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第 28 章

顧知野沒有進屋,雙手環胸,懶洋洋倚在牆邊,嘴角微揚。

宋時衍舉着粉藍配色的毛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欣賞了半天,給顧宴辭投去同情一眼,笑着詢問吱吱:“是弟弟讓你買的?”

顧知野笑容消失。

“注意稱呼。”

宋時衍笑笑。

前段時間在茶樓見到顧知野,小少爺蔑視一切的嚣張模樣拽得讓人自覺退避三舍。

而吱吱虎口拔牙,放肆“認弟弟”的行為吓得他心驚膽戰。

揣着小少爺會天天來公司找茬的想法,宋時衍每天嚴陣以待,擔心的一幕卻始終沒有發生,還時不時從顧宴辭那打探到了一些“奇怪”的故事。

故事裏的顧知野,不像嚣張跋扈的小少爺,倒有點單純開朗大男孩的意思。

就是脾氣有點拽。

跟沒長大似的。

宋時衍跟顧宴辭同年,較為成熟,不會懼怕還沒“長大”的十九歲大學生,現在見到顧知野,還有心情跟他開點玩笑。

宋時衍指着顧知野的方向,彎身擺出誇張的好奇神情:“吱吱,他是不是你弟弟?”

“最近辛苦。”

“為了讓你女兒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掃清障礙是必須的。”

顧宴辭摸了摸鼻梁,稍顯窘迫:“嗯。”

****

沈勉開車,宋時衍給顧宴辭打了個電話過來。

“聽說顧知野代替顧延川行使表決權,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我說,顧總,要不你去跟你四弟買輛跑車,适當低個頭,被他罵兩句,處理好你們倆的關系,把他哄高興了,這事穩妥。”

顧宴辭直接挂了電話,閉目養神。

茶樓裏。

宋時衍搖頭嘆氣,吱吱在對面玩積木,糕點上來,她放下玩具嗖嗖沖了過來。

左手一塊芙蓉糕,右手一塊栗子糕,啃啃啃。

吃得可愛極了。宋時衍心都要化了,打開相機拍視頻,“吱寶,以後想吃什麽都告訴時衍叔叔,叔叔第一時間給你送過去。”

吱吱乖巧點頭,放下糕點,捧着玻璃杯咕嚕咕嚕喝牛奶,再度啃啃啃糕點。

上唇的牛奶漬還在,像個小老太太。

不打算擦。

待會顧宴辭過來,就讓他看看,他的女兒,多麽可愛。

心又化了一點。

宋時衍溫柔哄着:“吃完這塊,不吃了好不好?待會還要吃午餐,有很多肉。”

吱吱迅速一口吃完剩下的,雙頰鼓鼓,艱難咀嚼,雙手放在宋時衍面前搖了搖,示意他看手手上的殘渣。

“要擦手?”

吱吱鼓着雙頰點頭。

“走吧。”宋時衍輕笑,帶着小倉鼠吱吱往洗漱臺去。

跟吱吱在一起,他的笑容多了好幾倍。

有可愛的女兒在身邊,這個世界都顯得無比美好!

給她洗完手,又用烘幹機烘幹,回來時,茶樓的員工發來最新的報表,他随手找了張桌子坐下。

茶樓三樓是娛樂區域,有一些年輕人愛玩的桌游什麽的,還有剛搬過來的積木,宋時衍為了吱吱特意關了這裏,今天三樓不接客。

沒人,吱吱可以任意玩。

他剛好看看報表。

吱吱很聽話,乖巧聽從系統叔叔之前百般告訴她的不能亂跑,要在大人旁邊,宋時衍看報表時,她就站在那裏,左看右看。

直到——

發現樓梯口有一個年輕人。

***

顧知野過來幫他媽媽郁黎清拿茶葉。本來這點小事不歸他管,顧延川和郁黎清非讓他今天去顧氏集團一趟,還借着讓他拿茶葉的理由。

煩得很。

想着跑車還在他們手上,顧知野咬牙聽了,從五樓VIP區域下來,态度散漫,拎着茶葉不耐地往下走。

忽然。

有人拍了拍他的手。

舉動放肆,十分大膽。

在碰上他的第一秒,顧知野下意識地捏住對方的手,想把不知死活、挑釁他的人壓到牆角。

然而,有點不對勁。

接觸的手,軟軟的。

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想去尋對方的肩膀,只抓到一團空氣。

再低頭。

顧晏禮将首飾放在禮盒裏,顧宴辭見狀,将懷裏的吱吱放到地毯上:“知寶,玩具玩過要怎麽做?”

吱吱舉起小手:“要收拾好。”

“對的,知寶。”

吱吱蹲下來,乖乖地把用過的“珠寶首飾”放在盒子裏,自言自語:“下次再裝扮,不行弄丢。”

顧晏禮:“....”

她開心就好。

從不小心接到助理視頻電話的那一秒,顧晏禮就自認顏面盡毀了。

顧晏禮過去兩個小時受到的沖擊比過去二十三年還要多。

誰能想到,他會淪為真人版的妝造娃娃。

還好小芝士玩得開心,裝扮得投入時,還會無意識地喚二叔。

“二叔好不好看”、“二叔喜不喜歡”、“二叔不要動”之類的話,顧晏禮在過去兩個小時裏聽到了很多,算是一點精神損失費。

沒了顏面,但獲得了情緒上的滿足。

“我去做飯。”

顧知野笑嘻嘻地湊過去:“二哥,我給你打下手。”

顧晏禮冷冷掃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道:“笑容收起來。”

“好嘞。”顧知野抿唇,竭力憋笑,但還是有點難忍,嘴角沒有笑意,但笑意已經從眼睛裏透露了出來,總體看起來,非常的...

欠扁。

顧晏禮擰眉:“你走。”

顧知野:“你一個人來得及?”

“六點半準時開餐,離開廚房。”

“別,二哥。我都回來了,怎麽能六點半吃飯,五點半吧,我實在等不及了。為了這頓東坡肉,我中飯都吃了一小碗。”

顧宴辭走來,冷不丁道:“老四,我來。趁天氣沒黑,你帶知寶和大哥去樓下轉兩圈。”

顧知野:“行。”

吱吱再度穿上毛衣和外套,坐在玄關的小板凳上擺弄小小的黑色毛絨靴,像拔蘿蔔一樣,使勁扯着鞋後跟,重重蹬進去。

顧宴辭淡笑:“知寶聰明,會穿鞋了。”

吱吱雄赳赳氣昂昂點頭:“沒有反喏。”

顧宴辭在玄關處給她紮了兩個簡單的小揪揪:“待會你跟弟弟下樓,不要跑太快。”

“爸爸不下去?”

“爸爸在樓上和二叔做飯飯。”

“南瓜飯!”吱吱舉起小指頭,重重在虛空裏點了點,古靈精怪的:“就!要!這!個!”

“好。”顧宴辭輕笑。

吱吱和顧知野帶大哥去遛狗,顧晏禮和顧宴辭在樓上一起做飯,晚上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他們只是如往常一般遛狗、吃飯。

顧晏禮的到來沒有改變什麽,卻又無形間改變了很多小細節。

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飯菜變得更加好吃,吱吱一頓能吃很多肉肉,她很滿足,不會想到要去吃糖果;顧知野八點四十五下樓時,不用再一個人等電梯。

他們的生活,比過去好了一點點。

顧知野十分滿意,可第二天,顧晏禮要出國一趟。

“你去哪?”顧知野忍不住問:“知姐還等着長肉。”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

不會下次回來時,又不住這邊了吧。

顧晏禮沒說地點,更沒有說原因。

**

大西洋東岸,天氣晴朗。

顧晏禮下了飛機後直奔酒店,簡單吃了一頓,開車出門。

顧晏禮一路往南,開了約五個小時,停下。

他從副駕駛上拿出兩份檔案袋,披上大衣下車。

天空雲卷雲舒,淡紅的霞光暈染着雲。

很美。

下了車,顧晏禮往左走,周遭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最終在一處住宅區停下。

一排獨棟別墅裏,第三棟門口的小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剪裁得格外精致。

顧晏禮坐在距離別墅很遠的長椅上,頭頂樹枝凋零。

不知坐了多久,周圍住所亮起盞盞燈火。

周圍漸漸黑了下來。

顧晏禮仍坐在長椅上,看着遠處的燈火。

微風拂過,陣陣涼意侵襲而來,吐出的氣息化成缥缈的白霧,凍得鼻尖微紅。

六點,天氣全然冷了下來。

顧晏禮起身,攏緊大衣,盯着身側的檔案袋,猶豫半晌,彎身捏起,朝第三棟別墅走去。

步伐很慢,又重。

“滴”,遠處有喇叭聲襲來。

顧晏禮擡眸。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從車上跳下來,拎着書包推開外圍的鐵藝小門。

第三棟別墅,一樓客廳的燈一直亮着。

聽到喇叭聲,玄關處亮了燈。

沈昭然披上外套,笑着走出來,抱了抱女兒:“跟爸爸玩的還開心?”

“媽,你應該跟我們一起去的。”

昏黃燈影下,女孩笑得燦爛又熱烈。

駕駛座上的男人下了車,向前走時自然地拍了拍女兒的頭,攬住沈昭然:“你媽媽剛忙完項目,讓她休息會吧。”

“知道啦,那爸你去做晚餐喽。”

三人并肩往家裏走。

不久,別墅裏未亮的燈全部亮起,成了萬家燈火裏燈影輝煌的一家。

顧晏禮頓了頓,沒有再往前,轉身回頭。

中學時,顧晏禮聽小舅舅提起過母親沈昭然,說沈昭然和顧延川是家族聯姻。

顧晏禮後來偷偷派人調查過。

沈昭然和顧延川不僅是聯姻,且在結婚之前各有喜歡的人。

可沈、顧兩家當時急于合作,家族強制安排他們聯姻。兩人各自跟初戀斷了關系,組成他們的家,又在七年後分開。

顧晏禮成年後查過沈昭然,知道她住在這,三年前過來看過一次,無意間碰到,還被沈昭然請回了家。

家裏布置得很溫馨。

沈昭然跟顧延川離婚後,從沈家離開,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工作室,如今已小有成就。

她現在的丈夫很溫柔,對她很好,很顧家,全心全意地支持着她的事業。

那個男人對他同樣很好。

很熱情。

盡管熱情中有一絲拘謹的客氣與客套,但能看得出來,男人竭力想證明什麽,又想讓他自在舒适地在別墅裏吃完一頓飯。

那次顧晏禮吃完飯就走了。

彼時的他,一點都不成熟。

看不透人情世故。

二十歲的顧晏禮只看到了沈昭然丈夫對他的客氣與客套,讓他同母異父的妹妹過來叫哥哥,被拒後,還把女兒罵了一頓。

就像他在顧家經歷過的一切。

被當成客人努力讨好着。

顧晏禮不喜歡被當成客人的感覺,吃完飯後當即離開。

如今的他,成熟了很多。

那一晚,顧知野跟他喝酒抱怨時提到了“郁女士”,顧晏禮下意識就想到了媽媽沈昭然。

不知道他的媽媽,現在又過得如何。

想過來看她的想法在腦海裏盤桓又盤桓,直到昨日終于下定決心。

到了門口,他卻沒有選擇進去。

幼年時,顧晏禮對母親的印象不深。

他和顧宴辭在一起的時間居多。媽媽沈昭然跟顧延川一樣,忙于事業。

實際上,顧晏禮并不像他幼年表現出來的一樣,不在意父母的關心。

顧晏禮始終認為,他和顧宴辭是同一種人。

被父母抛棄,所以要相依為命,互相幫扶。

這種信念在被“顧宴辭抛棄”後,狠狠摔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顧晏禮對親情的追求都展現在了對“顧宴辭的恨意”上。

有多恨顧宴辭,就暗示了他有多想擁有一個平凡又溫馨的家庭。

有語文課上說的“港灣”。

他在大海上浮浮沉沉很多年,始終沒有找到能停靠的燈火。

如今,媽媽有了。

沈昭然有了港灣,過得很好,在顧家的那七年,她經受着他不知道的掙紮與困苦,在離開顧家後,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十三歲的顧晏禮看到這一幕,會傷心媽媽抛棄了他擁有了自己的家庭,二十三歲的顧晏禮學會了隐忍,經過顧知野那晚的抱怨,他更加成熟。

顧知野低頭,拍拍小鬼的腦袋。

“松開。”

“不要!”吱吱臉蛋貼着顧知野的褲子:“好暖和耶~”

顧知野皺眉。

她太傻了點,傻氣裏透露出了清澈的愚蠢。

叫了弟弟,還真的像“姐姐”一樣,沖到前面。有想當姐姐的想法,膽子太小,撐不起來。

顧知野記得那一瞬,卻不會因為幾秒發生的事,改變他的過去。

等顧宴辭回來把小鬼帶走,他晚上可以繼續在外面快活,跟朋友蹦迪,去各處旅游,無孩一身輕。

顧知野沒什麽耐心地再度拍拍小鬼的腦袋。

吱吱不動,像樹懶一樣挂在他腿上:“我累,弟弟抱我。”

顧知野:?

“呵,想得挺美。”

他不管吱吱是不是還抱着,雙手插在兜裏,閑散着往前走,挂着吱吱的那條腿稍稍用力,擡得比正常步伐要高一點。

一步、兩步。

沒吓退。

三步、四步,綿軟的小奶音響起。

顧知野停下腳步,等小鬼自覺松開手。

結果——

“再來再來~”吱吱昂頭歡喜道。

好玩耶!

天空忽然下了一場小雪,雪花紛紛揚揚。

吱吱蜷縮着脖子,不讓雪花鑽到肉肉裏面去,“弟弟,帽帽~”

“自己戴。”

吱吱緊緊抱着他的腿一臉無辜:“我沒有手手。”

顧知野翻了個白眼,好氣好想教訓臭小鬼,她憑什麽心安理得地指揮他,還把他當玩具啊?

顧宴辭到底怎麽教的女兒??

“帽帽帽帽。”

“救命哇弟弟。”

顧知野生硬地給她戴上衣服上的毛絨帽子。

雪飄然落下。

路燈照亮了路邊的樹影與花枝,雪穿過光影落下,墜落到顧知野在光影下顯得溫柔的紅發裏。

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模樣拽拽,表情有點臭。

顧知野走得速度很慢,腿上挂着的小胖團影響了他擡步的動作。

擡步沒有之前高,但吱吱也很快樂。

吱吱戴着毛絨帽子,随着顧知野的步伐升高、降下,像玩“人形低配版大擺錘”,跟着節奏搖頭晃腦,像禮品店裏左右晃頭的小貓咪。

“大哥”小白抖抖身上的雪,走兩步被狗繩遏制着脖頸不得不回頭“怨念”地看“大擺錘”和“享受大擺錘游戲的小崽崽”,三番兩次後,“大哥”降低步伐,走在吱吱旁邊,“三兄妹”一起回家。

小區巡邏的保安看到這一幕,笑了笑:“小朋友,好不好玩?”

吱吱古靈精怪:“好玩捏~”

顧知野臉黑了一點,藏在光影裏,不想被人發現。

三人背影漸漸消失,穿着制服的保安打開手電筒,搖頭一笑,走了兩步,雪慢慢落下,許是帶着迎接雪天的歡喜,學着吱吱的模樣搖頭晃腦。

節奏感十足。

有小區業主牽着女兒的小手走來,看到後開懷笑了笑,不會嘲諷笑話保安幼稚,反倒覺得——

這個保安特立獨行好酷好可愛。

“媽媽,是這樣嗎?”小朋友學着保安,在雪夜裏晃頭。

“哈哈哈寶貝真可愛。”

吱吱的快樂,在無形間傳染了。

快樂稍縱即逝,卻又難得。

**

吱吱晚上确實快樂,但被當了一路“大擺錘”的顧知野,到八樓時腿快斷了。

他黑着臉揉腿,很後悔。

當時為什麽不用別的方法,而要用這種“自損八百,助敵一千”的方式威脅小鬼從他腿上下來。

吱吱坐在沙發上,安靜下來後忽然開始想爸爸,撥動電話手表,一片黑,按不動。

吱吱慌了,嗚咽着:“弟弟,手表壞掉了。”

顧知野揉着腿,吱吱委屈地跑到他身邊,伸手讓他看表,小奶音很低,帶着哽咽:“壞掉了。”

眼看着她要轉為嚎啕大哭模式,顧知野迅速捂住她的嘴,強制讓她把嗚咽咽回去:“沒壞。”

“沒電了。”

顧知野要上去拿哈士奇的狗窩和狗糧,吱吱不要“她的大哥”回家,一口一個“大哥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

小鬼很堅持,顧知野已經麻木,讓她跟哈士奇一起看《西游記》,跑上去找電話手表的充電器。

顧宴辭說電話手表在吱吱房間的收納櫃裏,他在屋子裏亂轉,開了每一間房,看到顧宴辭書房時,停了兩秒。

腦海裏閃過一個絕妙的想法。

——找兩份機密文件威脅顧宴辭,顧宴辭應該會同意讓他打一頓試驗一下挨揍時表情有沒有變化吧?

顧知野瞥見電腦後面壁畫上的長頸鹿,一臉嫌棄關上門。

他們的家,好幼稚啊。

沒眼看。

十五分鐘後,顧知野關上門,帶着狗糧和狗窩還有充電器下樓。

“充會電。”

顧知野指着客房:“今晚你睡那個房間。”

吱吱:“我不一個人睡。”

“讓哈士奇陪你。”

吱吱歪頭:“哈士極是什麽?”

顧知野深呼吸:“你抱着的這條狗。”

吱吱撇嘴:“它是大哥呀。”

在外面意氣風發、誰來怼誰、口若懸河的顧知野沉默,可能是前半生欺負了點人,現在遭報應了。

沈蔚晴說得沒錯。

帶娃就是無數疲憊再加上一點點點點的快樂。

“關上電視,九點了。”顧知野指着客房:“去睡覺。”

他還想打會游戲。

吱吱的注意力瞬間從“一個人睡覺”轉移到了電視上。

“我想看。”

“大師兄要打壞人吶!”

顧知野性格随意懶散,因此,帶吱吱的方式也很随意。

吱吱已經坐好,右邊是顧宴辭,她不懂此刻郁黎清、顧晏禮、顧知野為了她左邊的位置,暗地裏風起雲湧。

她好奇地看着還沒入座的大人,忽地,眼眸微亮。

吱吱小手彎彎,朝顧既白勾了兩下。

“這裏坐。”

“這裏這裏~”

“大美人。”

正打算在距離吱吱最遠的地方坐下的顧既白:....

剎那間,小餐廳裏空氣凝固下來。

顧晏禮、顧知野面無表情地看向顧既白。

就連往日待顧既白十分溫柔、友好、體貼、一直關心着他的郁黎清,都板着個臉,桃花眼清冷。

氛圍低沉。

顧既白:....

顧宴辭給吱吱擺好餐具。

吱吱的要求,只要不過分,顧宴辭都會答應。

他漫不經心地道:“老三,過來吧。”

顧既白沉默兩秒,對上另外三個人“絕情冷漠”“六親不認”“面無表情”的眼神,深知即便不過去,也會被他們三個人“仇視”上。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要好過。

顧既白起身,朝二哥、四弟以及母親淡淡溫柔一笑,坐在了吱吱左側。

顧晏禮陰沉着臉坐在顧宴辭旁邊,不語。

郁黎清嘟囔:“他不懂感恩。”

這張臉,可是她送給他的!

沒有她,老三怎麽能靠臉吃飯,用臉讓知寶喜歡!!

顧知野撇嘴:“這個人真煩。”

郁黎清一反常态地沒有批評小兒子,秀眉微蹙:“是挺煩的。”

顧既白:....

*

郁黎清坐在吱吱對面,可以完美的看到吱吱吃飯的模樣。

顧知野坐在她旁邊。

大哥則坐在了顧晏禮的另外一側。

這是吱吱特意要求的,大哥也要上桌吃飯哦~!

吱吱坐着的餐椅上還有一個小小的椅子,坐上去,她幾乎跟顧宴辭、顧既白持平。

吱吱左看看右看看,杏眸彎彎,很是滿意。

玉米排骨湯上來後,吱吱激動地站了起來,顧宴辭忙扶住她,搖搖頭,提示道:“知寶,很危險。”

吱吱意識到了,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認錯很快:“我下次不。”

顧宴辭點頭,淡淡一笑:“想喝玉米排骨湯?爸爸給你盛。”

吱吱搖頭又點頭,乖乖等着。

小湯碗裏盛了四分之三的湯,顧宴辭将玉米放在另外一個碗裏,自然地遞給顧晏禮。

顧晏禮吹玉米,顧宴辭将盛好的湯放在吱吱右側靠近他的地方。

吱吱正要去拿,顧宴辭攔住:“知寶,等涼了喝,現在很燙。”

吱吱說得無辜:“爸爸,我不喝。”

顧宴辭:?

她小手一指,“給大美人喝~”

空氣沉默。

吱吱渾然不覺,想把她最喜歡的玉米排骨湯分享給大美人,小手伸過去正要挪湯,顧宴辭無奈地道:“知寶,爸爸來。”

顧知野突然很同情他的大哥。

不僅給三哥盛湯,還要親自送到三哥面前。

好慘的一個爸爸。

顧知野發自內心地真誠道:“大哥,如果你當初進娛樂圈,現在就沒有三哥什麽事了。”

吱吱聽不懂他們的意思,小手戳戳放在顧既白面前的小湯碗:“好喝。”

“喝了,長肌肉的~!”

顧既白環視餐桌,所有人看他的表情裏都帶着一種敵意。

他苦苦經營的人際關系,一朝破碎。

無論裝得多溫柔都沒用。

他已經不再是郁女士最放心的兒子了。

顧既白苦笑,秉持着“在場各位一起下地獄經歷磨難”的原則,在衆人冰冷如刀的眼神下,他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喝湯。

吱吱歡喜:“好喝叭?”

她扭頭,搖搖顧宴辭的手臂:“爸爸,我要喝!”

顧宴辭無奈,給她盛了一碗。

顧晏禮将吹成溫熱的玉米遞給吱吱,吱吱雙手握着小碗,放到顧既白面前。

顧晏禮眼神微眯,陰沉不定。

比顧既白往日看到的陰森大魔王還要可怕,好像只要他敢碰一下玉米,他立馬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顧既白沉默兩秒,默默把顧晏禮一下一下耐心十足吹好的玉米還給吱吱。

吱吱呆愣。

“我不喜歡吃玉米。”

吱吱搖頭教育,小奶音嚴肅:“你挑食!”

“不可以挑食。”

“長不高。”

頓了頓,吱吱小臉一垮,分外凝重地說:“會變醜的。”

她就沒有大美人啦。

顧既白:....

而此刻其他人想的都是:!!

好好好,大喜事來了。

讓他醜!

讓他變醜!

顧知野忙道:“知姐,他不懂。你吃給她看,告訴他,什麽叫做漂亮且不挑食的聰明小知姐。”

吱吱點頭,用手抓起溫熱的玉米,像倉鼠一樣啃啃啃,得到了顧知野的大拇指點贊。

“不挑食,知姐吃飯第一名。”

吱吱已經可以用兒童筷吃飯了,可以夾一些很輕的類似小白菜之類的飯菜,但是重一點的比如玉米、藕、排骨、鴨翅,就只能用手手抓着吃。

有時會将衣服弄髒。

顧宴辭從不批評她,亦或者說什麽吃飯時注意一點,他只會讓她開心吃飯,儀态問題,等完全不會抗拒吃飯後再教她。

吱吱吃了兩塊玉米,顧宴辭又給她盛了一點南瓜飯,剝好的蝦連同挑了刺的魚一起放在她的餐碟裏,臨末,又夾了一些蔬菜給她。

顧知野倒在沙發上打開手游:“看完這集。”

吱吱小雞啄米點頭,偷偷抱着“大哥”笑。

弟弟真好呀~吱吱說不去,那就不去吧。

如果不是顧宴辭剛才提到說可以讓吱吱去睡覺,顧知野根本不覺得九點是睡覺的時間。

才九點,睡個鬼。

,十分傲慢:“小鬼,認錯人了。”

模樣很兇,有點像想故意吓跑對方,讓崽崽知難而退的意思。

他轉身,往下走了一個臺階。

身後的小女孩猶豫兩秒,蹬蹬下樓走了兩步,歪着身子昂着腦袋從側面看他,無形間擋住了顧知野的路。

顧知野再走下去,小鬼的腦袋會被他的腿撞到,哐哐掉到樓下。

為了彼此的生命安全,也為了不讓“顧家四公子欺淩弱小”的新聞登上頭條版面,顧知野毫無耐心地停下腳步,自我懷疑。

臉還不夠黑?

吓不跑??

他臉又臭了兩個度,正欲開口,小鬼迷茫的眼睛變得堅定。她站好,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認錯。”

頓了頓,學着爸爸的模樣,吱吱雙手背在身後,小奶音努力往下沉。

奶音深沉。

“弟弟,我系你姐姐。”

顧知野炸了。

臉色由黑變白再變黑,表情陰恻恻的,心裏冒出一團火氣,蹭蹭往上湧。

究竟是哪個王八蛋這個卑鄙,故意找個臭小鬼喊他弟弟,讓他生氣揍小鬼?以拍好視頻诋毀顧家?

千萬別讓他找到。

顧知野咬緊後槽牙,雙拳緊握,顯然克制到了極點。

宋時衍這才發現吱吱不見,慌忙下樓,見到三樓樓梯拐角處的一大一小,心裏暗道不好。

顧知野怎麽這表情?

他正想打電話給顧宴辭,讓他暫時別進來,等顧知野離開再說時——

吱吱杏眸明亮。

她朝樓下揮揮小手,像在邀功一樣:“爸爸,找到弟弟啦!”

顧知野下颌線緊繃,下巴微昂,帶着傲慢的弧度轉頭,

想看清哪個不知死活的人安排了這場卑鄙無恥的商戰,抱着要讓對方破産的決心,瞥了一眼。

二樓樓梯拐角處只有一個人。

顧宴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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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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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