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見

相見

在入校的時候，洛璃就随手從一位學姐手上以極少的靈值購買了一份北蒼靈院的內部地圖，而也正是憑借着這份地圖，讓她暢通無阻地找到了邀請函中所說的南靈山。

南靈山并不是學員區，這裏風景秀麗，卻人跡稀少，洛璃徑直沿着那條彎曲的小道往上走，終于在半山腰處看見了一座風雅別致的小閣樓。

洛璃捏着那封邀請函，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她深呼吸了兩下，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大門。

沒過多久，門就開了，開門的是一個身材格外高大，帶着面具的男人。

看到男人，洛璃呼吸一下便停住了，眸中的激動仿佛要溢出來了一樣，身體也開始輕輕顫抖起來。半晌之後，她輕輕地喚道：“清壹。”

聽到洛璃的聲音，被喚作清壹的男人微微動了動，随即他讓過了身，恭敬地請她進去。

“小珩呢？她在哪？”洛璃略有些急切地問道，她知道清壹不會離清珩太遠，如果清壹在這裏，那就說明，清珩也一定在這裏。

清壹沒有反應，像只沒有人操控的傀儡一樣，只是靜默地站在原地。

而就在這時，一個飄忽不定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說：“二樓。”

洛璃驚了一驚，這聲音如同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樣，讓人根本找不到聲源的方向。她默了默，看向清壹，大抵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她沒有廢話，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房間，洛璃分明聽見了裏面傳來叮叮當當的響動，但敲門卻沒有人應。她靜待了一會兒，還是猶豫着試着推了推門，這才發現門并沒有上鎖。

房間內略有些昏暗，四處擺放着成堆的礦石和尚沒有完工的傀儡，那些傀儡形态各異，人形的、犬狀的，應有盡有。她小心翼翼的繞過堆積在門口的一堆不知名礦石，向着屋內緩步走去。

房屋正中間跪坐着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抱着一塊拳頭大小的礦石，正用刻刀在上面刻着什麽。她神情格外認真，仿佛滿眼都只有那塊礦石。

而洛璃在看清女孩的長相時，鼻子一酸，一股難言的思念與委屈霎時就湧了上來，充盈着她的心髒。她步伐不由得急促了一些，快步來到了女孩面前，就這麽站在對方面前，靜靜地看着女孩。半晌後，她緩緩地張了張嘴，一聲溢着思念的話語在空氣中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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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珩。”

這聲呼喚仿佛跨越了十數年的時光，包含着洛璃滿腔的思念。

聽到這聲音，清珩渾身一頓，她呆呆愣愣的擡起頭，一眼便對上了洛璃的目光。

仿佛是看到了什麽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事物，清珩刷的瞪大了眼睛，微微張開嘴，看起來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看到她和小時候別無二樣的模樣，洛璃噗呲一聲地笑了出來，笑容霎時就沖淡了她的清冷，讓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回過神啦。”洛璃笑容晏晏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但那眼中卻像是有着晶瑩的液體在閃動。

清珩回過神來，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霎時就緊張起來，她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的珍寶一般，手忙腳亂地向着洛璃撲了過去，但卻在下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膽怯而緊張地四下張望，像是在确認是否隔牆有耳。

“小珩？”看到她這副模樣，洛璃只覺得心疼，她正想抱住小孩，就看見清珩在一旁的雜物裏摸了摸，摸出一張白紙和一支筆。

清珩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因為過于緊張，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寫完之後，她就舉着紙張晃在洛璃的面前。

洛璃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清秀的一行小字：“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快離開，趁那個混'蛋還沒有發現。”

對上清珩那緊張的目光，洛璃只覺得鼻子一酸，她俯身抱住了小孩，輕輕拍打她的脊背，輕聲說到：“小珩，別怕，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但這并不能緩解清珩的緊張，眼看着懷裏的小孩越來越坐立難安，洛璃只好說道：“難道不是你邀請我前來一聚的嗎？”

清珩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麽一樣。于是洛璃便拿出了那封邀請函，遞到她面前。清珩展開一看，入眼的就是熟悉的字跡，她猛然站起身來，皺起眉頭。

這是……浮游的字，可是為什麽？

一股淡淡的怒意彌漫上她的心頭，清珩是個情感淡泊的人，她很少會被什麽事牽動情緒，但現在她确實有點生氣。同時，随着怒意一道湧上來的，還有無法扼制的恐懼。

洛璃很明顯地看見了她眸中蕩漾而起的驚懼，不由得心頭一緊，伸手再度将小孩攬進懷中。看到清珩這副模樣，她自然也明白了那封邀請函并不是清珩授意手下寫的，再想到對方家裏錯綜複雜的關系，她霎時就明白了。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寬慰道：“放寬心，這裏是北蒼靈院，不是浮屠古族，你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

清珩卻是難以平靜，她擔心的又不是這個！

見這句話并不能安撫到小孩，洛璃只好捧起小孩的臉，讓她直視着自己，低聲說道：“小珩，我很想你。”

對上洛璃那雙仿佛能攝人心魄的眼睛，清珩乖乖巧巧地安靜了下來。

“當年你忽然斷了聯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洛璃輕聲說，“六年零四個月，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清珩心虛地別開眼，不敢看她。

當年确實是她單方面的斷開了兩人之間的聯系，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當初她被全方位監視，她擔心那些人會因為自己與洛璃過于親密而加害洛璃。洛神族作為五大神族，在整個大千世界也算得上有名，但和浮屠古族這種遠古大族比起來，差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猶豫半晌，她還是伸出手，繞過洛璃纖細的腰肢，環抱住少女。清幽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清珩如同小狗一樣在對方懷裏蹭了蹭。

兩人就這樣相擁着，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洛璃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我見到了那個……牧塵，你的哥哥，他人還不錯。”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懷裏的小孩突然受驚一般地跳起來，伸手捂住她的嘴，本來就蒼白的小臉更是變得面無血色。她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火急火燎地拿起白紙，極快地在上面書寫。

洛璃一愣，掃過她寫的東西，有些驚訝。

“他不是我哥，我沒有哥哥！”

看到這一行字，洛璃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能知道清珩有一個親兄長，對方名叫牧塵，還是小孩自己告訴她的。而如今，小孩卻矢口否認她有個哥哥？

洛璃深深地看了一眼尚且緊張的清珩，改口說道：“是我記錯了，你沒有哥哥。”

聞言，清珩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洛璃岔開了話題，問道：“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北蒼靈院？”

清珩埋頭寫字：“兩年前。”

洛璃笑的有些促狹：“這樣說起來，我還要叫你一聲學姐？”

小孩耳朵微微動了動，繼續寫：“我不完全算是北蒼靈院的學生，是靈溪姐帶我來的。”

洛璃沒有見過這個靈溪，但以前還是聽清珩提起過，是她母親救下、收留的女孩，算是她的義姐。

定了定神，洛璃繼續問道：“你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沒什麽大礙了。”

選擇性的遺忘了自己每周都會去靈溪住所調養身體的事，清珩毫不猶豫地寫到。

兩人又聊了許久，她們明明有六年沒有聯系過了，但現如今聊起來，居然沒有絲毫隔閡，就好像她們沒有分別開一樣。

天色逐漸偏晚，洛璃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要起身告辭了。清珩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送她。

洛璃看着小孩踉跄的動作，扶了一把，随後問道：“我們這一屆的新生組了一個社團，名叫……洛神會。”

說到這裏，洛璃頓了頓，明顯對這個名字感到難以啓齒，這個名字是一起進入學院的新生起哄着起的，說是要靠她的美貌吸引更多的成員，雖然知道這些人只是開玩笑，但她還是覺得……不太行。

今天牧塵前來尋她，也是為了這件事，因為名字過于羞恥，洛璃曾一口拒絕了加入，那些人就慫恿牧塵這個新生第一來給她做思想工作。而之所以會讓牧塵來，還是因為洛璃看在他是小孩哥哥的份上，對他稍微稍微好臉色了一點點。

洛璃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掩蓋羞恥，說：“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加入？”

如果小孩願意加入，她就勉強同意這個名字的存在了。

清珩眼睛微微亮了亮，但很快她的眸中又浮現出幾分糾結，她磨磨蹭蹭地拿出已經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白紙，翻來覆去終于找到一處還能寫字的空白處，寫着：“我要考慮一下。”

畢竟她也不是正常的學生，也不一定能加入社團。

洛璃勾唇，清淺一笑，她擡手揉了揉清珩的腦袋，清珩再度抱了抱她，随後便送她離開了。

目睹着洛璃離開後，清珩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她氣呼呼地回到了她在一樓的房間，從床底扒拉出一個布偶娃娃。這娃娃做的非常醜，醜到不忍直視，上面還歪歪扭扭地縫了兩個大字——浮游。

拿着這醜到慘絕人寰的娃娃，清珩像是發洩一樣對着娃娃拳打腳踢，最後還将娃娃扔到地上踩了兩腳。

而在她做完這一切之後，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随後，浮游的聲音響起，像平常一樣，沒有因為清珩的行為而惱怒：“小姐，您若是氣惱，就應該揍我，而不是對着一個布偶娃娃出氣。”

清珩氣的像只河豚，她生氣的樣子并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反而會讓人覺得更可愛了。

過了一會兒，浮游繼續說道：“小姐，我說過了，如果您想見她，我會向家族保密的。”

“我不說謊的。”

清珩沉默下來，她擡眸瞅了一眼腳下可憐巴巴的布偶娃娃，半晌之後，方才将布偶娃娃撿起來，重新塞進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