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開會
第42章 開會
祝染怔怔回望着她, 一時心頭激蕩。
嚴頌不是很會說話的那種人,平時話不多,卻有一句算一句的, 非常務實。
難得聽他一次性講這麽多話, 還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那一面, 這感覺讓祝染覺得新奇,原來看起來頂天立地什麽都能做到的赤炎隊長,也有自信心默默崩潰又重建的曾經。
可略想一想就能明白他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他那麽敏銳的一個人, 肯定知道自己這會兒心情郁悶,想開解開解自己。
他本不必如此,卻還是這樣做了。
祝染心下感動, 為這份難得的溫暖和體貼。
兩份盒飯下肚, 胃裏踏實了,心裏也跟着踏實了不少。
當然, 比起盒飯, 身邊的嚴頌或許才是更讓人踏實的因素。
越是看不清前路時越不需要多想, 一往無前就是了。
祝染放下筷子,轉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頸,朝嚴頌展顏一笑:“吃飽了。”
嚴頌見她明顯精神了不少,也跟着笑一笑:“吃飽了就開始幹活。”
“切,不過吃了你兩份盒飯, 這就要催幹活了?”祝染故作不滿地扁扁嘴。
嚴頌勾勾唇:“那是。吃了我的盒飯, 又聽了我的心靈雞湯,總要出點成果。”
“嚴隊還真是不吃虧。”祝染白了他一眼, 聲音卻又輕又快,手上也一點兒沒閑着, 已經開始整理資料了。
嚴頌見衆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去一隊辦公室招呼了一聲:“一起開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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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全員聚集起來,集中讨論案情。
嚴頌為了方便梳理,拉出大白板來,在上面分別寫了“袁天雷”、“章靈”、“魯金林”三名死者的姓名。
上方小字标注着作案手法的共性:家中被害、麻醉劑迷暈、機械性窒息、割去Alpha腺體。
嚴頌敲敲白板:“大家集思廣益,說說自己的看法。”
莫晴第一個開口:“這三個案子顯然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法醫報告上顯示,三名死者側頸腺體被切割時的傷口比較平滑,腺體被切除得十分幹淨,而且動作還算精準,說明兇手對刀具的使用比較熟練,或許有一定醫學經驗。”
“三名死者死後的姿勢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非常規整,比如雙手與身體的距離,雙腳與地面的貼合程度,都是對稱的,顯然是兇手用心地幫他們調整過,使用過的作案工具——枕頭和抱枕也都被他放回了原處。這兇手八成是個強迫症患者,對細節上有他自己的要求。”
嚴頌點點頭,看向其他人:“還有呢?”
丁宇峰擰着眉,一副有什麽事情想不通的模樣:“我一直試圖去推測三名受害者之間的共性,結果發現他們仨除了都是Alpha之外,沒什麽其它共同點了。”
他掰着指頭數:“我一開始以為兇手的目标是生活在玉新小苑有伴侶的低收入Alpha,畢竟袁天雷和章靈都符合這些條件,當然了,他倆也稍有不同,袁天雷有伴侶但是要分手了,章靈跟伴侶感情很好,這一點還是有差別的,可是他們大致上還是挺像的。”
“可現在第三案發生了,魯金林跟其他兩個受害者完全不同,他收入中上,有車有房,還是單身狗。怎麽看都和其他兩位完全不一樣。”
“說實話,我有點瓶頸了,琢磨不出兇手的意圖。”丁宇峰苦惱地撓撓頭:“連他的意圖都不知道,怎麽去推測這人的身份呢?唉!”
嚴頌跟祝染互看了一眼,彼此眼神裏都是了然。
祝染跟小丁也有同樣的困擾,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麽沮喪。
嚴頌看向丁宇峰:“你的思考方向是對的,但我們辦案時不能太理想化,不能因為兇手沒有符合我們的推論和期待就陷入沮喪和自我懷疑的情緒。我們可以有自己的推測,但前提是基于現實案情和線索。”
嚴頌聲音低沉和緩,語帶安撫:“換個思路,接着想。”
這話是說給小丁聽的,但也是說給祝染聽的。
祝染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嚴頌。
“喔!”丁宇峰十分積極地應了一聲,捧着腦袋繼續琢磨。
曾一川舉了下手:“我覺得還是要把案件重心放在第一案和第二案上面,發生在同一個小區,而且兩名受害者死前都沒有喝酒,處于清醒狀态,熟人作案的可能依舊非常大!”
董裕昌點了點頭:“我也這樣認為。”
曾一川收到隊友的贊同,底氣更足了:“對吧?我們這方面的排摸肯定還是要繼續的。”
徐濤一張臉皺了起來:“可是玉新小苑那兩幢樓上上下下都快被我們盤出包漿了,還是沒查到什麽可疑人物,那些鄰居們也基本上都有不在場證明,還能怎麽排摸?”
寧骁溫聲補充:“還有我們之前推測的——具備閉氣科屬天賦的AO,也在周邊全部排查了一遍,愣是沒有找到有作案條件的。”
青年臉上浮現真實的苦惱:“我都懷疑我們的推測方向是不是錯了?也許兇手只是帶了個便攜式防毒面具……”
曾一川:“防毒面具也太惹眼了,兇手要是戴着它敲門,誰會給他開門?如果是進了門之後再戴上,那玩意兒不像口罩那麽容易戴,這一折騰的功夫,被害人肯定會起疑啊。”
寧骁被他問住:“也是……”
“我覺得咱們之前的大方向肯定沒錯。”董裕昌大手一揮:“沒查到只說明我們查得還不夠細!”
徐濤:“可是現在兇手已經把作案範圍擴大到玉新小苑之外了。第三案受害者魯金林的家跟玉新小苑隔了四十多公裏呢,我們還守在玉新小苑附近會不會陷入思維誤區?到時候出現更多受害者怎麽辦?”
嚴頌沉着面孔,聽着隊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全程不發一言,這時卻突然擡了頭,銳利目光在辦公室內掃過。
“兇手為什麽要殺魯金林?”
徐濤被問得一愣,下意識接話:“變态殺人魔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他們就是想動手呗!”
嚴頌眼睫微垂:“是,也不是。連環殺人犯雖然漠視社會規則,生性殘忍,也沒有共情能力,但他們通常也有自己的行為模式。”
莫晴反駁:“真實案件中,他們的确有固定模式,但也有随機行為。”
嚴頌點頭:“不錯,但他們的‘随機’,其實仍然屬于遵循了自己行為模式的‘随機’。比如我之前經手的一個案子,一個連環殺人犯專在雨夜出沒,受害者全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女性Beta。可是後來,一個男性Beta受害者出現了,這就是個随機事件,也是不符合受害者推論的一個例子,沒人明白兇手為什麽選擇他。”
“我們把案犯抓到後審問之下,才知道他的母親是個Beta,他幼年時一直被母親虐待,所以對Beta女性存在恨意。而他之所以會殺害那個男性Beta,是因為那個Beta的五官和他的母親有幾分相似。”
“殺害一個男性Beta,乍一看不符合這個兇手挑選受害者的思維模式,但它仍然發生了,因為事實上它依舊符合兇手選人的底層邏輯——對類似母親的人的仇恨。”
隊友們不由順着嚴頌的話陷入思考,室內一時寂靜無聲。
“那個——”祝染腦中靈光一閃,忽然開口:“有沒有可能是兇手想故布疑陣,轉移警方的注意力?”
徐濤搖頭:“是有這可能,但概率不大。多一個受害者,我們能從案發現場找出更多線索,兇手暴露自己的幾率會變大才對。他要是真怕自己被抓,就該找地方茍起來,以後都不犯案,那才是最難查的。”
莫晴:“還有一點,這類偏執型殺人犯通常都有自己獨特的行為标準。他就算是想借機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也不會從大街上随便挑選一個人作為受害者,那樣做了他無法維持自己內心的秩序。”
丁宇峰猛點頭:“對對對!所以問題又轉回來了,為什麽選擇魯金林?這也就是我為何如此苦惱,實在想不明白,魯金林根本就不合法受害者的人物畫像啊。”
祝染歪頭想了想:“或許他也是符合的,只是這個标準我們還沒想明白。”
丁宇峰繼續抓頭發琢磨去了。
同時,祝染也陷入思考。
她覺得自己的思路應該沒錯,兇手挑選了一個相隔四十公裏的受害者,想要混淆警方視線的可能性不小,可正如同事們所說,這個受害者肯定也是符合兇手的行為邏輯的。
這就是“随機”中的“必然”。
可那個邏輯又是什麽呢?
第二天上午,嚴頌帶着祝染和丁宇峰去了位于玉隆區中心商圈附近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通達律師事務所是業界知名的大規模綜合性律師事務所。事務所位于寫字樓頂層,看起來挺高端的,辦公室寬敞又大氣,進出的人員們都是西裝革履,氣派非凡,渾身上下都寫“精英”倆字。
二人出外勤時打扮随性,站在律所門口,跟整個環境顯得格格不入。好在倆人顏值拉滿,又都生來一副不怵任何場所的氣勢,哪怕被路過的精英們好奇打量也渾不在意。
前臺看着這一對衣着休閑但顏值出衆的俊A美O,好奇詢問:“請問你們找誰?有預約嗎?”
嚴頌:“沒有預約,我們想找一下黎響,他是你們律所的實習生。”
“哦,小黎啊,他的确在這裏實習。”前臺打了個電話後有些不好意思:“小黎他現在正在開會,不方便見客。你們可以去會客室等一下。”
說着讓他們登記一下訪客姓名,便示意他們可以去一旁的會客室等人。
嚴頌登記完後沒急着走,問前臺:“黎響他在你們律所實習多久了?”
前臺想了想:“有三四個月了吧。”
嚴頌:“你跟他熟悉嗎?他人怎麽樣?”
前臺防備地看看嚴頌,不明白這人明明是過來找黎響的,卻突然拉着她打聽這些幹嘛。
嚴頌把自己的警官證出示了一下:“請配合調查。”
前臺頓時緊張起來:“小黎這是犯了什麽事兒了嗎?”
嚴頌示意她別緊張:“沒什麽,我們正在調查一些別的案子,只是循例問一問。”
面對警察叔叔,前臺還是非常配合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講了:“小黎人不錯,出身低了點,上大學全都是靠着助學貸款和自己的獎學金助學金,都沒怎麽花過家裏的錢。他工作很努力,性格也好,不是很活躍的那種,但看誰都笑眯眯的。”
嚴頌:“他跟他女朋友感情怎麽樣?”
前臺一愣:“他有女朋友?沒聽說啊,他不是一直都單身嘛。”
嚴頌挑了挑眉:“是嗎?”說着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章靈的生活照:“這就是他女朋友,他平時沒跟人提起過嗎?”
前臺仔細看了看照片,眼睛裏熊熊燃燒着八卦之魂:“沒有诶,他說他單身來着。我們律所的何律還打算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他呢,我看他也沒拒絕啊。怎麽,竟然已經有女朋友了?”
嚴頌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機:“是嗎。可能有什麽誤會吧,我回頭再問問他。”
“嗯嗯。”前臺笑眯眯地朝他們點了點頭,轉身拿起手機戳啊戳,一看就是忍不住跟人分享八卦去了。
嚴頌和祝染在會客室裏等了一會兒,黎響走了進來。
見到二人,黎響有些吃驚:“嚴隊,你怎麽……”
嚴頌:“有幾個問題想再跟你确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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