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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王府花園裏,世子妃帶了一個面生的丫鬟坐在水榭裏,幾個侍衛遠遠跟着。
“你是說,那賤人是假孕?”謝婉瑩心裏怒火中燒,一掌拍到石桌上,茶杯裏的茶水晃蕩出來,滴滴答答流到青石磚地面。
“千真萬确!每月進府診脈的醫官喝醉酒說漏嘴,被他小妾傳出來了。”
謝婉瑩心中寒涼,原以為宇文懷只是吃慣了細糧,偶爾出去吃一口糟糠換換口味,等他膩味了肯定還會回頭。現在才知道外面那個也只是他的一顆棋子,不過是生子工具罷了。
府裏那個不聲不響的賤人,才是宇文懷的心頭肉,寧願為她謀劃至此!
明明只是一個歌姬出身的妾室,宇文懷從沒有在她院裏留宿,如何就成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去,查一查沈文瀾的身世,還有她這幾年去了那些地方。”
宇文家的男人都偏愛妾室,王爺如此,世子爺也如此。
被一個如此低賤的妓子比下去,謝婉瑩恨極了宇文懷,更恨自己自降身份去讨好男人。
想當初自己怎麽就瞎了眼,被他迷了神智,背棄自己的姑母,把父兄乃至整個娘家拉來給宇文懷當墊腳石!若是自己無知無覺,日後宇文懷坐上寶座那日,自己全家就是那擋路的石頭,遲早被清掃幹淨!
謝婉瑩恨不能馬上拉那賤人出來打死,轉念一想,既然宇文懷想拿謝家的助力幫那賤人鋪路,她也能讓他們希望落空。
得虧昨日那封信,不然,她如何能想得到枕邊人竟冷心冷肺至此?
既然他不仁,那休怪自己不義!
謝婉瑩吩咐奶娘抱了孩子,急匆匆往娘家去找父兄商量。
等柳寶萍求見王妃時吃了閉門羹,守門的太監攔了她的路,說王妃身子有恙不見客。
寶萍問世子妃在不在,那小太監卻說世子妃出門了。
接連碰壁,柳寶萍心灰意冷,不甘心地爬上馬車,轉頭去鐵鋪。
江南城有名的鐵鋪都在南城,去那邊花了一個多時辰,跟車的婆子苦不堪言,卻也不敢抱怨。
到了目的地,柳寶萍下車後給了幾個婆子銀錢,讓她們自行去喝茶歇腳,只點了趕車的小厮陪同進了門面最大的鋪子。
到日頭偏西,柳寶萍才買到滿意地東西,返回晏家。
白芷和白術兩個找了她一天都沒找到,只能守在門邊等,終于等到她回來,白芷沒忍住,抱怨寶萍不該一聲不吭就出門。
寶萍剛邁進院門,聽兩個丫鬟絮絮叨叨,似乎她們才是主子,而自己是個不懂事的丫鬟。她原先不知內情,以為這兩個是世子派來給她當左右臂膀的,自然能忍。現在她知道了內情,知道這兩個都是世子的眼線,她如何能忍!
她也不急着進門,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向那滿臉怨氣的丫鬟,緩緩笑出聲,問她:“白芷姑娘身份尊貴,我小小一個商戶女配不上您服侍,您該回王府去,何必來這小小庭院熬着?”
她話裏話外盡是嘲諷,白芷聽着怔愣一瞬,還以為是因為昨夜把她打暈了,她心裏有氣。她想辯駁兩句,被白術扯住才回過神,急忙給寶瓶賠不是。
“少夫人息怒,奴婢只是急糊塗了。”
寶萍冷哼一聲,能不急嗎,若是她肚裏的孩子有什麽閃失,那王府裏的瀾主子不就露餡了嘛,十月懷胎難不成生個枕頭出來?
但眼下還不是能撕破臉的時候,和宇文懷硬剛無異于雞蛋碰石頭,她占了別人的身份,既然無法給便宜父母養老,至少不能給他們惹出禍端。
寶萍轉移話題,問白術晏家老太太如何了?
白術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她們是王府的奴婢,只等五個月過後等柳寶萍生孩子了,她們連夜把孩子抱走,自然不會關注晏家的動靜。
寶萍氣笑了,在心裏罵自己缺心眼。兩個丫頭若是真心為她,自然會樣樣以她為先,可笑這兩個丫頭從來都是這副敷衍的樣子,自己卻從來沒注意,還把她們當自己人。
下人敷衍自然是因為主子也敷衍。寶萍腦子裏回想與宇文懷相處的點點滴滴,赫然發現,他從此至終都是奔着播種的目的,每次見面說不上兩句話就急吼吼地做那事,甚至有幾次都來不及等她脫衣服,在亭子裏靠在欄杆上就做了。
堂堂親王世子,身邊從來都跟着護衛,暗衛更是少不了。她每次沉浸情海欲河裏,那放縱的模樣該是被那些人瞧見了。或許,他們和他們的主子一樣,背後把她浪蕩的樣子當笑話講給其他人聽。
也不知那個瀾主子,和宇文懷在一起的時候,他舍不舍得讓她這樣難堪?
心髒一陣一陣地抽搐,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柳寶萍感受着自己的羞愧,後悔,以及恨意。
她原先只想着要穿回現代,沒考慮到肚子裏的孩子如何安排。五個月的孩子,寶萍已經能感受到她在肚子裏游動。
如果五個月過後,她被害死了,孩子會進王府認仇人做父母,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
那還不如,不把她生下來!
柳寶萍暗暗做了決定,只等一個好時機。
當夜電閃雷鳴,白芷和白術退到偏房,屋子裏有睡榻,兩個丫頭一個先睡,一個守夜。因風雨太大,白芷把門窗都關了。
柳寶萍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到風雨最大的時候,她從床底下拿出那根鐵棍,光腳從窗臺上翻出去,開了後門,獨自走到花園裏的假山下。
白芷白術因惹怒了她,不敢靠近她的寝室,又有雷雨聲掩護,竟也沒發現異常。
深更半夜,又是狂風暴雨,花園裏守門的婆子和巡邏的護衛自是偷懶躲雨去了,寶萍循着記憶一點點摸索,沒穿鞋的雙腳被地上的樹枝劃破,血水在暗夜裏無聲無息沒入角落。
她此時也顧不上柳家的父母,一心想着把孩子打了,自己也要回家。
晏家的假山有五六米高,有臺階能上到山頂。柳寶萍光腳踩過臺階上一個又一個淺淺的水坑,站在山頂上觀察天上的雷電,每隔五秒鐘會有一道。
手裏的鐵棍目測有兩米多長,柳寶萍把鐵棍插到石縫裏,然後抱住鐵棍,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候。
雷聲滾滾落下,閃電一道又一道從天際劈落,柳寶萍滿臉分不出是淚水還是雨水,倔強地仰起頭,讓雨水拍打面龐,洗刷污漬。
以前讀書時,班主任一直提醒她們下雨天不要待在戶外,不要躲在樹下,以防雷擊。曾經覺得煩死了,現在寶萍卻由衷地懷念被人關心的念叨。
“老天爺!你瞎了眼害得我好苦!”她忍不住哭喊,聲音淹沒在一道劃破黑暗的白光裏。
離假山不算遠的院子裏,燕婉被雷聲驚醒,連帶着晏南歸也被吓一跳,急忙點燈。他把燈挪到床邊,往燕婉臉上瞧,只見她滿頭滿臉的汗,頭發都濕了。
擔心她着涼,又去衣櫃裏拿了幹淨的衣服來幫她換。
燕婉手裏抓着毛巾擦頭發,擂鼓般的心跳逐漸平息,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緊緊摟住晏南歸的脖子,急切地吻住他的唇。
晏南歸雖不知燕婉半夜怎麽突然來了興致,但看她驚吓過度的樣子就心疼,也不拒絕她,盡量耐心地安撫,手掌不停地順她的後背。
他的手掌似有魔力,燕婉吻着吻着就睡着了,晏南歸松了一口氣,擡手撫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緩了半刻,幫燕婉仔細蓋好被子,才吹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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