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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的院子正北是三間正房，中間的那間燕婉用來當飯廳，東邊耳房是睡房，西邊的耳房在窗邊放置睡榻，靠牆立了整排書架，上面塞滿了各種話本。

天氣晴好時她就歪在睡榻上看話本子，或者看冬梅秀鞋面。若是陰天下雨，她就躺在睡榻上聽雨打芭蕉。

白天習慣了和冬梅待在一處，晚上到了睡房，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她會擔心屋內的房梁賞有長發女鬼倒吊下來，夜半時分窗戶無風自開飄進來一股白煙冒出來個俊俏男鬼挖她心髒，更害怕像妙玉一樣被歹人闖進來抗走……

冬梅選了西廂房住，燕婉望着幽暗的燈光，再三确認門窗已經鎖好了，才裹緊被子睡覺。

半睡半醒，到了後半夜剛睡着，冬梅就過來敲門，“姨娘，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睡不夠，頭暈腦脹的，興致也不高，燕婉被冬梅按在鏡子前，梳了發髻。因她唇色慘白，冬梅便給她塗了紅豔豔的口脂，提氣色。

冬梅提燈在前邊引路，燕婉跟在她後邊慢慢走，出了西園，沿着荷花湖走了許久，等天邊泛白，終于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有個瓜子臉的丫頭立在門邊，瞧見燕婉過來，掀開門簾，朝裏邊通報，燕婉隔着門簾，似乎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抓住冬梅的手，眼睛裏都是緊張。

“姨娘，該進去了。”冬梅進不去，只能勸她。

燕婉忐忑地走進裏間，屋子四個角落都點了小孩手臂粗的白蠟燭，亮如白晝。老夫人坐在上邊，趙姨娘抱着大小姐緊挨着宴南歸，三人在逗小孩子玩。咿咿呀呀學說話的嬰童，白胖又喜慶，惹人喜愛。

燕婉不敢再往前走，停在屋子中央，朝老夫人行禮問安。

脆生生的嗓音，只兩句話就撩撥着別人的耳朵。她今日穿着嫩粉色的裙子，裙子收腰收得極好，凸顯出玲珑身材。偏她的臉清純，組合起來，就是能惹男人憐愛的模樣

宴南歸不着痕跡地轉過身子，食指輕敲椅子，眼尾掃過去，心思微動。

小奶娃揪着姨娘的衣領，指着燕婉嗚哇哇說話。

老夫人不發話，燕婉就維持着彎腰行禮的姿勢，死盯着地上鋪的毛毯。

屋子通鋪華麗厚重的波斯紅毯，踩到上面一點聲音也沒有。

屋子裏靜了好一會兒，晏南歸請老夫人入座，無形間替她解圍。

張媽媽趕緊朝後面的小丫頭使眼色，讓小丫頭忙過去揭開食盒。

一共擺了兩桌，一桌是給大小姐專門的吃食，由兩個奶媽媽伺候。另一桌是老夫人和宴南歸，宴南歸孝順，陪着老夫人吃素。

往時宴南歸若不忙，十日裏有□□日是陪老夫人吃早飯。大小姐還沒出生前，老夫人愛清靜，不讓趙姨娘過來伺候，趙姨娘沒什麽機會見到晏南歸，晏南歸不重女色，統共也就去她房裏一次，她就懷了身子。

現在沾女兒的光，趙姨娘可以名正言順地見宴南歸，自然要圍着他轉。

燕婉見宴南歸旁邊立着趙姨娘，老夫人身邊立着張媽媽，有點摸不準自己該往哪裏站。眼看着人家已經開始布菜，她急忙站到蘇媽媽邊上，幫忙遞東西挪個菜什麽的。

燕婉趁着空檔，悄悄打量趙姨娘。

古時候的蠟燭再怎麽亮，光線和現代的電燈還是會有差距。像開了美顏效果，七分的美人也成了十足的大美人，她生了孩子，胸前鼓鼓囊囊，一會兒彎腰夾菜時擦過宴南歸的肩膀，一會兒側身時碰到他的手臂。

桌上的吃食就那幾樣，趙姨娘給他都夾了一點放在他的碗裏，可他竟又自己伸手夾，碗裏的東西幾乎不動。

宴南歸嚼着一個豆腐餡的小包子，被對面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盯着，深感不自然。

修長的手指剛端起碗，肩膀就又被蹭了一下。他特意瞟過對面，竟發現燕婉臉上露出隐隐約約的興致，她右邊的眉毛甚至還揚了一下。

呵！心裏煩躁，宴南歸有心避開趙姨娘，卻又不好做得太過，怕引來老夫人的注意。

想來燕婉清閑太過，需給她指派活計才行。宴南歸朝燕婉擰着眉毛說道:“盛一碗豆漿過來。”

聞得此言，老夫人訝異地擡頭，從來吃飯不言語的孫子，今日竟破例了。順着孫子的視線，她看向燕婉，剛剛長開的女孩子，臉頰白嫩，媚眼如絲，偏身材凹凸有致，配上這張臉，天生就是會勾男人魂魄的料。

燕婉原本還在贊嘆趙姨娘擦邊技術了得，卻不想被宴南歸抓了個正着。她忙收斂了笑容，倒了一碗熱豆漿，遞給趙姨娘。

隔着桌子在主人頭上遞東西不合規矩，偏燕婉不懂。眼看着沒人接，只好端着碗繞過趙姨娘，從另一邊放到了宴南歸前面的桌子上。

要說女人的第六感最準，燕婉不懂得男人，趙姨娘卻懂。男女一切的糾纏都是從感興趣開始。剛才男人的小動作，明顯是被那個女人勾起了興致。

趙姨娘用手帕掩着嘴假裝咳嗽一聲，引來老夫人的問候:“可是又犯病了？叫了大夫不曾？”

古代生孩子兇險，趙姨娘生孩子艱難，雖然平安生産，但是身體折騰太過，加上月子裏沒睡好，落下了病根。不但底下淋漓不盡，頭風時常發作，連胸口呼吸都痛。

衆人的視線被趙姨娘扯回來，她借機靠在宴南歸身上，“少爺已經幫我請過大夫了，大夫說要細養，急不來。”

隔壁桌的大小姐吃飽了，又開始咿咿呀呀自說自話，衆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趙姨娘趁機把女兒抱起來，“姑娘是想要父親抱是不是呀？”

老夫人放下碗筷，張媽媽示意燕婉把丫鬟遞過來的熱毛巾給老夫人。正好宴南歸把豆漿喝完了，便順手接過女兒，說要帶她去院子裏逛逛，趙姨娘趁機跟在後面也一起去了。

等張媽媽扶着老夫人進後堂去禮佛，燕婉才出門拉着冬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