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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坐在鐘遠的位置上,很尴尬地向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是他們的數學老師打招呼:“周老師好!”
顯然向紅已經打過招呼,周老師很婉轉地笑笑:“來幫你弟弟開家長會啊?體驗體驗家長的心情也好,更促進你們進步嘛。”
“呵呵,是啊。”向前笑得勉強。
鐘遠的同桌似乎是個後進生,他母親臉色難看地翻着兒子的卷子,向前低頭看鐘遠的分數,不無緊張。
雖然比往常發揮失常一些,但鐘遠還是考得實在還是不錯的,向前絕望地祈禱自己的分數不要差太多。
“你是鐘遠的哥哥?真年輕。”同座開始喋喋不休地唠叨了,“我們家小剛就完全不是讀書的料,你看他考的,就是軍校都進不去。”
向前尴尬地賠笑:“軍校現在分數也挺高的。”
“唉,”那中年婦女揉揉太陽穴,“實在不行,只好送他出國。美國英國還上不了什麽好學校,加拿大澳大利亞只能去中等的,唉,恐怕最後只能去新西蘭了。”
“不至于那麽慘吧。”向前聳肩。
“你們家鐘遠成績那麽好,你那裏懂,對了你在哪個大學?”
向前苦笑:“阿姨,我長得那麽着急啊?我就是隔壁二班的。”
“是麽?”一群家長聞聲而來,問長問短,向前簡直苦不堪言。
終于班主任的講話解救了被周圍家長拉着談天的向前,他漫不經心地聽老師講話,偶爾記記筆記,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研究鐘遠的試卷。
鐘遠這個人很難用語言形容,說他循規蹈矩,他本質上卻極度自我中心;說他冷漠無情吧,偏偏還挺有家庭責任感;說他少年老成吧,平時和他的沖突與争執,他的反應也挺幼稚的。
“下面請鐘遠同學的家長來介紹一下經驗。”周老師略帶戲谑的聲音把向前從沉思中叫醒,果然今天老師看他好玩,和他對上了。
向前哀嘆着走上講臺,敲了敲麥克風,對音效很是滿意。
“大家好,我是鐘遠的哥哥,今天代表我爸媽來參加家長會。首先我想說的是,鐘遠他吧,在家裏平時學習非常刻苦,除了吃飯睡覺喝水,就是在學習……”
晚上九點多,向前才到家,鐘遠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說什麽了?”鐘遠不耐煩道,“我聽同學說你今天上講臺發言了?”
向前指他:“竟然在我們班安插眼線,你實在太卑鄙了!”
鐘遠聳肩:“無所謂了,娥眉謠诼,冷笑置之而已。”
嘆口氣,向前在他旁邊坐下來,把卷子和筆記給他。
鐘遠瞥他一眼,翻開筆記本看了看:“你就記了這麽點?”
向前很誠實:“反正你自己也會記。”
鐘遠懶得理他,看看自己錯的題目,面無表情。
“喂,你準備考哪裏?P大?T大?”
“你呢?”鐘遠反問他。
向前皺眉頭:“不知道,真不懂為啥B市先填志願再考試,好多省市都是分數出來再填志願的。不知道,沒有十全把握,我不想冒險,而且……以後橫豎都是要留在B市,老死在這兒的,想趁着年輕,去別的地方走走。”
“想去哪兒?”鐘遠的聲音很平靜。
向前看他:“你也想走?”
鐘遠撇撇嘴角:“我記得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我對你說過吧,忍一年,我們就各自海闊天空了。”
“也對,”向前說不清心裏什麽感覺,有點輕松,又有點悶得慌,“但是我們定個君子協定。”
“說。”
向前起身從房間裏拿了紙筆出來:“第一,家裏經濟條件不算好,咱們誰都別出國。”
鐘遠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大學可以在外面念,正好他們新婚,可以讓他們過過兩人世界。”
鐘遠忍不住笑了笑:“這話說出來怪怪的,你的意思是研究生回來?”
向前在紙上沙沙地寫:“不管什麽學歷吧,25歲的時候一定要回B市,那個時候他們五十多了需要人照顧,你可千萬別一個人逃掉,我告訴你,我們兩個都有贍養義務。”
“我沒那麽下作。”鐘遠冷笑,“再加上一條,大學幾年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不能自己解決就相互告知,兩個人都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再讓他們知道。”
向前寫上最後一筆:“我們真是孝子二人組啊,這樣,這個協定先一人複印一份,以後的日子裏,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咱們就往上面加。”
鐘遠掃了一遍,簽上名,頗有領導的風範。
“就這麽定了,”向前看着草拟的協議,頗為洋洋自得,“對了,你想去哪兒?”
鐘遠審慎地看他:“對于我們之間的距離……你有什麽意見。”
向前吞咽了下唾沫,出于本心,其實他現在并不讨厭鐘遠,可他們畢竟在過去的兩年多都屬于敵對關系,面子有點下不去……
“我随便。”他聽到自己這麽說。
兩人視線交彙了半分鐘左右,向前深吸一口氣:“我可能去東北,以前五班有個關系不錯的學長在哈工大。”
鐘遠沒說話,把自己家長會的筆記本遞給他,在最後一頁,整潔幹淨的字體清晰地寫着——廈門大學經濟系。
“夠遠的了。”向前喃喃自語。
鐘遠聳肩:“那是之後的事情,先得保證我們都能考上才行。”
向前笑:“你肯定沒問題。”
“你呢?”鐘遠反問。
向前恬不知恥:“你都沒問題,那我肯定更沒問題了!”
又沉默了一會,向前有些忐忑:“我媽答應我高考結束之後讓我背包旅行,但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去,你要不要一道?”
鐘遠的視線像是X光一樣盯着他看了很久,不回話。
“看什麽?”向前一頭霧水。
鐘遠不緊不慢:“評估隊友的實力。”
向前來氣:“不去拉倒,好像我求着你去一樣。”
“行吧,目的地定了麽?”鐘遠起身,看起來想回房間讀書了。
向前癱倒在沙發上:“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沒計劃性,”鐘遠又折回來,拽他,“回房間看書,別裝死。”
向前被他拖着走,打着哈欠:“誰是誰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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