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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費東生眸底愕然一閃而過, 随即颔首，未帶任何金銀細軟，也沒說半句廢話, 跟在內侍身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鎮國公府。

望着青年挺拔如松的背影, 鄭氏按住胸口，說不出的滞悶，旁邊的費盈君臉色也稱不上好, 要是早知道陛下心裏還記挂着養兄, 她說什麽都不會把事情做絕，起碼在母親提出掃地出門時便該出言阻攔，只将人送回老家，也不至于徹底撕破臉。

可惜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就算費盈君再是憋屈依舊無濟于事, 她手搭在門檻處，望着陰雲密布的天際，馬上就要下瓢潑大雨，身後卻傳來族長帶着顫音的動靜：

“公爺，陛下該不會是要重新啓用東生吧？我已經用朱筆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劃了下去，這可如何是好？”老族長捶胸頓足，一不小心扯斷了幾根胡須, 疼t得龇牙咧嘴。

鎮國公面上一片空白, 思緒紛亂至極，他緩了半晌才開口，“事已至此, 再後悔也沒甚用處，我過幾日找機會把東生叫回來, 修補和他的關系。”

鄭氏也跟着勸道：“族長莫急，這會兒還不知道陛下為何将東生喚進宮，或許不是啓用，只是叫過去問話，你們當真以為先前下的那道聖旨如此兒戲嗎？”

鎮國公覺得鄭氏言之有理，不由松了口氣，族長更是連連揉按心口，顯然被內侍的突然造訪吓了一跳。

鎮國公府諸人的想法暫且不提，費東生和內侍一起，乘坐馬車往禁宮的方向行去。

車內，男子眉頭緊鎖，虎目透着濃濃疑惑，甕聲道：“敢問陛下喚我入宮，究竟所為何事？”

內侍面上笑意不減，恭敬作答：“奴才不知，但瞧着陛下的模樣，應當是喜事。”

費東生有些摸不着頭腦，見從內侍口中問不出什麽，他索性閉目養神，聽着車輪碾過地面發出的吱嘎聲，一路來到宮門前，輕車熟路的來到養心殿。

抵達殿門時，看着巍峨堂皇的宮室，費東生竟生出一絲近鄉情怯之感，他久久沒有跨過門檻，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才走了進去。

一襲常服的青年坐在案幾後，俊美鋒銳的面龐隐含笑意，“東生，這才不滿一月，難道忘了前來養心殿的路？你可是朕的禁衛武官！”

費東生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漢子，此刻居然紅了眼眶，哽咽道：“屬下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謝三一擡頭，恰好看到這幅傷眼睛的畫面，直接把奏折砸在費東生肩膀上，“你哭什麽？且仔細想想，朕為何要革除你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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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東生滿臉茫然，猶豫道：“屬下身為禁衛武官，沒有管理好京畿防務，乃至于有歹人将瘋馬帶到柳岸橋，險些釀成大禍。”

“此事完全是你那好妹妹的手筆，與你何幹？”謝三諷刺道。

費東生搖搖頭，道：“确實與屬下無關，剛才屬下已經被鎮國公府掃地出門，也從族譜上除名了，與費盈君再無瓜葛，屬下決定認祖歸宗，改姓葉。”

“葉東生，甚好。”謝三拊掌笑道。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先前你在邊關斬殺了一名異族将領，那人性情暴戾，以殘殺百姓為樂，殺此一人，相當于救下千百人，阖該論功行賞，朕就封你為建安侯，如何？”

葉東生本以為陛下将自己喚進宮中，是為了責罵他愚蠢，輕信了費家人的謊言，才落得這般境地，怎料陛下非但沒有半句冷語，還賜給他爵位，這、這不會是在做夢吧？

葉東生用力擰了下手臂內側的肉，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謝三實在看不下去眼，擺手趕人，“侯府早就修建好了，麒麟衛會帶你過去，好叫費家人知道，我謝殊的袍澤兄弟不是誰都能欺辱的，他們遲早要付出代價！”

察覺到陛下對鎮國公府的态度厭憎，若是換做以往，葉東生定會出言勸說，畢竟養父母待他恩重如山，弟妹也與他親密無間，但經歷了除名一事，葉東生徹底認清了費家人的真面目，他們根本沒把他當作親人，而是視為一條聽話的狗，冷血無情到此種程度，葉東生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鎮國公府的養子、上任禁衛武官前腳剛被族譜除名，從費東生改為葉東生，陛下後腳便頒布聖旨，将其封為建安侯，這不是狠狠打鎮國公府的臉嗎？

也不知陛下葫蘆裏賣什麽藥，是對鎮國公府不滿，抑或有其他原因。

沒多久，消息便傳到了公府，聽到奴才通禀的內容，費盈君好似被抽幹了全身力氣，一個踉跄，險些栽倒在地。

她身畔站着一名俊秀青年，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面頰消瘦，眼眶下泛起青黑，活脫脫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正是費盈君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費戊。

眼見着妹妹站立不穩，費戊甚至都沒有搭把手的念頭，雙臂環抱在胸前，滿臉譏诮地道：“你先前不是時常巴結費東生嗎？如今人家成了建安侯，更該貼上去才是，怎麽臉色如此難看？”

聽到這番話，費盈君氣了個仰倒，罵道：“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善待費東生？不就是想讓他将我們視作家人，盡心盡力回報公府嗎？但眼下說什麽都晚了，費東生也不是傻子，被族長他們鬧了一通，絕不可能再對咱們留情。”

“和我有什麽關系？”費戊不以為意，反正得罪費東生的又不是他。

“你、”

費盈君高高揚手，恨不得一耳光扇在費戊臉上，但她深知，暴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其在費戊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趕快與母親商議一番，看如何應對才好。

費盈君掃也不掃費戊半眼，提起裙裾，加快腳步走到鄭氏所在的小院兒中，直接進了卧房，屏退仆婢，等室內僅剩下母女二人時，費盈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姣美秀麗的面龐滿是淚痕，看起來好不可憐。

“娘，都是女兒的錯，若非女兒自作主張，牽扯進柳岸橋驚馬之中，事情也不會鬧得無法收場，您要打要罵，女兒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