斷電話後，顧溫掃視他一眼，随後認真看路，冷不丁出聲：“在錢戰國面前，倒是記起來該怎麽稱呼我了。”

童羽偏頭看他，斟字酌句：“哥哥，你是生氣了嗎？那我以後在錢哥和董哥面前，也喊你哥哥，好不好？”

顧溫嗤笑一聲，“你的哥哥這麽多，我擔不起。”

童羽搖搖頭：“你和他們又不一樣！對他們是尊稱，對你...”

他頓了一下，顧溫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童羽，可能你燒糊塗忘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童羽安靜的轉回頭慢慢垂下去，不知過了多久顧溫才聽見他小聲的回答，“我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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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羽的好心情被他破壞得一幹二淨，長長嘆了口氣，又開始埋怨起五年前的自己。

顧溫故意忽視他的情緒，冷淡道：“既然你記得，那以後在人前該怎麽稱呼我，就請你怎麽稱呼我。”

“不可以叫哥哥了嗎？”

“不可以，你這樣只會給我帶來困擾，讓別人誤解我們的關系，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不是嗎？”平靜的解釋，愣是讓童羽聽出來三分嘲諷。

話音剛落，童羽忽然捂着嘴大聲幹咳，咳到眼睛都紅了，點點淚珠沁出。

顧溫語色緩和：“再忍忍，醫院快到了。”

童羽止住了咳嗽，點點頭，不想再說話，拭去眼淚，他怕顧溫能一句比一句更狠。

顧溫沒說錯，醫院确實很快就到了，兩人全副武裝下車，活像偷偷懷孕的女明星一樣。

童羽額頭上的退燒貼已經不涼了，顧溫伸手為他揭下退燒貼的動作熟練無比，還是完全自發自覺的。

童羽乖乖坐在醫院的沙發上，看顧溫為他忙前忙後的樣子，而自己只需要坐着等他就好了。

心情又漸漸好轉，真是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童羽雙眼亮晶晶，他才不會放棄，他一定要追回哥哥！

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前任？被甩了五年後，聽到前男友病得這麽重，第一反應居然是過來照顧他，而不是轉身出去放鞭炮？

明明就是現任！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童羽就控制不住高興得暈暈乎乎，渾身發燙。

“39度。”

醫生看着體溫測量計，面不改色道：“要不是你用了退燒貼，都要燒到40度了。病人家屬以後多注意着點，燒到40度以上可是有幾率燒壞腦子，産生不可逆的損害，在發現發燒時一定要迅速采取降溫行動，然後送來醫院，不能耽誤。”

顧溫的手被童羽緊緊握着，當然能感受到他燙得吓人的體溫，“知道了。”

醫生又照例給他進行了一番檢查，看到口罩下的容貌時，動作停滞了一下，又繼續，只是心裏掀起狂濤駭浪。

喲，這張臉他前不久才在熱搜上反複看到過，怪不得身邊那位聲音那麽熟悉，醫生看了眼顧溫，再看看童羽，這關系明明就比網上描述的還要好嘛！

職業操守讓他并未做出什麽不适宜的舉動，冷靜将藥方開完。

童羽看着護士手裏的家夥，瞬間又垮下了臉來，這意味着他要挂水了，還是整整三瓶！還要打針！

私人醫院的護士服務态度再好，也改變不了她手上閃閃發光的針頭的可怕，童羽看着，本來燒得通紅的臉蛋都變白了不少。

手腕被粗皮筋勒着，白得吓人，可就這樣，他的血管還是不太明顯，護士認真分辨着血管。

童羽還以為她就要下針了，顫顫巍巍開口，“等，等等！”

護士不解擡頭，“怎麽了？先生。”

童羽伸手向站在不遠處的顧溫，哀求道：“哥哥，可以過來嗎？我害怕...”

他又忘了，顧溫說過，不許他再喊哥哥的事。

但顧溫一向平和度量大，不與他計較，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本想狠狠心不管他...

顧溫走上前接住他伸過來的手，“我在。”

童羽順勢靠過去，整張臉都埋在他腰間，掌心握得極緊，他是真的怕打針，在法國他水土不服，大病小病不斷，打針也是常事，幾乎打出了心理陰影。

顧溫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安撫似的，看向護士：“開始吧。”

護士點點頭，經驗純熟，一針就插進了血管中，沒讓童羽受太大的罪。

等護士離開，顧溫才退後一步，告訴他，“可以了。”

童羽看着自己手上的針，長舒一口氣，“還是咱們國內的護士技術好，不像法國的，總是要紮三針以上，才能找到我的靜脈血管。”

顧溫坐在他身邊陪他輸液，聽着他的吐槽，思緒忽地飄到了22歲的時候，那時自己剛走紅不久，公司給他的行程規劃滿到，他甚至抽不出兩天的假期，坐飛機去法國看看童羽。

那是童羽剛到法國的頭一個月，上吐下瀉，每一次給顧溫打電話，都是軟軟的撒嬌和隐忍的難過，他說，“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要是我沒出國就好了，我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愛國過，我要在我的祖國紮根一輩子！”

“哥哥，你想我嗎？他們的眼神實在是太不好了，再這樣去看病下去，我懷疑我的手臂上估計得全是針眼了！要是回國了，說不定會被當成瘾君子抓起來！”

“生病真難受，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

顧溫只記得自己除了心疼和轉賬，好像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他都沒有時間去安慰童羽，他只會說：“對不起寶寶，我昨天太累了，沒聽見電話。”

“別難過，就一年，你就回來了。”

“等我拍完戲，我就立刻跟公司請假來看你！”

“等我去找你，我們一起去看埃菲爾鐵塔，坐塞納河游船...”

他總是在讓童羽等等，再等等...

然而事實上，他只去過法國找童羽兩次，一次匆匆忙忙，一次狼狽挽留。

從過往的回憶中清醒過來，顧溫看到童羽已經靠在沙發椅背上睡着了，生病太累，足夠熬盡他的精力，讓他不知不覺沉睡過去，就連睡覺都難受得微蹙眉心。

顧溫好像透過面前的這個童羽，看到幾年前那個孤身在外，孤孤單單沒人陪伴的小可憐，只能對着手機一遍又一遍傾訴着思念，對手機撒着嬌央求他多陪伴自己。

當別人男朋友當成這樣，被甩也是活該，顧溫。

他将外套脫下給童羽蓋上，眼神微黯，盯着童羽的臉又獨自失神起來，直到錢戰國趕來。

錢戰國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童羽，身上蓋着的外套看着像是顧溫的，顧溫坐在他旁邊，就算戴着口罩帽子也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是誰，總感覺氛圍怪怪的。

他小聲道：“顧哥，辛苦您挂心了，改天我帶小羽請您吃飯！這裏有我，您去忙自己的事吧，別耽誤了。”

睡夢中的童羽似乎有所察覺，挂着水的手動了動，下一刻就被顧溫輕輕按住，顧溫輕掃錢戰國一眼，壓低聲音：“我沒什麽事，別吵醒他。”

錢戰國一愣，那這他到底是該來還是不該來？

不過這顧溫，有點意思，雖然錢戰國在他面前不敢太随意，但心裏的小九九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了。

怎麽看都覺得，他們家童羽，不是單相思啊！這更像是，兩人都舊情未了？

要是童羽和顧溫在一塊兒，這事業上的好處肯定是少不了的！

然而兩人地位不對等，童羽肯定免不了受人口舌，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這一輩子都要和顧溫的名字綁定在一起了。

而且要是分了，以後在圈子裏也不好看。地下戀情是不可能的，在娛樂圈，要想談了不被挖出來，那得是多高的反偵察意識？

錢戰國坐在一旁，神色一會一變，都要被自己糾結死了，一會兒想讓童羽談，一會兒又不想讓童羽談，愁得他頭發都要掉了。

如果是平常藝人，黑紅也是紅，錢戰國才不會顧及這麽多，可偏偏就是童羽...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錢戰國拿起手機一看，好家夥，顧溫給他發了條微信消息。

顧溫：錢先生，5分鐘內你嘆了6次氣，還時不時發出‘啧啧啧’的聲音，如果你覺得病房內太悶可以出去散散步，不用在這裏陪，免得吵到病人。

錢戰國：...抱歉抱歉，我現在就出去散散步。

合着他過來，還要遭嫌棄多餘。

然而錢戰國也沒散多久的步，就又被顧溫叫回去。

顧溫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皺，盡量壓低聲音，“我要去片場，他退燒後...告訴我一聲。”

錢戰國點頭，看向童羽：“這外套...”

顧溫：“給他蓋着吧，流了很多汗，擋擋風。”

錢戰國：“這次就多謝您！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您拍戲順利啊！改天請您吃飯！”

“吃飯就不必了。”顧溫看了眼吊瓶，“還剩半瓶，很快了，注意着點。”

顧溫又輕描淡寫道：“不想下次再麻煩我，就給他配個生活助理，他現在也不算什麽剛入圈的十八線。”

也是，現在童羽可以說得上是小火一把，比公司裏80%的藝人知名度都要高，想到這裏，錢戰國的腰板都挺直了。

咱們這已經是潛力股，給公司提點要求怎麽了？

“我一定跟上級反饋，顧哥！”錢戰國信誓旦旦道，活像顧溫才是給他交待任務的上級。

将顧溫送走後沒多久，童羽就悠悠轉醒了，還不安地呢喃着‘哥哥’二字。

睜開眼只看見錢戰國放大的臉，神色欣慰：“哎，你錢哥在呢！”

童羽驟然瞪大眼睛，起身顧不得滑落的外套，左顧右盼。

“找顧溫？”錢戰國又湊到他面前，“顧溫剛離開十分鐘，你錯過了。”

童羽頹喪坐下，腦袋還沒來得及運轉，呆呆看着自己腿上的外套，末了又記起來什麽，轉頭去問錢戰國，“錢哥，嫂子怎麽樣？”

錢戰國擺擺手：“你放心，我既然能來找你，那肯定是沒什麽事啦。要是我老婆還有一點兒不舒服，我還能記得起你？”

童羽松了口氣：“那就好。”

錢戰國看出他的失落：“怎麽？不樂意看見我啊？是不是想顧溫呢？”

童羽也沒瞞着他，點點頭，“他要走，你怎麽也不把我叫醒呀？”

“嗐，我哪兒敢啊？”

聽他這百轉千腸的語氣，童羽不解。

錢戰國：“你都不知道，他守在你身邊，手機看都不看一眼，就光盯着你的動靜和吊瓶了，一聲不吭，就怕吵你睡覺，我在你旁邊連嘆聲氣都被他趕出去了！你說我怎麽敢當着他的面把你叫醒！”

童羽聽着他的這個描述，唇角緩緩上翹，壓都壓不下去，喜滋滋追問：“真的？”

“真的！”

童羽晃了晃腿緩解自己喜悅的心情，才注意到腿上的外套，“他怎麽沒帶走外套啊？”

錢戰國清清嗓子，學着顧溫的模樣，可惜只學了三成像的面無表情：“給他蓋着，流了很多汗，不能被風吹到一丁點兒！否則，我要你錢戰國陪葬！”

“真的啊！？”童羽輕笑出聲，眉眼彎彎，錢戰國都不知道多久沒見到他這麽開心了。

錢戰國欣慰道：“我演技有點差，你将就着看，不過話絕對是一模一樣的啊！”

“确實挺差的。”童羽銳評，半點情面不留，顧溫才不是這種冷酷霸總呢！

童羽輕咳一聲，有些難為情，湊到錢戰國的耳邊小聲問他，“錢哥，我想把他追回來，你覺得機會大不大？”

聞言，錢戰國神色複雜。

童羽動不了手，就踢踢他的腳，“你這是什麽表情？”

錢戰國：“小羽，你跟他在一起，我怕你會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你都不知道那些網上都是怎麽黑人的，一套一套的流程下來，只手遮天，那營銷號說什麽就是什麽，前一刻還在那捧你呢，下一刻就能全網踩死你！咱就這樣慢慢來，做個不糊也不火的三線藝人，錢拿了，罵又挨不着，不好嗎？”

童羽知道他的顧慮，搖搖頭笑道：“錢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其實沒有你看起來那麽脆弱！...好吧，以前可能确實會有點，但是現在我不怕了，我想通了，只有顧溫，才能治好我的病。”

錢戰國白了他一眼，“怪肉麻的。”

“我說的是實話！”童羽不服氣，“醫生都說了，我只要能保持好心情，多看看世界，吃好喝好，按時吃藥，盡量轉移注意力，培養興趣，就能慢慢好起來。

現在，我只要看見顧溫我就會有好心情，他一出現，我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他就是我唯一的興趣！”

錢戰國開始懷疑自己，“你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是有點兒道理啊。”

童羽羞澀笑笑，“所以，你能不能把顧溫的微信推給我？”

都怪當初分手删得太幹淨，他就算是有手機號，記得微信號，也擋不住顧溫把搜索添加微信的所有方式都關了。

不然怎麽淪落到要求錢戰國推微信的地步？

“這...”錢戰國驟然起身，“看我這記性！你吊瓶都空了，我去喊護士，你坐着別動！”

“錢哥！”

就算錢戰國裝死，也躲不過童羽的糾纏，無奈之下，他只好給顧溫發去消息，征求對方的意見，得到肯定答複才敢将顧溫的微信推給童羽。

童羽加的第一遍，備注：哥哥！沒有通過，還是赤裸裸的對方已拒絕添加！

他的銳氣受挫，只好沮喪地申請了第二遍，備注：顧哥好，我是童羽！

這回終于通過了，童羽用了半個小時糾結該怎麽打招呼。

彼時的顧溫剛拍完戲正在和導演聊天，手機卻一再震動，頻繁到導演都忍不住說：“你這都下班了，不會是對象找來了吧？”

顧溫對他溫和笑笑，“我沒對象，先回下消息。”

一打開屏幕，十條消息全是童羽的，全部是已撤回。

顧溫：？

童羽：哥哥，能不能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啊？我會好好學習怎麽追人，用盡努力把你追回來的！

童羽：小黃人背書包星星眼哭.jpg

說話方式，表情包，都是顧溫所熟悉的童羽。

顧溫果斷回了個：不能。

導演看得饒有趣味：“你笑什麽？”

顧溫一怔：“我沒笑。”

這回輪到導演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