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背鍋

背鍋

客廳裏，徐宗輝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手裏頭沒有那麽多錢。他原配妻子的住院費都還是徐曉曉出的，秦菲的喪事辦下來也要一些錢，徐宗輝原本還以為他跟林靜結婚不需要多少彩禮錢，甚至不需要彩禮。

大多數人都是先要彩禮後結婚的，男女雙方領證結婚了，男方還能壓彩禮。

而現在，徐宗輝一個人要帶四個孩子，家裏不能沒有一個女人。他之前還覺得岳母給他介紹的對象好，還覺得他們能這麽快去領證，都沒有說彩禮的事情，以為林靜不需要那麽多彩禮。

“你不給彩禮，讓我們的女兒以後哪裏有臉面回去，讓我們老兩口怎麽在村子裏待下去？”林父道，“我們養大的女兒，不是為了讓你一分錢都不出就帶走的。這點錢，真不算多，別人家要的更多。”

“少一點。”徐宗輝道。

“不能再少了，我們原本想要八百塊的。”林父道，“看你們養四個孩子不容易，小靜她表姐又才去沒有多久，這才要少了。六百這個數字還好聽一點，不過六百六十六更好聽。”

“爸。”林靜抱着徐宗會的小兒子出來。

“這裏沒有你的事情。”林父道，“你想讓你爸媽被人嘲笑一輩子，讓我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嗎？”

林母起身走向林靜，“讓你爸和你男人說，我們去你屋子。”

林靜能看得出徐宗輝的臉色不好看，她也知道父母要了彩禮錢，他們不大可能把彩禮錢給她。可她也沒有辦法，家裏還有弟弟呢，弟弟結婚要錢，父母都是在地裏刨食的，他們沒有那麽多錢。還有就是她不想被同村的那些人嘲諷，讓別人覺得她是倒貼。

“走，別耽誤他們談話。”林母拉着林靜離開。

林靜懷裏的孩子哇哇大哭，她連忙哄着孩子，“乖，不哭，不哭。”

“是餓了，還是拉了？”林母道，“先看看孩子。”

林靜抱着孩子離開，她走到門口還回頭看一眼徐宗輝。

飯店裏，徐曉曉坐在遠離岑清澤的座位，她都懂得的。她自己不過就是順帶的，又不是街道辦的人，坐遠一點，不妨礙那些人說話，這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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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澤心想至少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了，他吃飯的時候還多看了徐曉曉兩眼，還把菜轉到徐曉曉的面前。

徐曉曉沒有去關注岑清澤，在她看來，岑清澤是事業有成的人，而自己剛剛出校園。不對，她還沒有出校園，她在大學裏當輔導員，還算是待在學校。

“我去過你們街道，聽那些人嘴碎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岑清澤看向徐曉曉，“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找我。”

徐曉曉這才看向岑清澤，她當然不可能說不需要，萬一以後真要找岑清澤呢。

“有需要的話，一定找您。”徐曉曉道，“您可是大律師。”

岑清澤想聽聽徐曉曉的聲音，可徐曉曉說了那些話就沒有再說。徐曉曉本身不喜歡喝酒，也不喜歡應酬，她沒有給岑清澤敬酒，馮大媽自然也不可能逼迫她。

岑清澤又想徐曉曉誇贊他是大律師，這說明徐曉曉是不是對他有好感。只是他們才見面才說幾句話，岑清澤不敢多說。

“來，我敬你一杯。”馮大媽道。

“以茶代酒。”岑清澤道，“我不喝酒。”

岑清澤以前多少有喝一點酒，都是點到為止，沒有喝很多。他看到徐曉曉沒有喝酒，他想她是不是不喜歡別人喝酒，那他可以不喝酒。人喝了酒，喝多了，身上就有酒氣，确實讓人不舒服。

在岑清澤辦的離婚案件之中，就有女人嫌棄男人身上酒味太重的。

“那就喝茶。”馮大媽道。

吃飯吃得快，就是岑清澤跟馮大媽這些人說話說了好一會兒。

徐曉曉吃飽了，她不好開溜。她原本就是蹭飯的，還是等着大家散夥。

而林靜去做飯了，先讓她媽幫着照顧一下孩子。林母看到那個孩子，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兒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呢，女兒就給四個孩子當後媽，要不是徐宗輝條件還可以，林母說什麽都不願意。

林靜跟徐宗輝結婚了，那麽林靜就能擁有城裏的戶口，她以後還能多幫襯家裏。

徐宗輝跟林父商量定了，他給林家六百塊的彩禮錢，縫紉機什麽的都不用另外置辦。林靜用秦菲留下來的舊縫紉機，這也算是林靜有陪嫁了。

林父死咬着六百塊不肯松手，還說徐宗輝要是不給，他不但要把林靜帶回去，還要告徐宗輝騙婚。徐宗輝無奈，他只好答應。

徐宗輝一個月的工資不算少的，三四十塊錢呢。可扣除生活花銷，他一個月剩不了多少錢。要他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太難了。他手裏頭只有不到四百塊，這裏頭包含他死去的爸媽留下來的錢。

徐父和徐母留下将近一千的存款，到現在就剩下這些了。徐宗輝手裏的錢不夠彩禮錢，他打算去他的叔叔伯伯家裏借一些。他爸是三兄弟，找他們借錢，一個人借一百塊，就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

“都要吃飯了，怎麽還出去？”林靜見徐宗輝出門，心下疑惑，他怎麽不吃完飯再出去。

“讓他去。”林父道，“手裏沒錢還要娶你當老婆，這都是他該受的。”

林父和林母不可能一直待在徐家，徐宗輝也想着快點讓他們滾蛋。

于是徐宗輝趕緊去找他叔叔伯伯借錢，他叔叔伯伯本來以為徐宗輝和林靜都領證結婚了，這兩個人就沒有其他事情。萬萬沒有想到林家人這個時候來要彩禮錢，還要六百塊。

“你沒有壓價嗎？”徐大伯問。

“他們不肯。”徐宗輝道，“小靜年紀比我小，又沒有結過婚，一過來就給四個孩子當媽。他們不願意……”

“他們不願意的話，早不說話嗎？”徐大伯母道。

徐大伯母不是很想借錢給徐宗輝，徐宗輝一開口就是借一百塊，一百塊不是小數目。如果徐宗輝就只是借十塊二十塊，那還好一點，一百塊啊，徐宗輝當他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現在來要錢，你還真給啊。”徐大伯母道。

“我到底娶了他們的女兒，還是給吧。”徐宗輝無奈，“不給的話，他們不肯走。大伯，大伯母，你們借我一百塊，我一有錢就還給你們。”

“就算我們借給你一百塊，那也不夠啊。”徐大伯母道。

“我去小叔那邊再借一百。”徐宗輝道，“還有……”

“還有你大姑二姑那邊嗎？”徐大伯母道，徐宗輝想得倒是挺美的。

“大伯，大伯母，我爸媽不在了，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找你們。”徐宗輝表情落寞，“曉曉她還欠着馮主任上千塊呢，她才剛剛從學校畢業，馮主任都能借給她錢。”

徐宗輝的意思是馮主任跟徐曉曉沒有血緣關系，馮主任都能借給徐曉曉那麽多錢，那麽徐大伯就該借錢給他。

“我去……”

“多的沒有，借給你六十，那是頂破天的了。”徐大伯母拉住徐大伯父，她不能讓丈夫真的拿出一百塊來。按照徐宗輝所說的，也就是差了兩百多塊。

徐宗輝有一個伯伯、一個叔叔和兩個姑姑，一個人借出去六十塊，也有兩百四十多塊了。加上徐宗輝手裏的前差不多了，徐大伯母可不想自家借出去那麽多錢。

“不是我們不肯多幫你，實在是家裏頭用錢的地方多。”徐大伯母道，“我跟你大伯的年紀也大了，你堂哥他們都還有孩子……”

“可以，六十就六十。”徐宗輝心裏不大開心，他自認為自己借的不算多的，還是分開來借，大伯都不肯多幫幫他。

特別是在馮主任借給徐曉曉那麽多錢的情況下，徐宗輝越發覺得這些親戚都靠不住。

當徐宗輝拿錢走後，徐大伯母不大高興地對徐大伯父道，“我瞧他不是很高興，都借給他六十了，他還不高興。他一年到頭都剩不下六十塊吧，還拿我們跟馮主任比。馮主任是瞧見徐曉曉被徐宗輝欺負得不行，這才借錢給她的。”

“興許。”徐大伯父道。

“不知道徐曉曉哪裏來的錢，說是寫稿子賺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徐大伯母道。

“她賺多少錢，跟我們又沒有關系。”徐大伯父道。

“這倒是。”徐大伯母道，“就不知道你這個侄子有沒有他妹妹手裏的錢了。”

徐宗輝從他大伯父這邊離開之後，他又去找他小叔找他兩個姑姑。

“大伯父借了六十塊。”

“大伯父借了六十塊，小叔也借了六十塊。”

“大伯父借了六十塊，小叔借了六十塊，大姑姑也借了六十塊。”

……

徐宗輝就是這麽說的，仿佛其他人不借給他六十塊，那就是這些親戚有問題。

徐大姑姑不想借出去那麽多錢，可是她要臉面，不想被比下去，于是她就借了六十塊。輪到徐二姑姑這裏，她瞧見其他人都借出去六十塊，她只能硬着頭皮借出去六十塊。

如果徐二姑姑不借出去六十塊，就怕徐家其他親戚要說她的不是。

徐二姑姑只覺得徐宗輝還真讓人無語，他分明是在逼迫他們要給錢。徐宗輝不管這些親戚的心情如何，他只要把錢借到手，讓林家人知道他不拖欠他們的彩禮錢，他是很有一個能力的人。

主要是徐曉曉搬出去了，徐宗輝不想讓外頭的人看笑話，畢竟家裏沒有人背鍋了。

要是徐曉曉跟徐宗輝沒有分家，徐宗輝還要拖一拖，他要照顧孩子要照顧妹妹，妹妹還沒有出嫁，他要給妹妹準備嫁妝……

總之，問題就變成是徐曉曉的了。

如今，徐宗輝找不到其他人背鍋，自然是早點把彩禮錢籌集到，早點讓林家人滾蛋的好。省得外頭的人都說他要娶一個頭婚的姑娘，還不肯給彩禮錢。

徐曉曉沒有去注意徐宗輝的舉動，吃完飯之後，她就準備跟馮大媽一起回來。兩個人是鄰居，走的同一條路。

飯店門口，岑清澤忍不住道，“我送你們回去。”

“不，不用了。”馮大媽道，“我們住在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您去忙。”

馮大媽哪裏好意思讓岑清澤送，可能是岑清澤看她年紀大，要送她的吧。

“青天白日的，不用送。”又有人到，“曉曉跟主任是鄰居，曉曉跟主任一起走就行了。”

“……”岑清澤無奈，他們都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去送他們，免得引得徐曉曉反感，“行，我們就各自回去。”

馮大媽等人目送岑清澤回去，岑清澤走路到拐彎處，他又停下腳步，他回頭看，馮大媽跟徐曉曉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岑清澤有些失落，他和徐曉曉才見面，他要怎麽追求她？他能不能請馮主任幫幫忙呢？

街道辦的其他人先行離開，馮大媽和徐曉曉邊走邊說話。

“這位岑律師還是很厲害的。”馮大媽感慨，“長相也不錯。”

“是。”徐曉曉道，“能看得出來，很有專業水平。”

“對。”馮大媽道，“好在他是免費過來普法的，要是他要收費，我們也不好請他。聽說他打官司很厲害，都說他很強。”

“強者不缺少賺錢的機會。”徐曉曉道，“他們應該還有做法律援助之類的吧。”

“有吧。”馮大媽道，“不是很清楚，不過有的律師事務所是有法律援助，請不起律師打官司，就只能找援助了。就是援助的律師可能水平不是很好，打官司用心不用心，也不是很清楚。”

馮大媽沒有去說岑清澤是不是有對象，岑清澤對于馮大媽這些人而言，那就是一個陌生人。誰去關心陌生人是不是單身呢，也就是岑清澤自己說了，他們才知道。

“曉曉。”當徐曉曉走到門口的時候，何春芸站在那邊，她等在那邊好一會兒了。徐曉曉家裏沒有電話，何春芸本來想着要不打附近的公用電話，但是想想還是算用了，她幹脆親自過來。

表弟不願意跟徐曉曉相親，何春芸就換了一個人。何春芸想徐曉曉跟徐宗輝鬧掰了，徐曉曉沒有人當靠山，那些人一定會欺負曉曉，倒不如她早點給徐曉曉介紹對象。

何春芸過來之後，問了別人。這才知道徐曉曉的家在這裏。

“等很久了嗎？”徐曉曉問。

“沒，剛來。”何春芸笑着道，“這不，給你介紹對象來了，給你看看男方的照片，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