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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陽熱辣,第二節 體育課,操場上幾個班級正集合。
也不知道是什麽緣分,偏偏三班跟九班撞一塊去了。
林善混在自班人堆裏,一眼就瞄見了不遠處姍姍來遲的高瘦身影,那人掌心掂着一顆籃球時不時豎指轉起來,跟周圍人嬉笑推搡。
她還惦記着之前朋友圈那事的仇,盡管後來在她反複的逼迫下對方終于删除,但心底始終膈應着,恨不得當面給他一拳。
暗暗捏緊十指,林善煩透了這樣,心裏打算等人少的時候去正面交鋒,這邊體育老師開始吹哨跑圈。
終于繞着塑膠跑道跑完兩圈,又分組做了個短跑小測試,還剩下小半節課的時間,全體自由活動。
為了抓住這個時機,林善拉着鐘潇潇溜出來,直奔籃球場的一側,這邊聚着群男生在打籃球,裏外圍了些不少旁觀看球的,男女都有,時不時一陣歡呼聲,熱火朝天。
在很遠的距離,林善就認出韓津了。
平心而論,這家夥擱打球的人堆裏還挺紮眼的,一頭利落細碎的黑短發,膚色偏黑,五官深邃明朗,身材勁瘦結實,他彈跳力高,随意一躍直抵籃筐。起跳的瞬間,白色的襯衣角被往上帶了一下,露出一截稍顯有型的腹肌,看得在場的女生們臉紅心跳。
林善到的時候,剛好一顆球被投進,落地後蹦了幾下,又被韓津長臂一收輕松勾住。
周圍緊接着一片鼓掌聲,人群騷動。
林善沒心思多瞧,只關注他打球這麽投入恣意,手機不像是揣在褲兜裏的,便将目光往綠色鐵網內的一堆衣服上搜尋。
倒是有幾只手機收在一塊,邊上一個男生專門看管。
林善走近幾步仔細瞧幾眼,沒發現自己的。
鐘潇潇過來,低聲問:“有嗎?”
林善搖頭。
鐘潇潇:“那上他們班找找?”
林善不敢直接闖,說:“找個他們班的女生一起吧。”
恰巧鐘潇潇在現場找到一個九班的老同學,聊得投機了說要上她們班逛逛,對方熱情地引上去。
林善自然而然跟随,心裏祈禱手機在他們教室裏。
一路上樓走進九班,裏面有兩個女生坐着,好學地低頭學習。
鐘潇潇配合林善,一進去就拉着老同學講話,打聽班級與老師間的趣事。
林善就純當個游客,直接走後排去看黑板報,起初還裝模作樣,漸漸地就歪心思尋起課桌上的名字來。
按照慣例,韓津這樣身高的人不坐後排可惜了。
結果也沒讓林善失望,在她找了兩組未果後,終于尋到第四組的末排靠窗位。
一看準目标,林善就蹲下身去翻課桌,手往裏面掏了一遍,到頭來全是些試卷廢紙,連本像樣的書都沒有。
由于動作過于急躁,一張試卷被帶了出來,林善撿起來,只看見最上面潦草的兩字:韓津。
這是張化學卷子,林善不學這個,倉促看了眼,發現上面的方程式推算還有些邏輯,看來這人也并非是個打架腦。
将試卷重新塞了回去,林善又去扯課桌主人的書包拉鏈,裏面東西也不多,就四五本書,其中一本還是無關學習的,封皮上寫着《自由搏擊術》。
林善滿頭黑線,這人搞什麽玩意?
她将書掠過去,手伸進書包底亂抓,居然真抓出一個東西,但不是手機。
盡管如此,林善還是存了一線希望,将它拿出來看,是一把鑰匙。
套在指尖晃了晃,貌似是把車鑰匙。
想了兩秒,林善毅然決然将之收進口袋放好。
雖然她知道這樣不好,但現在沒辦法了,要想拿回自己手機,只能一物還一物。
有把柄在手,有如勝券在握,林善快速将書包拉鏈歸到原位,起身時瞥見桌上正攤開的草稿本,腦中閃過什麽,她拿了支筆在上面即興寫了幾個醒目的大字。
離開九班教室後,林善就讓鐘潇潇發信息,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
——下課後體育館門口見,慫就別來。
韓津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打完球正仰頭喝水,他滾下幾口拿手背橫掃了下嘴,輕蔑地笑了下,捏緊空瓶往遠處垃圾桶一抛,和一群男生集合去了。
陳賀軒跟韓津一個班級,集合完看他有動向,問了句:“要去哪?”
“潑面婦自己來了。”韓津揉了把頭上的汗,放眼看了看周圍說,“走吧,去體育館門口,看看長得多醜。”
實際上,雖然這次是林善約的,但事發突然,臨散班時體育老師爆着口水多講幾句,拖了兩分鐘。
林善覺得好不容易立起的下馬威沒了,等她趕過去的時候,那家夥果真已經杵在一棵樹下等着了,單手叉腰,腳底踩着籃球在打圈。
她當下慢了腳步,挺直背脊,努力讓自己在面上積攢點氣勢。
韓津正等得沒耐心,甚至懷疑這人究竟是不是他們學校的,餘光瞥見右邊兩道身影緩緩過來。
就這麽望過去,他眼睛瞬間就直了,連腳尖因為不耐磨球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四肢都離奇地安分。
巧了,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麽。
想着,韓津眯起了眼,腦袋微斜跟身邊的陳賀軒耳語:“中午食堂跟你們提過那女的,看正面,長得還行麽。”
陳賀軒上下掃了一眼,笑說:“不賴呀,以前都沒見過。”
韓津目不轉睛:“我也沒見過,還可以。”
陳賀軒戳穿他:“什麽還可以,我記得你就喜歡這種類型。”
可不是,他想起一句文藝的形容:明眸善睐,顧盼生輝。
走在午後的烈陽底下,人被照得白皙清透,光線聚攏,整個人明燦燦的。幾縷毛茸茸的發絲垂在耳側,微風吹過輕拂飄蕩,不近不遠,還似乎能聞到她肩窩上的發香味。
韓津沒說話了,他覺得這會該安靜,目光饒有興致地看着對方步步靠近,一時間竟也忘了自己在等誰,反應過來時只見兩女的站在自己面前。
林善一路忐忑過來,以為對方早認出自己了,兩只眼睛死盯着她臉不挪開,感覺特別尴尬。
終于到跟前了,她板着張臉愛看不看地挑釁對方,朝人身前攤手說:“手機呢?”
短短三個字,韓津整個人如夢初醒。
他收回那副沉浸在欣賞中的表情,竭力睜大眼,仿佛才明白是什麽情況,突然幹笑出一聲,跟身邊的陳賀軒互看一眼,然後重新擺了個站姿,正面打量這女的。
近距離對視,韓津發覺她臉蛋長得還挺勾人,細膩白嫩的小臉盤子,鼻尖挺立,眼珠靈動,雙眼皮褶有神地擡卷着,眉毛細淡。五官單瞧不說多出衆,但整體看上去卻中意又稱心。
他沒敢說,到這一刻,左胸間的心仍在強烈跳動。
且他堅信,假如這女的沒開這口,下一步他就會直接問人名字跟聯系方式了。
怪就怪在,這女的她媽居然是那個潑面婦!
難以置信。
韓津想了幾秒沒聯系起來,心裏邊又不禁嘆服這巧合,他嘴角勾了點笑意,歪着頭去對她的臉,說:“我怎麽知道手機是不是你的,報個名字來聽聽?”
到這時候,林善也不拐彎抹角地掩飾了,擡頭瞥了他一眼,幹巴巴報出:“林善,在巷子裏掉的手機。”
“林善……”韓津嘴上跟着念了一遍,忽然明白過來代表諧音的那個數字算什麽意思了。
他點了下頭,在對方的注視下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握在手上慢慢打轉,卻并沒有要給的意思。
林善覺得像是他這種賴性,索性也明着掏出口袋裏的車鑰匙,在人眼皮子底下勾指晃了一圈捏住,絲毫不輸底氣地說:“你要是不還我,這車鑰匙也別想要了。”
韓津看見這鑰匙臉色微變,但沒表現出生氣,像是有意在拖時間找茬:“急什麽,我又從來沒說不還,就想理論理論你昨天潑我一臉面,現在給個說法呗。”
那是你活該……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林善還是積了點口德,畢竟低頭不見擡頭見,她還得在這兒待一年,犯不着給自己過不去。
“那就很對不住了,我昨天不是針對你,畢竟你也毀了我一頓晚飯,我心情不好才潑你的。”純粹道歉是不可能的,她還要點尊嚴,有道理自然要講。
對方哪那麽容易饒她:“可我記得你還罵了句,讓我去死……”
果然是記仇大戶,林善內心翻了個白眼,面上仍不屈服:“那幹脆你也罵我吧,罵完扯平。”
韓津拿手抓着下巴,笑了一聲:“文明社會怎麽能罵人呢,那多沒素質。”
林善鄙夷暗嗤,嘴上說:“那你想怎麽,快說。”
他忽然湊過來,一本正經地看着她:“我們不還口,都是直接打人,你看可以嗎?”
林善不敢置信,身體往一邊的鐘潇潇靠過去,狠瞪了他一眼,像看瘋子,不屑道:“随你。”
在一邊默默看戲的陳賀軒不厚道地笑了,他知道韓津是在逗她,畢竟他從不打女人,這副樣子擺明了解釋,就是死皮賴臉地纏上對方了。
而此刻韓津心裏悄然暗爽,盡管表面上被人嫌棄,但被剛那個瞪眼逗樂了,忽而又發覺她的小表情有點生動,回味起來還挺帶勁的。
“我呢,現在是不會打你的,完了給老師看到不好。”他邊說邊往林善手機裏面輸了串號碼,當即撥了出去,等聽到自己手機震動了才滿意挂掉,然後單手擱人前一遞,嘴角不羁地痞笑,“手機先還給你,以後想打了再找你。”
林善氣得不想多說一句,揚手便把手機從人手上奪回來,又甩手扔過去一把鑰匙,丢下兩字:“滾蛋!”
說完拉人就跑。
韓津越被罵反而笑得更歡,這場景相比昨天,莫名痛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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