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留不住的黑袍人
留不住的黑袍人
六月二十四日傍晚,翹首以盼的最後一個項目已經到了入場階段。數百名學生魚貫入座,空氣中彌漫着興奮的話語和雜沓的腳步聲。
天空撤去了最後一抹霭霞,黛藍色的幕布錯落地嵌了數顆星座。象征自由和野性的魁地奇球場,此時被布置成了看不清前路的迷宮。每道岔口都由樹籬掩映遮擋,昏暗小徑沒有半點光亮灑落,迷失方向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巡邏的教師們都穿着統一,那枚鮮亮的紅星印在帽子上,為了維護場內秩序和将失利的勇士帶出場地。
“我們将在迷宮外面巡邏,”麥格教授對勇士們說,“如果遇到困難,想得到救援,就朝天發射紅色火花,我們會有人來幫你,聽明白了嗎?”
隸屬巡查隊伍的小天狼星·布萊克攬住哈利的肩膀,“相信自己哈利!最好奪個獎杯回來,這麽長時間的訓練可不能白費。當然,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記得求助,喊教父來幫忙不丢人!”
黑發男孩重重地點頭,上午勇士們的家人被允許來學校陪伴觀賽,克魯姆和同樣有着鷹鈎鼻的父親說着他聽不懂的語言;芙蓉和她妹妹也牽着母親,指指點點餐桌上的飯食;馬爾福夫婦索性坐到斯萊特林長桌上,與子女談起昔日就讀時的情形,不時摻雜了幾句熟悉的腔調。
像是為證明什麽似的,布萊克也重回最左側的長桌,在哈利左手邊喝着從霍格莫德村給孩子們買的黃油啤酒。絲毫沒有助教的架子,和羅恩、納威幾個,聊起以前對抗食死徒的驚險歷程。
哈利從沒這麽确信過自己也有愛他的親人,他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另一邊在安琪準備向集合地走去時,盧修斯叫住她,“安琪,你是個斯萊特林,以自己為先,明哲保身。記住嗎?”
回過身的金發女孩會意的點點頭,沖他露了個安心的笑,便繼續走向入口處。
越發明顯灼痛的印記和近來得到的消息,都讓金發男人意識到那個人會有大動作,或許真的要卷土重來了。
“女士們,先生們,三強争霸賽的最後一項比賽就要開始了!我來報一下目前的比分!安德洛美達·馬爾福——92分,第一名,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哈利·波特——86分,第二名,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掌聲和歡呼聲把禁林裏的鳥兒驚飛到逐漸昏暗下來的夜空中。“威克多爾·克魯姆——80分,第三名,德姆斯特朗學院!芙蓉·德拉庫爾——第四名,布斯巴頓學院!”
盧多·巴格曼擡起了右手示意勇士們注意,“現在根據前兩場比賽的排名,聽我的哨聲——三,二,一”
短促而尖銳的聲音響起,被分布在迷宮四角之一東南方向的安琪率先進入,“Lumos(熒光閃爍)”橡木杖尖小範圍的照亮了陰森的密林,開始的二百米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直到哨聲陸續從外圍傳來,她身後窸窣不斷,像是輕巧敏捷的魔法生物流竄飄忽。
安琪警惕的回頭,有些訝異走過的路兩旁的灌木,在慢慢閉合。攥緊魔杖繼續前行,必經之路晃晃悠悠地落下來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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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冷眼打量着鏡中人,和去年在黑魔防課上遇到的一樣,是她又不是她。“Riddikulus(滑稽滑稽)”,姣好的面龐碎成了幾瓣,從裂縫裏硬生生開出了白色山茶,着實有種詭異的美感。
“Expecto Patronum(呼神護衛)”安琪挑了挑眉,哈利這孩子的咒語實力,是根據音量衡量的嗎?
又矮身鑽過了道枝丫旁出的窄道,餘光瞥到上方爪子勾在樹梢上的玫紅色生物。安琪立即拿起魔杖對準自己“Muffliato(閉耳塞聽)”,她不能理解怎麽混進來個惡婆鳥。耳朵裏現在嗡嗡作響,總比喪失理智的好,安琪半眯着眼快速通過。
差點在下個交叉口與哈利撞個滿懷,“哦,對不起!”黑發男孩不知是因為急促奔跑還是什麽,臉色脹紅,
“不必這麽着急的小弟弟,你這是······”安琪訝異的看着他灰頭土臉、連上衣都刮破了幾道。
哈利撓撓蓬亂的頭發,有些汗濕的額發粘了泥土,“那邊有致幻的金霧,你別過去了。”想起剛才被伸出來的藤蔓絆倒時,聽到的驚呼。“你聽到了嗎?布斯巴頓的勇士好像被淘汰了?!”
安琪搖搖頭,指了指由于哈利經過而重新開啓的通道,“剛才一整段路,我都給自己施了閉耳塞聽。你最好也這麽幹,非要走那段路的話!”
浪費了點時間,給男孩普及神奇動物的知識。顧忌着他的運氣,安琪還是跟哈利分開。
但顯然她撞見魔法生物的概率也不容小觑,五六只蠍尾獸幼崽大喇喇地阻擋在路口處。安琪心裏有些抗拒,但還是模仿着螃蟹的動作。雙手保持着拇指與中指第二指節接觸的狀态,手腕向前折着,橫向屈腿挪動着步子。
好在這種有些诙諧到丢臉的扭動前行,沒有旁人觀看。
一道紅色魔咒被發送到場地上空,安琪有些疑惑,她不認為小矮星彼得有這個本事,能冒險進入重重守衛的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場。所以,是哪裏出了差錯嗎?
布萊克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拖拽到了入口處,交給真穆迪,和他對視一眼後,又趕忙返回迷宮。他得将最後一位現存的勇士,安然帶出場地。這是鄧布利多交給他的任務,雖然再三詢問,但他始終不告訴自己原因。
回答出斯芬克司的問題後,哈利心有所感地看向五十米處的樹籬,隐約從搖晃的葉片裏,窺到了金閃閃的亮光。
在哈利興沖沖地撥開遮擋物,伸手拿取獎杯時,安琪轉身碰上了摸着鼻子,準備朝她施昏睡咒的布萊克。
“我以為這一路上遇到的神奇動物足夠多了,布萊克先生。偷襲不是什麽紳士的行為,更何況就算再不願意承認,我也算是見證你恢複清白的人之一。不然,你可能要把最愛的普裏斯基羊排換成死老鼠了。”安琪緊握魔杖指向他。
暗自尴尬的黑發男人臉上卻不顯,露出了個潇灑和善的微笑,“相信我絕不願意對女孩下手,如果不是受人所托。”
安琪挑挑眉,心下了然,嘴裏卻依舊不松口:“怎麽,誰拿加隆買我的命嗎?讓你接手這份差事,一石二鳥。可以為你親愛的教子掃清障礙,同時你也能交差了?!”
布萊克皺着眉頭,這也是他擔心哈利會讓人诟病的。明明訓練了這麽久,哈利是有實力和機會憑自己獲勝的,用不着這樣暗地裏作弊。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安琪對準他的右手腕,毫不留情的念咒。偷襲這招他用的相當娴熟,那就讓她試試布萊克能有什麽本事。
即使被關十二年依舊敏銳地身體反應,“Protego(盔甲護身)”一道波動的藍色屏障,擋在了布萊克面前。
安琪揮杖擋住了反彈過來的咒語,“Incarcerous(速速禁锢)”繩索從杖尖飛出,片刻後分裂出了幾個小鎖鏈,牢牢地纏在男人的腰間、腳腕和膝蓋處。
“Banishing Charm(驅逐咒)”被迫防守的布萊克,有種難以言喻的憋悶。被小輩壓着練咒,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體驗。
布萊克無奈地準備靠近她說些什麽,安琪沒給他這個機會,“Impedimenta(障礙重重)”,黑發男人腳下踉跄了幾步,接着身體懸空。“Levicorpus(倒挂金鐘)”
安琪相信這套流程他應該很熟悉了,她早就想這麽幹,一直苦于沒有機會。真該感謝他主動送上門。
“誰派你來的?之前兩所院校的勇士,也是這麽被淘汰的?!格蘭芬多不是一向光明磊落嗎?不屑于背地裏搞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安琪用魔杖輕輕敲擊着手掌心,義正言辭的盤問吊在樹枝上的男人。
真遺憾他衣冠楚楚,哪怕倒挂着也只是衣袖自然垂落,頭發淩亂的覆在臉上。
布萊克将脫口而出的人名吞咽回去,果然這些天給哈利訓練,主要想提防的就是她。偏偏哈利還覺得這麽對待同校女生太過分。
安琪側頭聽見了莫名的破空聲,提防的用杖尖撥開了灌木,從縫隙裏正好看到放置獎杯的底座,由于重物移動被拖拽到了地上。
安琪暗嘆了口氣,回身将嘴裏念叨咒立停的男人放下,“Liberacorpus(金鐘落地)”。
布萊克剛要張口,就見金發姑娘向天空發射了道示警煙花,“如你所願,布萊克先生。”
安琪好笑地看着他一頭霧水的,還在預防着攥緊魔杖,以為還要被迫對打上幾個來回。
“你的好教子拿到了獎杯,就在剛才。”示意男人順着杖尖的方向看過去,“你背後的人目的也算達到了。”
布萊克先是狐疑地對半人高的灌木叢用了個左右分離,疾跑了幾步沖到原本放置獎杯的、翻倒的底座處。
忍不住以最壞的角度揣度哈利的處境,以及鄧布利多這麽做的用意······布萊克抄起木頭底座,就準備往出口的方向質問校長。餘光瞥見低垂着的金色腦袋,“跟我走,這不安全了!”
話音剛落,另一只手就已拽過安琪的手腕,往前快速奔跑着。
場地外焦急等待的衆人看到這有些滑稽的一幕,都摸不着頭腦。安琪雙手撫着腰側,費力地喘息着。她不該放他下來的,布萊克為什麽不能放守護神給鄧布利多報信呢?阿尼馬格斯也可以,還非要拉上她???
“安琪!”納西莎一把抱住女兒,從那道橡木魔杖裏發射出來的煙花,再到丈夫被召喚走······她生怕安琪會遇到什麽可怖的事情。
安琪在母親懷裏平穩了氣息,輕拍着她的後背意圖告訴納西莎,自己并未受到什麽傷害。
安琪被松開後,環顧四周,與等在一旁的斯內普眼神相撞,扯出了個微笑。他還在這兒,盧修斯大概已經去到伏地魔身邊了。
衆人又在座位上等了不知多久,本以為會奪冠的女學生會長被黑魔法防禦課助教強拉出來。現在只剩下一位勇士哈利·波特。
但很顯然突然出現在草坪上的黑發男孩,雖然抱着獎杯卻絲毫不見丁點喜悅。“他回來了,伏地魔他回來了。”
哈利喃喃地重複這句話,直到鄧布利多把他從恍惚的狀态裏喊醒。他像個終于歸家的孩子,“獎杯是個門鑰匙,把我帶到了一片墓地上······伏地魔在那裏。他用我的血複活,教授!他回來了!!”
所有圍上來的教職人員無疑都聽到了這句,只有看臺上不明所以的觀衆們還在歡呼雀躍。
而特意換下珀西,只為給三強争霸賽最終勇士頒獎的福吉,不可置信地退後了幾步,搖晃着腦袋。像是拼命在抗拒什麽。
即便鄧布利多将他帶去校長室,重新喂小巴蒂喝下吐真劑審問,也不能迫使他認清魔法界的處境。
“如果你這樣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康奈利,”鄧布利多肅然地說着,“我們就只好分道揚镳了。你做你認為合适的事情。我——我則按我的意志行事。”
福吉環視着一屋子的‘敵人’,他們聯合起來搞的把戲!想搞垮他的事業!“鄧布利多,我已經聽夠了。我不想再說什麽。我得好好想想這所學校的辦學方式,這裏顯然容不下一個瘋子!我必須回魔法部去了。”
他把圓頂高帽套在腦袋上,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大袋金幣,扔在哈利斜靠的木椅旁。“你贏得的獎金,一千個金加隆。本來應該有一個頒獎儀式的,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
福吉喉嚨滾了滾,像是被誰惹惱了,急切地邁着步子離開了校長室。
鄧布利多嘆息了一聲,有條不紊地安排着:“米勒娃,我想盡快在我的辦公室裏見到海格。還有,馬克西姆女士——如果她也願意來的話。小天狼星,我需要你立即出發。”他看向正給哈利傷口上藥的布萊克,“你去通知萊姆斯·盧平,阿拉貝拉·費格,蒙頓格斯·弗萊奇——那幾個老前輩。”
布萊克摸了摸哈利亂糟糟的黑發,沒看向鄧布利多,他顯然對老校長之前的安排埋怨不滿。
但他在跟男孩告別後,也急匆匆地走出大門。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轉向斯內普,說,“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麽。如果你沒意見······如果你準備好了······”
“沒問題。”斯內普說。
他的臉色顯得比往常更蒼白了,那雙冷冰冰的黑眼睛閃爍着怪異的光。
“那麽,祝你好運。”鄧布利多說,他臉上帶着一絲擔憂,望着斯內普一言不發地尾随布萊克而去。
安琪利用地窖壁爐送納西莎回莊園,看着辦公室儲藏架最頂層的那瓶還沒被啓用的鳳凰眼淚,咬了咬唇,轉身疾跑出石門。急切地倒騰步子,攀爬着樓梯。
她有些後悔,要是能在迷宮出口處拉住他······
“先生!等等!”安琪從門廳一路直奔城堡大門,還好那片翻滾的黑袍沒有完全消失在夜色裏。
斯內普步伐停頓了片刻,這已經足夠安琪更接近他。
女孩不假思索的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腹,斯內普能輕易感受到傳遞來的溫暖和尚在喘息的身體。
“不管你要去做什麽,都別忘了還有人記挂你。”安琪聞着那件總也散不去草藥澀苦氣的黑袍,“我等你回來,先生,會一直等。”
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咽回喉嚨上湧的酸意,将手臂松開時眼淚還是砸在了男人的外袍上。
斯內普沒有回頭,只低沉地說了句,“回城堡。”攏着黑袍大步走出了栅欄,義無反顧地踏進黑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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