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父親
第37章 父親
十一點的時候, 嚴頌讓一隊全員都回去休息。
資料都熟悉得差不多了,附近監控也粗略排查了一遍。赤炎雖然拼,但也不會無腦拼。
明天還一堆調查走訪的事兒, 今晚不能不休息。
之前司機趙叔把祝染送到案發現場後, 她就讓他回去休息了。這會兒時間太晚, 祝染也不想麻煩他,掏出手機準備打個車回去。
嚴頌拍拍她肩膀:“我送你回去。”
“诶?”祝染記得嚴頌的家就在赤炎門口,專程讓對方繞一圈,送完自己再回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太晚了,Omega單獨回家不安全。”嚴頌不容置喙, 眼神示意她跟上。
“我能有什麽不安全的?”祝染對自己的武力值很有信心。
嚴頌語氣緩了緩:“知道你厲害, 但坐熟人的車你能放松點。”
這倒是,大晚上坐陌生人, 即使不怕, 神經也難免緊繃。可如果是嚴頌送她回家, 至少這一路都是松弛的,人也能休息會兒。
祝染有點感動,乖乖跟上:“嚴隊,你對下屬可真貼心。”
嚴頌看了她一眼:“還行吧。”
路過的徐濤沒留神聽到兩句,下巴差點兒驚掉:“嚴隊?貼心?你怕不是在逗我!”
嚴頌回頭給了他一記眼刀, 目光涼涼。
一旁的丁宇峰趕緊捂着徐濤的嘴把人拉遠:“big膽!老大你也敢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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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濤委屈:“你也沒少吐啊!”
丁宇峰:“你看我敢當着他面吐槽嗎?”
徐濤摸摸下巴:“也是。”
狐疑的視線落在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上, Alpha高大英挺,Omega纖瘦窈窕, 像一幅養眼的畫,怎麽看怎麽般配。
徐濤猶疑道:“你覺不覺得——”
丁宇峰:“什麽?”
徐濤:“——老大對祝顧問的态度有點不一樣?”
丁宇峰聳肩:“祝顧問是Omega, 當然不一樣。”
徐濤:“可是咱們加過這麽多次班,也沒見他親自送過誰回家啊。哦對了,上次綁架犯被捕的那晚,他還專門派我送祝顧問回家。這誰看了不說一句貼心啊。”
“那咱隊裏以前也沒來過Omega啊。”丁宇峰撇撇嘴:“何況老大不是剛剛被女朋友甩,哪能那麽快就移情別戀?而且這不剛來了新任務,估計這會兒他腦子裏除了案情也沒別的了。”
“也是……”徐濤頓了頓,開始自我檢讨:“看咱老大一臉偉光正的樣子,也必不可能是個喜新厭舊的渣男。”
偉光正的嚴頌把祝染妥帖地送到小區門口。
祝染拉開車門,剛想下車,就瞥見小區門口路邊停着一輛車,車型和車牌都熟悉無比。
祝染頓感不妙,壓低聲音快速對嚴頌說:“嚴隊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明天見。”
嚴頌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見祝染迅速下車,還朝他擺手,示意他快點走。
嚴頌直覺事情不對,見祝染如臨大敵的模樣又不敢立刻離開,這猶豫兩三秒的時間裏,就見路邊那輛車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四五十歲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那人目标明确,幾步走到祝染身邊,視線卻一直盯着車裏的嚴頌。
嚴頌正感到詫異,就聽祝染無奈朝那人喊了聲:“爸,你怎麽來了。”
祝雨山瞪了她一眼:“我不能來?”
祝染:“什麽話!我是說您來了怎麽不去家裏等,大半夜在這門口杵着幹嘛?”
祝雨山擡手戳了戳女兒的額角:“你但凡接我個電話,我也不至于擔心得在門口等。”
“哦。”祝染去翻自己手袋裏的手機,一看果然已經黑屏了,心虛道:“手機沒電了嘛。”
祝雨山嘴裏不鹹不淡地應了聲,視線再度鎖定在嚴頌身上,還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祝染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嚴頌還沒來得及走呢,頓覺頭大:“爸,你看他幹嘛呀!”
祝雨山:“跟我女兒一起待到半夜才回來的人,還不準我多看兩眼了?”
祝染:“……”
嚴頌:“……”
嚴頌可算明白剛才為什麽祝染示意自己快走了。
可是眼下,祝染的父親祝雨山已經看到自己了,這會兒哪能無視對方直接離開呢,那也太失禮了。
嚴頌想了想,下車走到祝染身邊:“祝叔叔您好,我是嚴頌。”
這下表情管理失控的人變成了祝雨山,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滿臉寫着不可置信:“哪個嚴頌?”
祝染無語,低聲提醒自家老爸:“就是圓圓。”
“喔。”祝雨山應了一聲,擰眉上下打量了嚴頌好一陣,轉頭看向祝染:“你倆怎麽會在一起?”
祝染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新兼職的事情:“事情就是這樣,所以嚴隊現在是我同事,今天臨時有新案子,隊裏加班晚了點,他就好心送我回來。”
“那個,嚴隊,今天非常感謝您,時間也不早了,您趕緊回去休息吧。謝謝了。”
說完朝嚴頌再次瘋狂使眼色,示意對方趕緊跑。
嚴頌還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嘛,他有心想在祝雨山那裏留個好印象,可他也不知道祝染跟家裏是怎樣的說辭,再待下去估計會多說多錯。收到訊號後只得向祝雨山打了個招呼,告辭離開。
祝染看着嚴頌車子離開,帶着滿臉不悅的老父親回到自己的房子。
一進門對上祝雨山複雜的眼神,莫名心虛:“怎麽了?”
祝雨山盯着她:“赤炎?你去做這麽危險的工作怎麽不跟家裏商量?”
祝染一臉無所謂:“哪兒就危險了?我只是赤炎的顧問,又不是行動隊隊員。我們所裏的林教授都幹了那麽多年了,您看他遇到過危險嗎?”
祝雨山神色嚴肅:“你別糊弄我。你的身體狀況跟林教授能一樣嗎?雖說是顧問,到底也是要跟罪案打交道,沒準還會遇到什麽極端的犯罪份子,意外不可避免,你就能保證自己絕對安全?”
祝染态度堅持:“我的工作一般就是看現場,又不用去一線。”
祝雨山:“就算如此,你這個活兒也免不了要加班對吧。你看看這會兒都幾點了,你身體能吃得消?”
他想了想,直接道:“明天去赤炎打個招呼,這個兼職就不要再幹了。”
祝染沒想到父親直接讓自己辭職,也有些不爽:“憑什麽啊,我自己選擇的職業道路,選之前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我清楚這工作意味着什麽,也會做足準備,你怎麽能這樣幹涉我的選擇?”
“染染。”祝雨山對這個女兒從小寵到大,幾乎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歷來嚴厲不過三秒,這次卻難得地強硬起來:“別的事情都好商量,你看這麽多年我幹涉過你什麽?可是你這個工作我是真的不放心。”
祝雨山頓了頓,放軟了語氣:“染染,你就做研究所的工作不是很好嗎?朝九晚五,能按時上下班,你的領導們也都對你很賞識。你要是覺得枯燥,也可以來家裏的公司轉轉,或者跟你姑姑一起做做慈善,或者跟嬸嬸一起出席一些社交活動,都可以。”
“你上次不是說研究所裏的新項目正在啓動中嘛,是不是撥款經費不夠?還需要多少錢,爸爸可以出。”
“對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藝術,小時候還想要開一家自己的畫廊,這也很好啊,爸爸全力支持你。至少……至少……”
祝染也來了脾氣,接着父親的話頭往下說:“——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是吧?可是那又怎麽樣呢?爸,違背本心的事情我做了太多了,也憋得夠久了,我偶爾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次。就像……像她一樣!”
祝雨山驀地看向她,閃爍的眸光裏帶着深沉的痛楚。
祝染心底一陣抽痛,心疼地看着父親。
祝雨山是個外形十分優越的Alpha,高大英俊卻又不乏儒雅,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原本筆直的脊背也漸漸變得微彎,滿頭墨發間開始摻雜銀絲。
祝染一時喉頭發緊,懊惱地扶住父親的手臂:“爸,我……”
祝雨山擡手示意自己沒事,沉默半晌,緩緩道:“是啊,我怎麽可能拘得住你呢?就像我也不可能拘得住她……”
“爸……”祝染要哭出來了,她比誰都知道父親的痛苦,也從不願傷害他。但有時候就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無心之語,也會傷人。
祝雨山擡手在女兒發梢上輕輕撫了撫,透過女孩清麗的面龐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面孔,一樣的精致五官,一樣的細致皮膚,卻有截然不同的氣質,那是個像火焰一樣熾熱鮮活的Omega。
視線漸漸模糊,祝雨山看到五歲時的祝染,人才一點點高,就已經對滑雪很有天賦,小丫頭穿上滑雪服後跟個團子似的,卻能在雪道上滑得有模有樣。
是他連哄帶騙地磨了一下午,最終讓小祝染放棄了練習滑雪,從那以後她很少再去雪場玩。
七歲時的祝染喜歡野營,跟着她舅舅去戶外玩了幾次,紮帳篷看星星,爬山涉溪,對山野間的清新美景念念不忘。
是他旁敲側擊地暗示野外的安全問題,最終小祝染不再提起野營的事兒。
九歲時的祝染喜歡攀岩,她身體素質好,反應靈活,體重輕力量卻不弱,在攀岩館裏比不少大人還要出色,甚至還跟着專業人士一起參加了一次戶外攀岩活動,表現還不賴。
是他苦口婆心地勸她改玩其它更安全的項目,小祝染後來很少再去攀岩館。
……
是他看着祝染一點點收斂張揚,隐匿鋒芒,變成了如今優雅慵懶的模樣,對什麽都漫不經心似的。
人人都誇女兒氣質出衆,仙女下凡。只有他知道,這其中包含着女兒對他的妥協和體諒。
祝雨山抹抹眼角,深吸口氣看着祝染:“染染,是爸爸的錯。這麽多年你委屈的也夠多了,你喜歡的工作就去做吧。”
祝染抱住他,把毛茸茸的腦袋曾在父親寬厚的胸膛上:“爸,沒啥委屈的,我理解你。只是,我有時也有自己很想去做的事情,希望你也理解我。”
祝雨山試圖讓她遠離一切需要耗費大量體力的活動和一切有可能遇到危險的場景,她其實能理解。家人對她的關愛多到快要滿溢,她也不願意他們擔心,願意妥協,并不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只是這一次,她忽然想試試做這份顧問的工作,具體為什麽她還沒有想得特別清楚,卻本能覺得有些事情本身就很有意義。
祝雨山拍拍女兒的背:“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祝染朝祝雨山勾勾小指,保證道:“上下班都有趙叔接送,随時準備好各種吃的,及時補充體力,不熬大夜,碰到危險絕不逞強。行了嗎?”
祝雨山失笑,也伸出小拇指去跟她拉鈎:“說好了。”
臨走前,祝雨山忽然問道:“對了,那個圓圓——”
“嗯?”祝染已經困了,捧着睡前的熱牛奶小口啜着,沒反應過來:“他怎麽?”
祝雨山拿出跟商業對手談判時的慧眼盯着祝染的微表情:“你去赤炎,該不會是為了他吧?”
“噗!”祝染一口牛奶差點兒噴到祝雨山臉上,咳了幾聲才穩住:“哎呦老祝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腦補這麽狗血的劇情?想啥呢!林教授推薦我去赤炎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他呢。”
祝雨山狐疑地看了她半天,最後道:“你最好不是!”
對于把自家丫頭拐上危險職業的圓圓同學,祝雨山這會兒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何況,這新工作剛接手沒多久,就要拉着人加班到十一二點,那以後還得了!
祝雨山心裏罵罵咧咧,暗暗決定明天得去祝染爺爺那裏吹吹風,讓張爺爺去敲打敲打這位嚴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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