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事到如今, 謝三也懶得再與蕭淑妃虛與委蛇，若非顧及永和帝的安危，他根本不會容忍謝淩西。後者活了整整一十七載, 錦衣玉食，從未受過半點苦楚, 父皇也沒有苛待與他，偏生為t了争權奪利，便結黨營私, 與方貴妃沆瀣一氣, 給自己的生父下毒，如此不忠不孝不悌不義之徒，簡直令人作嘔！

“淑妃娘娘，我能等得，但五弟不一定能等。”謝三慢聲道。

此話也并非作假, 畢竟永和帝乃大業的主人，身份尊崇，方貴妃心存忌憚，用毒時講究循序漸進，分量也不算太多。永和帝最開始只覺得精力不濟，每日疲乏的緊，到了後來才昏迷不醒。

與之相比, 謝三對謝淩西便沒有那麽溫和了, 直接從方貴妃寝殿內搜出尚未用完的藥粉，強行掰開謝淩西的下颚灌了進去，謝淩西只來得及怒罵幾句, 便一頭栽倒在地，中毒程度顯然更深。

且不提謝淩西是蕭淑妃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觀其言行，不難猜出她把寶押在前者身上，就說謝淩西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蕭淑妃編織的全部美夢都會破碎，非但不能享盡榮華，甚至還可能滿盤皆輸，蕭淑妃自然不敢眼睜睜看着謝淩西去死。

婦人豔麗面龐滿是絕望，沖着心腹女官嘶聲叫喊：“去把方貴妃請來！快！”

女官點頭如搗蒜，絲毫不敢耽擱，逃也似的離開養心殿，等人走後，桑寧攙扶着太後的胳膊，擡腳邁過門檻，蕭淑妃瞧見太後，頓時花容失色，嘴唇嗫嚅半晌，似要辯解，卻不知說什麽才好。

“淑妃，你很好。”端坐在八仙椅上的太後皮笑肉不笑。

蕭淑妃咽了咽唾沫，大腦飛速思索，嗓音顫顫，“太後，事情并非您想的那般，五郎是您親眼看着長大的，最是純孝不過，平日裏也十分敬重兄長，寄聲許是受到奸人挑唆，才對五郎起了疑心。”

“是麽？”太後明顯不信，也懶得再聽蕭淑妃的狡辯，雙目微阖，靜養心神。

見狀，蕭淑妃也不敢多言，她腳下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久久未曾挪移。

過了約麽一炷香功夫，女官将驚慌失措的方貴妃帶了回來。

“淑妃，五皇子昨日不還好好的麽？怎會突然中毒——”

在看到太後和謝三的那一刻，方貴妃急切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雙目圓瞪，渾身抖如篩糠，額間冷汗直流，顯然是怕得狠了。

“太後，三皇子，你們也在？”

Advertisement

方貴妃暗道不妙，為了讓謝淩西順利登上皇位，她與樊家聯手，先陷害三皇子，奪取他的權柄，将其禁足府中，而後又派侍衛駐守在庵堂附近，免得有不長眼的朝臣前去叨擾太後。

禁宮中除了樊後以外，全都在她掌握之中，萬不會贻誤大計。

并且有蕭淑妃和謝淩西的配合，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永和帝身中劇毒全無意識，樊後與樊相争執數次，最終閉宮不出，只要再僞造一道傳位聖旨，謝淩西便能如願登上皇位。

誰曾想，就差這臨門一腳，謝淩西突然中毒，太後和三皇子也出現在養心殿。

方貴妃六神無主，險些昏厥過去，她強擠出一絲笑，道：“太後，殿下，你們可知五皇子緣何中毒？”

謝三似笑非笑地道：“孤也不知。”

方貴妃下意識朝向蕭淑妃望去，将後者兩股戰戰的狼狽模樣收入眼底，心下不祥的預感愈發濃郁。

“貴妃，五郎中的毒與餌藥有關，你快想想辦法。”蕭淑妃出言催促。

聽到“餌藥”兩個字，方貴妃霎時間反應過來，五皇子中毒怕是針對她設下的陷阱，否則天下毒物不知凡幾，為何會和永和帝一樣，染上“餌藥”之毒？

“餌藥是何物？我怎麽沒聽過。”方貴妃佯作鎮定，可過分蒼白的臉色和不斷顫抖的指尖卻暴露出她的心虛，她恨不得轉頭離開養心殿，将太後和三皇子出現的消息告知樊相，但她抻頭往殿外瞧了一眼，發現數十名麒麟衛守在殿外，圍得水洩不通，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若是再不服用解藥，淩西恐會有性命之憂。”蕭淑妃三兩步沖上前，用力按住方貴妃的肩膀，拼命搖晃着。

“我又不是太醫，能有什麽辦法？”

眼見着方貴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蕭淑妃胸口燒起了一把火，一耳光甩在前者臉上，将那張如花嬌豔的面龐打得紅腫不堪，就連嘴角都滲出一縷殷紅的血絲。

“賤人！”

蕭淑妃神情猙獰，當初她并不贊同五皇子與方家同流合污，對永和帝下手，偏生五皇子是個沒長腦袋的蠢貨，見方貴妃媚色動人，便動了邪念，兩人在禦花園席天慕地的茍合，還被永和帝撞了個正着。

須知，依照大業律法，奸小功以上親屬或父、祖妾，或與父、祖妾和奸者即為內亂，更屬十惡之一，本就是罪無可赦的行徑，且對于皇子而言，奸.淫庶母受到的影響只會更嚴重，不僅意味着五皇子此生與皇位無緣，還有可能落得圈禁終身的下場。

五皇子野心勃勃，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他既恐懼永和帝，又怨恨永和帝，與他相比，受到死亡威脅的方貴妃則更加心狠手辣。

前段時日，她便在永和帝的膳食和補身丹丸中加了些相生相克的藥粉，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一直把控着分量，沒讓毒性輕易發作。

如今到了緊要關頭，方貴妃不再猶豫，暗自差遣心腹在寝殿燃了夷香，夷香有激發毒性之功效，永和帝前一刻還在審問方貴妃和五皇子，後一刻便暈倒在地，根本沒來得及懲處二人。

為保皇室顏面，方貴妃與五皇子私通之事，除蕭淑妃外的知情人盡皆處死，因此，當永和帝在方貴妃寝殿中昏迷過去，太醫未能查明原因時，旁人只以為這是場意外，也沒有懷疑方貴妃和五皇子。

蕭淑妃死死掐住方貴妃的脖頸，力道之大，直将方貴妃掐的兩眼翻白，險些昏厥過去。

她俯下身，貼在方貴妃耳畔低聲威脅：“你要是不救淩西，我就把你與人私通一事抖落出去，你想想自己有幾條命！”

方貴妃好不容易才掙脫蕭淑妃的鉗制，她兩手搗住心口，拼命咳嗽起來，星眸隐含淚意，瞧着分外可憐，但蕭貴妃卻不為所動，反手又是一耳光。

眼見着太後和三皇子沒有阻攔的意思，方貴妃生怕自己被這個瘋婦活活打死，只能忍氣吞聲道：“依妾身看，五皇子大抵是誤服了烏頭、半夏、芒硝、三棱，人參、五靈脂等物，幾味藥相生相克，性用對沖，服食确有中毒的風險。”

“不是兩種毒物嗎？”

方貴妃掀唇冷笑，太醫院的那群庸醫，能分辨出什麽？

謝三沖着太醫耳語幾句，他們分別給永和帝和五皇子診脈，再将方貴妃剛才所言盡數記在紙上，仔細琢磨半晌，商讨解毒良方。

方貴妃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思索着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自處。

五皇子與永和帝中了同樣的毒，就算太醫院無法徹底清除毒素，施針服藥後也能讓陷入昏厥的永和帝清醒過來，屆時這位帝王絕不會放過紅杏出牆的自己。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拼死一搏，只要解決這些隐患，她就能高枕無憂。

心裏轉過這種想法，方貴妃淚光閃爍的妙目劃過一絲狠色，當天夜裏，她喬裝改扮，潛進殿內行刺永和帝，豈料龍榻躺着的并非帝王，而是一名身手矯捷的麒麟衛，反手奪下兇器，将大驚失色的方貴妃按倒在地，五花大綁。

謝三懶得再聽方貴妃的辯駁，他沒有留情，直接下令将其押入大牢，九皇子終身圈禁，免得再生事端。

沒了方家攪擾，太醫很快配制出解藥，在蕭淑妃擔憂慌亂的目光下，先給五皇子服用，等後者幽幽轉醒、确無大礙，太後才做下決斷，讓永和帝服藥。

即便體內毒性消解，永和帝到底虧損了身子，整個人虛弱至極，氣息奄奄倚靠着軟枕，他掃也不掃跪倒在地的蕭淑妃，啞聲道：“即日起，立三皇子謝殊為儲君，代朕處理朝政。”

蕭淑妃大驚失色，張口欲要反駁，話到喉間又被她咽了回去。

無論如何，三郎都是淩西的嫡親兄長，他成了太子，絕不會磋磨自己和五郎，若是換做其他皇子，或許會将他們趕盡殺絕也說不定。

蕭淑妃激靈了下，目光落在神情沉靜的青年身上，心裏暗暗琢磨，該以何種方式與長子修補關系，三郎不是喜歡桑寧，對其另眼相待嗎？那t便納為側妃，遂了他的心願。

不過正妃的人選她須得仔細斟酌，鬧了這麽一通，樊留光怕是不中用了，與其再與樊氏一族扯上關系，惹得一身腥，還不如從母族中挑選個貌美且好拿捏的女子，多吹吹枕邊風，也可保蕭家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