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個赤葦

十一個赤葦

井川晴花和赤葦京治開始交往了。

要說井川晴花的病症，按理說她這種活蹦亂跳的樣子，誰看得出來她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

“如果，我來年看不見櫻花的話。”

“我也希望，帶給京治的，最後至少不是苦難的記憶。”

我們一起去面對，一起去見證着這最後的時光。

赤葦京治是這般想的，而井川晴花，也漸漸的變得更加開朗起來。

“京治！參加春高的時候，加油啊！”

她好似又回到了沒有得病的時候。

“啊，可惡，赤葦交了那麽可愛元氣的女朋友嗎？”

赤葦聽着這話，笑了一下，只是簡單說了一句，“不止。”

在夜晚的時候，穿着特攻服的井川晴花騎着機車奔馳，有些時候還會很惡趣味的發出很大的聲音，停在赤葦的面前，喊着他，“喲，怎麽這個時間點還有好學生在這裏走動呢，要不要跟我出去兜個風啊？小帥哥。”

而叛逆的小帥哥自然也會答應。

“來——”井川晴花拉着赤葦走在橫濱的路上，東京離橫濱不是很遠，騎着機車很快就到，這邊有海，有些時候井川晴花很喜歡到這邊來吹風，“給你——”

赤葦有點意外的接過井川晴花扔過來的東西，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他的眼前就綻放了細小的煙花，“沒有巨大的煙花給你放，先給你看看這個東西吧。”

“漂亮吧？”

光綻放在她的臉龐，眼睛都跟着亮亮的。

赤葦京治輕微的點了點頭，“很漂亮。”

還有去往游樂園乘坐摩天輪的時候，井川晴花帶着赤葦京治來了一個大膽的跳海運動——說實話，只是遭遇到了什麽炸彈，後來警察好好的教訓了他們一頓，可是兩個人看着對方落湯雞的模樣，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心髒都還在熱烈的鼓動。

去往海邊的時候，她還去抓了不少的海洋生物給赤葦京治看，旁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也只有赤葦京治能忍受她這個性格了。

還有不少的電影，羅曼蒂克的、幼稚的動畫片、科幻大片他們都一一看了不少。

“不錯啊，”老師也對她贊賞有加，“你的成績提升回來了。”她頗為高興的點了點頭，“我也算是放心了，以後有什麽困難也要跟老師說，老師也會幫助你的。”

井川晴花也聽着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沒再戴那副笨重的眼鏡，多虧了赤葦京治的補習，她的成績也逐步提升。

而枭谷也成功的闖入了春高。

全國大賽……真是一個充滿活力的詞語呢。

這一年，井川晴花可以說是過的相當的豐富，跟赤葦京治一起去了游樂園、一起去了海邊、一起去看了當下最火的電影。

度過了很多很多快樂的時光，就算中途有些不适，井川晴花也好好的堅持下來了。

那是非常難忘的一年。

也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年。

無論是對于井川晴花來講，還是赤葦京治來講。

還有。

“生日快樂，京治！”

赤葦的生日在那個寒冬，而那個的井川晴花已經在病床上躺了許久了，可是也還堅持着給他送了禮物。

如今的她，已經站不起來了。

只能在病床上看着比賽的轉播。

井川晴花也在說，其實赤葦專注比賽就好，沒必要兩頭跑。

她想要看見那個肆意飛翔的赤葦京治，為夢想拼搏的赤葦京治。

“我喜歡赤葦京治，無論時候的赤葦京治，我都很喜歡。”

“我看着他，我就擁有了與病痛對抗的勇氣。”

那位姐姐說的沒錯，始終會有那麽一個人，會跨過高山、跨過大海，來找到自己，來毫無顧忌的愛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約定被打破。

一次又一次的淡忘。

井川晴花的生日在三月，那個時候正值櫻花盛開的季節。

她參與不了赤葦京治的過去，也參與不到赤葦京治的未來。

她所擁有的，只有現在。

“醫生。”

“最後的最後。”

“我可以去看看，去現場看看他嗎？”

“我想要看看，他拿下冠軍的那一刻。”

人們常說，人在競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積極向上的。

井川晴花也是，無論是赤葦京治，還是木兔前輩，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拼搏，綻放自己的生命。

“——25：20，是枭谷的勝利！！！”

“枭谷勝利了！！”

“他們是冠軍！！！”

井川晴花穿着笨重的衣服，坐在輪椅上，她金色的頭發好似也淡了顏色，但是此刻的她卻笑了起來，她靜靜的注視着赤葦京治站上領獎臺的模樣，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想要按下拍照鍵，啪嗒——

忽而，手機墜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的手心冰冷，不停的顫抖着，她彎下腰拿起手機，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掉落在地上，她拼了命想要把手機拿起來，可是一次又一次失敗了，最後還是照顧她的醫生幫她拿起了手機，她不免的讪笑了一下，“哈哈對不起醫生，任性了。”

“我來幫你拍吧。”醫生于心不忍，他拿起手機，清晰的拍下了這一幕。

她緩慢的笨重的握緊了自己的手，好似在喧鬧，可是最後也松了手。

她沒有力氣了。

“井川晴花！”

“井川晴花！不要閉眼！”

緊急的呼救聲在她的耳畔呼嘯而過，病房的消毒水沖進了她的鼻腔。

但是她卻做了一個好夢。

“他好像看過來了呢。”

“他會不會擔心呢，因為我沒有告訴他，我來了。”

“太好了，親眼看見他奪得冠軍了。”

春高結束了。

冬日也要結束了。

“京治。”

井川晴花輕聲的喊着他的名字。

“我們分手吧。”

明明那個時候的約定，說的是春高結束，拿到了冠軍，是要交往的。

但是卻變成了分手呢。

“對不起，春天就要來了。”

“最後一次，她堅持到了櫻花盛放的季節。”

“三月九日，是井川晴花的生日。”

“……與此同時，也是她死去的日期。”

實現約定了。

最後，看見櫻花了。

京治的生日是十二月五日，他的星座是射手座，我們的生日隔得并不遠，但是這一年過後可能再也不會有三月九日了。

京治喜歡的食物是芥花拌油菜，一個非常獨特的食物，吃下去的口感非常奇妙，下次還想吃一份。

京治偶爾也會很苦惱，吐槽什麽的時候也很精準，會不擅長應付這方面的京治呢。

京治……

井川晴花很喜歡赤葦京治。

已經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喜歡。

但是，對不起。

最後還是沒有奇跡發生。

對不起，你的未來，我看不見了。

對不起，我已經堅持不住了。

對不起，謝謝你。

“晴花。”

“京治……沒有遇見我，是不是會更好？”

她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只能沉重的呼吸着。

“不是的，”赤葦京治緊緊的握住了井川晴花的手，他身上還穿着那身運動服，渾身都冒着熱氣，可是怎麽也捂不熱那雙冰冷的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很高興，能夠遇見晴花。”

“這一生裏，我能夠遇見晴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

“……太好了，能讓京治感到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井川晴花這一生，既不精彩也不美麗，只是生命最後的一段時光，變成了蝴蝶。

“我已經不孤單啦。”

曾經的井川晴花，就算是一個人，偶爾會感到孤單，也不會被打倒。

可是現在的井川晴花，有了喜歡的人，有了病痛，卻感到累了。

“能夠遇見京治，我真的很開心。”

他獲得了全國冠軍，她活到了那個春天。

井川晴花真的在想，希望有那麽一個世界，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春暖花開、活到盛夏将至、活到秋葉紛飛、活到冬日暖陽，千千萬萬個時空裏，只要有一個她能夠活下去，她只要毫無病痛、肆意的活到那個夏天，再跟那個盛夏裏的赤葦京治相遇，而得了病症的自己，再也不會遇見那個叫赤葦京治的少年。

在那個世界裏，她站在陽光下，金色的長發也被襯得閃閃發光，像是金色的麥穗，掉落了一地的金黃，她靜靜的注視着赤葦京治，她看着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京治啊。”

“赤葦京治！”

“——聽見我喊你名字的聲音了嗎！”

聽見了——

他聽見了。

“井川晴花。”

可是她再也聽不見了。

生命的聲音在此宣落，她的手心不再溫暖，不會再有飛馳而過的機車，不會再有明亮的夜晚，不會再有喧鬧的聲音。

井川晴花的這一生，沒有後悔，只是有一些遺憾。

如果還能活着就好了。

如果沒有得病就好了。

如果還能活到——活到看見他畢業的那一天，就好了。

還想來年去看櫻花，還想來年去看煙火大會，還想見證你人生中的每一次冠軍。

還想——

說出從未說出口的話。

“我愛你，京治。”

“我将永遠愛你。”

在這個短暫的時間裏，永恒的愛你。

但是她最慶幸的，就是那個夜晚，遇見了赤葦京治。

她就要死去了，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死在了角落裏，死去了她誕生的那一天，死在了那個櫻花開放的季節。

“赤葦京治——”

“如果有來年的話！”

“我們再去看櫻花吧！”

“——好。”

去實現那個再也不可能實現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