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任務失敗

第13章 任務失敗

兩人進入教室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教室坐了近一半的人，一片死氣沉沉，早八的陰霾席卷着每個大學生，壓根青春洋溢不起來。

有的人甚至已經開始趴在桌子上繼續呼呼大睡起來，早來也不過是為了早早的占據後排的座位好睡覺，橫豎都是公開課，不太重要，聽不聽都一樣。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後面坐滿了人，前面別說三排，就是前五排都沒有人，所以也更顯得坐在前面第三排的兩人有多另類。

不過好在大學生們要麽吃早餐要麽睡覺玩手機，還沒人注意到他們。

童羽坐在靠窗的位置，顧溫坐在外側，已經摘下了帽子，仍然戴着口罩。

童羽翻了翻中外電影史的課本，“我等會兒要是聽困了能睡嗎？”

顧溫看他不停打哈欠的小模樣，眼角都濕了，是真的困極，“現在就能睡，我給你擋着。”

童羽松了口氣，“太好了！”

然後，他也跟那些飽受早八痛苦折磨的大學生一樣，用手臂當枕頭，趴在桌子上睡了。

別說童羽，就是顧溫也恍惚了，旁邊看不見攝像機，雖然其實這個教室早就提前裝好了各種隐秘的攝像機，也沒有工作人員，只有真的在等着上課卻無精打采的大學生。

他坐在教室裏，想着身邊的人，七八年的時間在這一瞬間，全都不見了。

顧溫想摸摸他的頭，動了動才發現自己還牽着他的手，心又軟了幾分，含笑輕聲道：“怎麽困成這樣？昨天做賊去了？”

童羽還沒完全睡着，他微微擡起眼來，迷迷糊糊道：“哪有！睡不着嘛。”

“為什麽睡不着？”

童羽閉着眼睛回答他，思緒斷斷續續，話也說得慢吞吞，“因為...因為...一想到今天能見到你，就好開心，所以就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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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開心？”顧溫也放輕了聲音，像哄他似的。

“嗯...”童羽哼哼兩聲，就當做回答了。

顧溫毫無察覺自己此刻眼神帶了幾分滿足的笑意，“睡吧。”

陸陸續續進來的學生将大教室後邊都填滿了，才有幾個沒占到座位的學生被迫坐到了前排，可即便這樣，前排也凄凄涼涼。

很快到了上課的時間，頭發花白，年過花甲的教授捧着保溫杯進來了，教室一下子就變得鴉雀無聲。

教授巡視一圈，随即不悅一拍桌子，“都醒醒，這裏是教室，不是宿舍，最後兩排的同學，全都坐到前三排來！怎麽？我是啥洪水猛獸啊，你們一個個坐這麽遠！”

這話一出，學生們都清醒了，坐在後面兩排的哀聲不斷，紛紛起身不情不願坐前排去，前排一下子就坐滿了人，顧溫和童羽倒是不那麽顯眼了。

但壞的是，顧溫旁邊前後都坐滿人了，這下更增大了被發現的概率。

童羽也被吵醒了，極為艱難的起身睜眼，揉着眼睛看向講臺上的教授，頓時吓清醒了。

他輕輕扯了下顧溫，湊在他耳邊，“完了，怎麽是李教授？他會不會認出咱們啊？”

顧溫轉頭看他慌張得都不困了，安慰他，“沒事，低頭玩手機就行，你要是困得受不了就靠在我肩上眯一會兒。”

童羽搖搖頭，膽顫的咽了咽口水，“我哪兒敢呀！之前我來陪你上課的時候睡覺沒少被他叫起來訓呢，我都懷疑他根本就是專門盯着我了！”

那會兒，小情侶在一塊還沒兩個月，自然新鮮得不行。

童羽連自己的早八公開課都會翹掉在宿舍呼呼大睡，居然會在沒課的時候去陪顧溫上顧溫的早八，當然撐不住就明目張膽睡了過去，結果就被這老教授訓了一頓。

後來又陪了顧溫幾次，哪怕是靠在顧溫的肩膀上睡，都會被發現，顧溫心疼他，就再也不讓他來陪了。

顧溫無奈輕笑，“都過去八年了，你怎麽還這麽記仇？”

“這才不是記仇，是刻在骨子裏對教授的PTSD！”童羽不自覺又往顧溫身上靠過去，頭就這樣靠在他的肩上，自然熟練到像是還在一起時一樣，分開這麽多年，似乎沒拉遠多少兩人的距離。

童羽打開手機，可以壓低的聲音聽起來又在撒嬌一樣，“你多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我怕我犯困。”

“好，你想說什麽？”

童羽想了想，“中午吃什麽？”

顧溫：“西街新開了一家火鍋店，聽說味道還不錯，食材也新鮮，吃火鍋？”

童羽否定了這個提議：“不要，你的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顧溫知道他愛吃火鍋，“沒事，我吃清湯鍋底。”

“可是辣鍋也會熏到你呀。”童羽對于他胃病發作仍然心有餘悸，“以前咱們愛吃的那家燒烤店還在嗎？”

“燒烤店白天不開門。”

童羽失望的‘哦’了聲後，想想，又問：“那一飯的那家小碗菜還在不在啊？”

顧溫沉默了幾秒，才道：“應該倒閉了吧。”

坐在顧溫旁邊的同學忍不住插嘴，“同學，一飯的小碗菜沒倒閉吧？人都開十來年了，我昨天才去吃過。”

童羽下意識要擡頭看過去，很快就想起來自己的任務，克制住動作，“那...我們就去吃那家小碗菜？我記得種類又多又便宜還好吃。”

那個同學一聽這不是美食上的知音嘛，雖然人家沒在跟他說話，但他也激動的附和，“對啊，真的特別好吃，這幾天他們在學校公衆號上搞了個學校飯堂第一美食投票，我們全宿舍都投了小碗菜！同學，你投了沒？”

童羽尴尬笑了兩聲，“投了投了。”

那同學還想再分享其他美食，才忽然注意到戴着口罩這人眼睛還怪漂亮的，他盯着童羽愣了幾秒。

童羽趕緊轉頭不讓他看，心裏想，完了，任務要栽在他手上了？

“同學，可以加個微信嗎？你是一班的嗎？怎麽我之前都沒見過你啊？我還有特別多學校美食，加個微信我推給你呗。”

顧溫掃了眼他推過來的微信二維碼，冷冷開口：“不用了，他不加陌生人。”

“額，你是？”那同學莫名其妙看向顧溫。

顧溫沒有看他，不慌不忙道：“教授看過來了。”

這話一出，那同學立刻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

童羽用氣聲問：“他該不會認出咱們了吧？”

顧溫冷靜安撫他，“沒有，放心。”

那人實在是太熱情了，這也讓童羽不敢再和顧溫聊天，只好安安靜靜玩起了手機。

臺上的教授講課就沒停過，很快兩節課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兩人铐着的手一直放在桌底維持着一個姿勢，終于到了課間。

童羽時不時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忍不住小聲感慨：“還好能玩手機，不然我都不知道早上四節課怎麽熬過來。”

見他左手給自己揉總是不緩解，顧溫自然而然伸手幫他揉起來。

疲累僵硬的手腕被他揉按得酸麻又舒服，童羽認真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掌覆蓋在自己的手掌上，顧溫很會按這些穴位幫他緩解疲勞。

以前一場大賽表演或者小組作業下來，童羽總會腰酸背痛，全身難受，顧溫便自學了這些手法，為他揉按肩膀和小腿，有時按着按着便會擦槍走火...

明明已經分開了五年，可是他身上愛過自己的痕跡，越來越清晰。

教授又進來了，顧溫停住動作收回手，童羽鼓起勇氣，認認真真悄聲道：“謝謝哥哥...”

後面兩個字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童羽也不知道領口的麥克風有沒有收到聲音，他只知道，自己就是想這麽說。

顧溫看他，他狹長漂亮的眼睛盛滿了細碎的光，又黑又亮，裏面滿滿是自己的倒影。

童羽看見他喉結動了一下，然後就轉頭不理自己了，只得又将失望藏好。

本以為能一直就這樣堅持到上午的課結束，任務就能輕松完成了，可誰知，在最後的四十分鐘裏，教授為了調節氣氛，調起學生們的興致，講到了現代的中國電影發展。

一邊講，還一邊截取了每一部電影的經典片段放出來。

而其中，屬于顧溫的片段是最多的，誰讓他最近四年拍了六部電影，每一部都拿獎，電影界不能連冠的不成文規定，在他面前似乎作廢。

就這麽幾年時間，他把國內大大小小能拿的獎全拿了一遍，這也奠定了他現在在娛樂圈的地位，亦是電影史上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帝。

李教授顯然很為顧溫感到驕傲，他提起顧溫時語氣滿滿都是贊賞和得意：“這個片段，顧溫的表演非常的好啊，導演的鏡頭不斷的放大再放大，把他的表演細膩配合鏡頭語言細膩解讀出來，讓觀衆不需要臺詞旁白，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展示的這些片段中，有五個片段都是顧溫主演的，可是你們看看這五個角色有任何相似的嗎？你甚至在觀影時，你會忘記這個演員的本名，只記得他的角色，這就是一個好演員的魅力！”

童羽津津有味看着李教授大誇特誇，笑道：“沒想到李教授這麽欣賞你呀，我現在看他感覺也不是很可怕了。”

顧溫也有些意外，“李教授是個好老師，我的畢業論文許多引用的資料都是他幫我找的。”

不知道是不是童羽的錯覺，他總覺得李教授正在有意無意看向他們這邊。

李教授又道：“在座的同學們大概還不知道吧，顧溫以前也是和你們一樣，坐在這種大教室裏上我的課，他上我的課态度倒是挺端正的，沒有和你們一樣又是玩手機又是睡覺的。”

這麽一樁名人往事成功引起了在場學生的興趣，臺下的學生們嚷嚷着讓李教授再多講講。

李教授搖搖頭，開始吐槽起了顧溫，“不過那會兒有個小夥子跟他好得跟兄弟一樣，不是表演專業的也非要過來聽課，聽課态度一點兒都不端正，不是睡覺就是玩手機，把我的課堂攪得烏煙瘴氣。還有，拉着顧溫講悄悄話，就像...那邊坐着的那兩位同學一樣。”

李教授一擡手指向窗邊的方向，全班人的目光齊刷刷都看了過來，童羽一下子就懵了，顧溫反應迅速，身體稍稍往前傾，為他擋住衆人好奇的打量，迎接李教授的目光。

顧溫慶幸他現在還帶着口罩，特意壓了壓聲音，變換聲音對李教授道歉：“教授抱歉。”

李教授沒當回事，他就是瞅着眼熟，正想又說回顧溫。

結果，人群當中開始有人小聲議論：“這個同學長得也好像顧溫啊！”

“對啊，其實從剛剛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你們也這麽覺得對吧！”

“這麽說來，他旁邊那個男生也好像童羽啊！”

“不會就是他們倆吧？”

議論聲越來越大，童羽心想完了，任務已經失敗了。

果然，李教授定睛一看，激動得連哎幾聲，“顧，顧，顧溫！”

顧溫見實在躲不過，只能摘下口罩，淡定微笑打招呼：“教授，好久不見。”

李教授往他身後看去，童羽也躲不過了，只好也摘下口罩，心虛道：“教授好。”

李教授一拍桌，哈哈大笑，嘴都合不攏了，“我就說怎麽瞧着這麽眼熟，原來真的是你們，瞧瞧，這都多少年了，還和以前一樣，聽課不認真！”

童羽尴尬笑笑，心虛極了，誰還能跟他一樣，被老師訓到了綜藝節目去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顧溫一再婉拒李教授的盛情邀請上臺演講，表示只想低調來聽聽李教授的課并不想引起轟動才被放過，可顧溫和童羽再待下去也只是會被其他同學拍照圍觀要簽名。

于是顧溫做了件讀書時從未做過的事，當着老師的面，和（前）對象牽着手早退了。

任務失敗，而且着裝打扮都被暴露出去了，好在紀寶貼心也聰慧，多給顧溫準備了兩套衣服，童羽沒有多餘的衣服，只能穿着顧溫的外套，好歹也不會太容易被人認出來。

任務失敗後的懲罰問題這一次指定了讓童羽來回答，而問題顯然也比第一次尖銳多了。

“大家都非常關心既然你們曾經那麽要好，為什麽畢業後就不聯系了？那童羽現在又和顧溫恢複聯系，是不是因為迫不及待想火，所以才借着照片的機會讓顧溫帶你上綜藝？”

這個問題尖銳刺耳，根本就是故意找出黑評來為難人似的，工作人員念完還笑眯眯等着童羽的回答。

童羽無措的望向顧溫，腦袋亂做一團，可是又漸漸在顧溫平和的注視下冷靜下來。

顧溫溫聲安撫他：“沒事，慢慢來。”

童羽沉思了一會兒後慢慢回答：“畢業後不聯系是因為我當時做錯了事，讓他很受傷，是我的問題，我真的很過分！現在恢複聯系是因為...”

童羽不敢看顧溫了，“照片的事，但絕不是因為想火！我只是想能回到以前，能和以前一樣，就好了。”

“至于顧溫帶我上綜藝。”童羽不解問：“不是你們找的我嗎？你們要不是看中顧溫和我身上的熱度，就算是顧溫名氣再大，請來也沒什麽意思吧！”

工作人員被他怼了回來，想想倒也是。

測謊儀沒響，童羽松了口氣，他剛剛在最後一個問題上耍了心眼，就是故意不正面回答。

上午的拍攝就這樣結束了，童羽下意識就跑到顧溫身邊，“走吧，咱們現在就去吃小碗菜！”

紀寶無措站在一旁，“啊？可..可是顧哥的飯已經送到了。”

童羽剛擡起想去牽顧溫的手僵住，随後放下，後退一步，尴尬道：“是嗎？”

原來上午的一切，親密體貼溫柔都只不過是在錄節目做做樣子而已啊，他差點兒就當真了。

沒等他轉身離開，顧溫輕輕瞥了眼紀寶，又對童羽道：“咱們現在去飯堂也很容易被認出來，想吃以後有的是機會，紀寶也給你點了飯，我們去房車上吃？”

紀寶只能附和道：“是呀童老師，我剛剛忘說了，顧哥早就讓我也把你的飯點了。”

童羽又開心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點頭說‘好’。

紀寶只能奉獻出自己的飯，重新再給自己點一份了，這是他助理工作生涯上罕見地滑鐵盧，看來，以後有童羽在場時，他也得把童羽考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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