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玫瑰陛下
第39章 ·玫瑰陛下
霍清舉起刀,冷靜地與那群毒蛇對峙着。
越是瀕臨死境,越是需要冷靜下來。
這群毒蛇不會被殺死,只要劈斷就會再生,而毒液……恐怕沾到就足以致命。
看來……想活着離開的話,只能伺機逃走了。
左右兩邊,兩條毒蛇同時撲了上來,霍清揮動匕首擊落一條,同時伸手抓住另一邊的蛇。
那條被抓的蛇扭動兩下,轉過頭一口咬向霍清的手腕。
手起刀落,霍清把匕首橫插在毒蛇口中,抵住了它的毒牙。
刀尖刺入,蛇口中滲出墨綠色的血,它掙紮着,卻并沒有死。
那火攻呢?
霍清切掉它的毒牙,趁它還沒再生,用另一個火機放在毒蛇頭上炙烤起來。
毒蛇反弓着身軀,掙紮得更猛烈了,雖然還是沒死,但表現得異常懼怕。
看來,能拖延一些時間。
霍清脫下自己的外套點燃,丢在了蛇群面前。
火焰燃成的線路,果然阻隔了毒蛇的攻勢。
火堆撐不了多久,趁現在,趕緊跳下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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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拽起蘇孟,轉身就要離開。
“……先別走。”
蘇孟甩開他的手。
“如果我們走了,邊巴怎麽辦?”
下一秒,被火勢攔住的毒蛇果然調轉方向,攻向了拉動燈環的獅子。
牆壁邊,銜着鐵環的獅子低吼着,一副要與蛇群搏殺的姿态。
“邊巴,快……”
邊巴,快逃!
霍清本想這麽提醒它,可剛要出口,霍清卻停下了。
一旦獅子離開,整座大廳的燈光,便會瞬間熄滅。
蛇是靠嗅覺感知獵物的,即使沒了光線,也依然可以鎖定目标。
但沒了視覺,對于人類來說,就是絕對的劣勢。
邊巴已經死了,無論雲貓也好,獅子也好,都只是死去的邊巴,留在“夢境世界”的“靈魂”而已。
“靈魂”會被毒死嗎?
霍清忽然想到了,蘇孟曾問過他的“列車難題”。
作為即将被毒蛇群碾過的兩端,選邊巴,還是選自己和蘇孟
霍清回過頭,看了蘇孟一眼。
……要死一起死吧,賊貓。
“邊巴,快逃!”
霍清的手汗已經完全浸濕刀柄,他做好了殊死一搏,乃至犧牲自己的準備。
“快走啊,笨獅子!”
霍清不管不顧地朝那邊喊道。
聲音在空曠的歌舞劇廳內回蕩着,牆壁旁的獅子,卻一動不動。
“吼——”
它發狂地怒吼着,雙眼也布滿猩紅的血絲,在燈光熄滅前的最後一刻,獅子撲咬向了沼澤池水般的蛇群。
燈光忽明忽滅,獅子也在翻騰如洪水的黑色毒蛇間撕咬着,直至被毒蛇徹底淹沒。
這将是它給予林思明的最後一次反擊。
“邊巴!”
蘇孟聲音嘶啞地喊叫着,他終于回過神來沖向牆邊。忽閃的燈光如同邊巴即将消逝的生命,還沒等他靠近,身後的一雙手,便牢牢抓住了他。
“這是邊巴做出的選擇,你想讓他白白犧牲嗎?”
身後,霍清揪住蘇孟的手臂。
“你覺得你死了邊巴會高興嗎?”
“明明只要我一個人死就可以了!”蘇孟拼命掙紮着。“為什麽還要有無謂的犧牲!”
霍清咬緊牙齒,一把将蘇孟推下了舞臺。
“……我們來尼泊爾,經過了這麽多麻煩,可不是為了死在這裏這麽簡單的。”
霍清語氣凝重地說道。
舞臺并不算高,蘇孟平穩的落在了地面上。
可他上不來了。
霍清一躍而下,一眼也沒有多看蛇群中的獅子。
“我告訴你蘇孟,對于你來說,活下去,搗碎這群寄生在尼泊爾的蛀蟲,才是最好的結局。”
“而不是死在這個惡心的夢裏,死在你自己的愧疚感中。”
“現在,你這條命帶了邊巴的那一份,也帶了我的這一份。”
“你不能死。”
燈光徹底熄滅,邊巴的“靈魂”,也徹底死在了毒蛇群中。
此刻,“雲貓”倒真的像“獅子”一樣了。
沒時間為它哀悼了。霍清攥緊蘇孟的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前路。
憑借幾秒鐘前的殘留視覺,霍清終于找到了“門”的位置。
“能開鎖嗎?蘇孟”
霍清點燃火機,把僅有的火光映在鎖孔前。
蘇孟沒有回答。
“蘇孟”
神情恍惚的蘇孟這才從口袋中拿出鐵絲,開始撬動門鎖。
身後,毒蛇群窸窣作響地蠕動過來,聲音直聽得霍清頭皮發麻。
“打開了。”
蘇孟推開門,連同霍清一起鑽進門內。
依舊是一片漆黑。
毒蛇就在身後,霍清來不及多想,立即關上房門,朝房間深處走去。
……是牆。
不死心的霍清走向另一側。
也是牆。
“這……這難道不是生路嗎?”
霍清有些不可置信。
他又舉起火機,四處照着。
這個夢境,仿佛又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是死路。”
如同認命一般,蘇孟宣判了兩人的結局。
“這裏是整個大廳唯一能看到的門。如果這裏不是出口,那就說明,這次的‘夢境’根本沒有出口。”蘇孟道。“這只是林思明折磨我們的手段罷了。”
“我才不信這邪呢!”霍清反駁道。“我們現在離開,還有機會找別的路……”
話音未落,頭頂便傳來了令人惡心的蠕動聲。
霍清循着聲音,趕緊擡頭。
一條毒蛇鑽出了排氣管道,從天而降,砸向霍清頭頂。
他敏銳的感知能力堪堪拯救了他。霍清提前一步退開,不得已地揮刀斬斷了毒蛇。
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已經被毒蛇包圍了。
他們根本沒有走出去的機會。
甚至過不了多久,這條斷裂的毒蛇便會增殖、再生。
避無可避,無路可逃。
不過……
也不是完全沒有生路。
霍清回過頭,悄悄看了一眼身後的蘇孟。
他用平生最輕柔的動作,悄悄抽出了卷刃的匕首,在衣服上擦拭幹淨。
殺掉自己,結束夢境。
這就是他能留給蘇孟的,最後一條“生路”。
“霍清”
像是發現了什麽,蘇孟忽然走了過來。
“你要幹嘛?”
霍清一把合上火機,熄滅了最後的光源。
沒什麽難的。
心一橫,眼一閉,什麽都結束了。
霍清一句話也沒說,果斷地把刀刺向腹部。
“住手!”
蘇孟一把攥住冰冷的刀刃,皮肉瞬間被利刀刮得鮮血淋漓。
“霍清……你要幹什麽!”
一時情緒激動,蘇孟沒說出幾句話,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霍清,不行……”
濕漉漉的血液,沿着刀刃滑到了霍清手上。
他抓住蘇孟的手腕,下狠心地一捏,拉開了蘇孟握住刀刃的手。
“蘇孟,平時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你做決定,這次……抱歉了。”
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活着出去。
在霍清心裏,這算不得選擇題。
“不行!”
蘇孟的手腕已經被捏得沒了知覺,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不顧一切地抓住霍清。
黑暗中,霍清像是笑了一聲。
随後,蘇孟的衣領被一只手揪住。那只手的主人用力一推,将蘇孟硬生生推倒在地上。
大概是霍清對他百依百順慣了,蘇孟甚至忘了,自己根本沒能力阻止霍清。
“賊貓,回國以後,可得加強身體鍛煉啊。”霍清笑着,蹲了下來。“虧你還大言不慚的說,你能制服我。”
蘇孟擡起頭,在視線全無的黑夜中,試圖找到霍清與那把刀子。
他摸到了霍清,卻摸不到刀子。
“……我求你,霍清。”
蘇孟摸到了霍清的臉。
“讓我死,你還要回國,你還有家人……”
“去你的。”
霍清冷哼一聲,用手掌按住被他推倒在地上的蘇孟。
他溫熱的呼吸,撫在蘇孟的臉上。
“小賊貓,全世界唯一舍不得我死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霍清釋懷地輕笑着。
“你憑什麽替我死!給我住手!”
蘇孟無力地踢着壓在他身上的霍清。
踢不開。
“放開我!”
蘇孟搖了搖頭。
他的淚水像他壞掉的心髒一樣,失控地滑滿蒼白的臉。雖然屋內一片黑暗,可霍清“看”得到。
從蘇孟的抽泣,和他的顫抖中。
“為什麽”霍清反問道。
“因為……”
蘇孟不敢說。
因為看你死在這裏,比淩遲、撕碎我,更痛苦一萬倍。
因為我們……已經不是朋友那麽簡單的關系了。
“因為……我從沒把你當朋友。”蘇孟咬緊牙齒,朝霍清道。
“是嗎?”霍清勾起嘴角。
“從來沒有!”
蘇孟哽咽地向他發洩着,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壓在身前的霍清。
“我,咳咳……我不需要你替我犧牲!”
“賊貓,其實我……”
霍清笑着,試圖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他想說的話。
他惡趣味地想着,至少在死前,他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比如,告訴蘇孟,“其實我有點喜歡你”。
可話到嘴邊,怎麽被哽咽擋住了呢。
“其實……”
霍清笑了。
他笑自己因害怕而落下的淚水。
不知是害怕死亡,還是害怕即将說出的話。
……太尴尬了,還是別說了。
死前表白,絕對是最沒素質的行為。
霍清心一狠,一刀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呃……”
內髒痛苦地收縮着,被刀子捅穿的感覺,并不好受。
喉中一陣血液翻湧,霍清盡力忍住,可鮮血還是從嘴角滲了出來。
霍清用出最後的力氣,把刀刺得更深了些。
鮮血如同黑夜中生長的玫瑰,悄然綻放在霍清腹部。
那就……不要表白了吧。
雖然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漆黑的房間中,霍清把手摟在蘇孟背後。
趁他看不到,霍清把臉頰貼在了蘇孟臉頰旁。
臨死前偷偷親他一口,不算過分吧?
愛意作祟,霍清忘記了一切成規,放肆地吻上蘇孟的臉。
“你……想幹什麽”
蘇孟顫抖着,連骨頭都在恐懼這個“吻”。
可他沒有躲開。
甚至更貼近了霍清一些。
連蘇孟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貪戀這個帶着血腥味的吻,還是在憐憫這個将死的賭徒。
“你問我……想幹嘛?”
霍清不出聲地笑着。
哈哈。
滿足了。
他拔出刀,感受着生命力與鮮血湧出身體的冰冷感。
好痛。
好痛的吻。
疼痛激出的冷汗,蟄在他的眼睛中。
“我想咬你。”
霍清閉上眼睛,亮出牙齒,嗅着蘇孟的體溫。
他像垂死的狗一樣,一口咬在蘇孟纖瘦的肩膀上。
他沒想把他咬的太痛,但他又不想輕易放過他。
他要把刀刃攪入內髒的痛,分給蘇孟一點點。
蘇孟顫抖着忍受,沒有做聲,也沒有躲避。
像被親吻時那樣。
“還有……”
霍清松開嘴,喘着帶血的氣息。
“我想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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