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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從塔尼特露營地返回到阿如村的一路也非常的順暢。

過分順暢的讓卡維懷疑人生：“奇了怪了，之前這附近不是有不少的鍍金旅團麽？”

“是有人正好清理過了？”

“我有這麽好運？”

原熙野聽着他的嘟囔，悄悄眨眨眼。

——确實是有人幫忙清理了。

不過，這是他的小秘密，不能跟爸爸講。

大人們看不見蘭那羅，會覺得他在胡說八道。

淵上是好蘭那羅！

原熙野在心裏下了這個定論。

他有些好奇的擡頭，看着砂岩組成的圓弧門，裸露出來紅色岩壁，像是朵朵霞雲堆疊在一起。

一路走來，他看到很多須彌城裏從未見過的壯觀景象，像是路途上經過的，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型沙坑，還有接近阿如村不遠處，有一片灰蒙蒙霧氣籠罩的奇怪地帶。

這片沙漠廣闊而寂寥，歷史留下的遺跡衆多，黃沙下的珍寶不可計數。

但，可供人居住的正常房屋卻不多，他們經過的大部分地方都只剩下殘垣斷骸，一看就非常的危險。

阿如村雖小，房屋大多都經過了修繕，足以有一定遮風擋沙的功能，更有着沙漠鮮少可以見到的綠色，整體雖貧乏，卻有着欣榮的生命力。

在開放交流後，此處作為雨林和沙漠的重要樞紐，經常有行商旅人停駐暫歇。

原熙野在村口處微微停駐，伸手扯了扯卡維：“維維，這裏就是阿如村麽？你之前說的大工程在哪裏呀？”

“就在裏面哦，我帶你去看！”卡維聽到這個問題，瞬間鬥志昂揚起來。

他幹脆的帶着原熙野進入村落，指着途經的一些重要加固結構：“看到了嗎？這些都是我設計改良的。”

“還有那邊的免費開放圖書館，是我親自設計的！”

“還有……”

他身為須彌最著名的建築設計師，手上能夠拿出來的成就斐然。

這幾年，他在沙漠裏做的工程繁多，沒怎麽細數過。

現在，乍一向人展示，他才發現自己留下的足跡竟然有這麽多。

雖然，部分工程開展的并不是那麽愉快，但，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還是如此完美。

卡維滿意的欣賞着自己的傑作，雙眸裏都是光芒。

原熙野一路認真的聽着卡維的講解，雖然，對于很多東西不太理解，但是，他知道——

維維一定是全世界最最最厲害的建築設計師了！

“感覺怎麽樣？”卡維介紹完主要的幾個大項目，得意洋洋的問道。

原熙野毫不吝啬的誇贊道：“維維超厲害！雖然我不太清楚為什麽這麽設計，但是，那些結構都好好看，看起來也很結實，和阿如村非常的搭！維維真的超級、超級、超級厲害！”

“畢竟我是專業的。”卡維被他誇的有些飄飄然。

但，他很快想起之前一些不愉快的溝通經歷，又回過神，有些小失落：“不過，有些工程因為各種原因，中途改動了不少。”

原熙野看着他略有些低迷的氣場，加快走幾步，雙手張開擋在卡維面前，抱住他，篤定道：“維維，你看，這些都是你的寶貝啊！雖然有些寶貝有點瑕疵，但是，它們還是寶貝啊！”

“維維以後肯定會有更多更好的寶貝！”

卡維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擡頭看向一臉認真的原熙野。

小朋友滿眼都是對他的信任，雙瞳純淨如水，不摻雜任何雜質，讓他感覺到一陣的暖意。

“你說得對。”卡維重新打起精神來，心裏有些小糾結。

——有點丢人，居然要一個小朋友為自己鼓勁。

原熙野看着他恢複精神，立即舉起小手：“維維，我想去你設計的圖書館裏看看，可以嗎？”

“可以，我帶你去。”卡維纖腿一跨，帶着原熙野，上了兩三個臺階。

他們連續轉了幾個彎，路過村長家門前時，一位棕發美人緩步從門後走了出來，爽朗道：“負責管理圖書的人已經學會這批新書籍的養護方式，辛苦你專門跑一趟。請你吃頓好的，想好點什麽了？”

“迪希雅，你真的不考慮進入教令院任職麽？”幹脆利落的冷淡男音響起：“我認為你非常适合進入教令院。”

這個聲音的出現讓轉角處的卡維和原熙野，同時腳步一頓。

小朋友直接扭頭，眼睛亮閃閃的盯着門口，臉上帶着雀躍。

“得了吧，你這是在故意揶揄我麽？”迪希雅微微蹙起眉頭，藍瞳裏滿是無奈的看着身形高大的青年：“艾爾海森，教令院多的是人記着進去，壓根不缺人。”

艾爾海森長腳跨出高門檻，神色淡漠，灰綠瞳裏毫無波瀾道：“可惜。”

迪希雅繼續詢問道：“你想好吃什麽？或者，我去問問坎蒂絲，讓她做個烤肉排？她的烤肉手藝可是阿如村一流水準。”

艾爾海森直接拒絕道：“不必，我回家。”

迪希雅倒也習慣了他的行事作風，感嘆一聲：“哎，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愛回家。”

“那你稍等下，帶一些特産回去吧。”

迪希雅話音剛落，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她身旁唰的一下沖了過去，挂在了艾爾海森的腿上，伴随着一聲激動的呼喚：“papa！”

迪希雅腦子微微卡殼：“诶？”

艾爾海森低頭，雖然沒看清突然抱住自己大腿的小朋友長什麽樣，那一向淡然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他伸手幹脆的将小朋友的雙手撐開，從中抽出自己的大腿，潇灑轉身，毫不留戀的和迪希雅道：“再見。”

原熙野雙手維持着抱空氣的姿勢，眼裏出現了迷茫：“？”

诶，papa怎麽是這個反應？

而，卡維看到他的動作，瞬間跟點燃的炸藥桶一樣，幾步走到原熙野身旁，将小朋友半護在自己懷裏，對着艾爾海森大聲道：“艾爾海森，你在幹什麽啊！有你這麽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的麽？！”

艾爾海森聞聲腳步一頓，回身看向卡維，和被他護在懷裏、只露出半個腦袋的小朋友，誠摯的詢問道：“你終于被沙漠裏合作的哪位委托人逼瘋了？還是考察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送到難搞的遺跡裏去，得了這麽一個麻煩的獎勵？”

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卡維，目光劃過對方每一寸肌膚。

确認卡維安然無恙後，他挪開了目光。

他這位室友，前段時間說去楓丹接委托後，到了原定的返航時間，卻沒有回來。

自那後，音訊杳無，仿佛徹底失蹤了一樣。

如果，不是他去往化城郭找人時，偶然看到巡林官桌面上，那封被打開的、由提納裏從楓丹寄回的信件裏，恰好提到這家夥的名字……

真是令人不省心的家夥，這次又被誰忽悠的善心大發，撿了個孩子回來？

艾爾海森的目光從孩子身上收回，重新落在卡維身上。

“我這段時間沒有接委托！”卡維一臉氣鼓鼓的回應道：“我精神狀态非常的好，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一口氣做五六個方案都沒問題。”

“那就早點把那個孩子送回他父母手中，不要耽擱別人家庭團聚。”艾爾海森瞥一眼原熙野，神态冷淡的平靜回應道：“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可以委托風紀官。總之，我們好心善良的大建築師，我不想在家裏見到他。”

他意有所指，卡維幾乎是秒聽懂，他莫名感覺到更加的火大。

——艾爾海森這家夥語氣明顯帶着些嘲諷，實在是令人火大！！

原熙野認真打量着艾爾海森，青年的長相和他記憶裏一模一樣沒有多大的變化，神态語氣卻非常的冷漠，仿佛他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papa現在看起來真的不想要他了。

原熙野眨眨眼，有些手足無措。

卡維突然從後抱起他，上前幾步，将他直接怼到艾爾海森面前，火氣十足問道：“艾爾海森，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張臉！這就是你兒子，不在你家裏，在誰家裏？”

“艾爾海森，你是想逃避責任麽？呵，認識這麽久，我真沒想到，原來你居然會是個敢做不剛當的渣男！”

艾爾海森眯起眼，仔細的端詳着原熙野。

這孩子雖然跟他一樣灰發綠瞳，但，長相并不像他，五官幾乎和卡維相差無幾。

他稍微離開目光看向卡維，又重新打量原熙野——

嗯，這孩子可以說，是縮小版的卡維了。

此刻，小朋友被卡維拎在手中，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

圓溜溜的雙眸蓄滿水汽，臉上的驚慌和委屈完全藏不住，似乎只要他大聲說一句話，就會立即哭出聲。

這孩子比卡維還要脆弱。

艾爾海森收回打量原熙野目光，雙眸盯着卡維，冷靜辯駁道：“在話語脫口而出前，你從不經過大腦麽？”

“你在沙漠發現他孤身一人，一時心軟，就将他一路帶到阿如村。”他陳述這個最有可能的事實。

卡維神态微微一頓，想起和原熙野初遇的場景，幹脆的點點頭：“是，那又怎麽樣？是個正常有善心的人都會這麽做吧？總不能把孩子獨自留在沙漠裏！那可是一個人都沒有，他生存不下去的。”

原熙野努力的撲騰兩下手，想要開口說自己的生存能力還是有一點的，卻被艾爾海森先一步打斷。

“你帶他到這裏，就已經是做到好心人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應該交給其他人。”

艾爾海森挪開看着卡維目光，轉而和原熙野雙眸兩兩相視，灰綠眸裏一片冷漠：“我和這孩子無親無故。”

“你要想給他找撫養人，就不該要用這種不妥當的方式。”

“你和我都不是擅長養孩子的人，同樣，我們也沒足夠的能力去照顧他。”

他話畢，雙手環于胸前，十分冷靜的看着卡維。

“你、你好好看看小野！”卡維心知艾爾海森說的都沒錯，還是被氣得一時語塞。

他牢牢的架着原熙野的胳膊肘，将小朋友提溜到艾爾海森視線正前方，振振有詞道：“你看，你們眼睛發色和頭頂上翹起來的呆毛完全一模一樣，這不就是縮小版的你麽！”

“你怎麽好意思，當衆否認你們的親緣關系！艾爾海森，別當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

艾爾海森垂眸，再次認真觀察着面前雙頰微微鼓起的小孩子——看着更像卡維了。

他多觀察幾眼後，微微蹙起眉頭，視線來回在卡維和原熙野之間流轉着。

“你就不能靜下心多觀察麽？他耳鬓兩側翹起來的對稱彎弧，這兩處頭發和你的一模一樣。”最終，艾爾海森冷靜的發言反問道：“他的眼、鼻唇也和你相似。”

“這應該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故意找這個借口，是想先斬後奏，讓我和你一起撫養他？”

“呸，你瞎扯！他明明長的像你，和我哪裏像了？”卡維下意識的駁斥道。

他将原熙野放下，垂下眸，認真觀察着艾爾海森提到過的部分，越看心裏越愣住——

等等，好像頭發，和他确實有點像？！

不對，呆毛怎麽能當認親标準呢！

原熙野看着兩人吵架，下意識抱住更近的卡維，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小手在空中對着艾爾海森揮了揮，臉上浮現出濃濃的不解：“papa，你真的不認識我麽？”

艾爾海森望着他，冷酷的發問：“你誰啊？”

“我是原熙野，小野吖！”原熙野向他走了一步，小手放在胸前，努力的再次自我介紹道，試圖讓他記起自己。

小朋友的模樣看起來非常可愛，圓腦袋擡起，清澈的雙瞳認真盯着艾爾海森，試圖在求得回應。

艾爾海森看着他酷似卡維的臉龐，心裏微微一柔，挑起的眉毛落平了些，面上仍舊冷淡的繼續盤問道：“你知道自己家住何方，父母名何？”

原熙野聽着這個問題，非常順口的回應道：“家在大巴紮上方，父親叫艾爾海森，母親叫卡維。”

“聽到沒有，艾爾海森，他就是你兒子！”卡維微微揚起頭，一臉得意道。

“你耳朵自帶屏蔽器了麽？沒聽到，他稱呼你為母親麽？”艾爾海森看着卡維，微微眯起眼，看向原熙野的目光裏，露出了些許警覺。

連他一個平庸碌碌的書記官家庭住址在哪裏、合租室友有誰都知道，這孩子來之不善。

而且，這酷似卡維的長相……

“啊？”卡維愣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向原熙野，再次反問道：“小野，你剛剛說，母親是誰？”

原熙野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如實道：“就是維維，你呀。”

“維維問的時候，我就說過啦！你不是知道這個，才把我帶在身旁的麽？”小朋友不解的側着頭。

卡維：……

啊？他怎麽喜當媽了？

一旁聆聽的迪希雅聽的目瞪口呆，她看了一眼四周——

還好，沒有其他人，不需要去一個個封口。

這種事情不适宜對外伸張。

“咳咳，艾爾海森，還有，這位卡維先生，是吧？”迪希雅趁着兩人還沒再次吵起來，開口制止道：“看你們都非常困惑的樣子，不如，你們先移步室內探讨？”

“村長的房子被我暫時租用了，今天沒有其他人會來訪，你們可以盡情探讨。”

艾爾海森和卡維對視一眼。

前者擡腳直接走進屋內。

後者蹲下身，準備将原熙野抱上。

迪希雅卻先一步阻止他的動作，開口道：“卡維先生，在你們的讨論過程，孩子暫時交給我吧。”

“放心，我用自己的名號擔保，絕不會讓他出現任何問題。”

卡維看她一眼，想了想艾爾海森曾經提過迪希雅的事跡，放心的點頭：“麻煩你了。”

他又低頭，溫聲細語的和原熙野道：“小野，先跟着迪希雅小姐，晚點我帶你回須彌城。”

“好的。”原熙野點點頭：“維維，晚點見！”

卡維點點頭，轉身進門，随手将門關上。

迪希雅牽着小朋友溫熱的手，暗暗松了口氣。

她微笑着對原熙野問道：“我可以叫你小野麽？”

“當然可以呀，迪希雅姐姐。”原熙野點頭。

迪希雅詢問道：“小野，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

“維維剛剛要帶我去圖書館。”原熙野如實道。

“哦，那我帶你去，最近正好教令院送來一批新的書。”迪希雅微笑着

原熙野活力的點頭道：“好！”

“謝謝迪希雅姐姐！”

“不用客氣。”迪希雅笑着，幹脆牽着原熙野向着圖書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