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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牡丹園有個貴女們之間的小聚會,若黛前兩日接到的帖子。她打算帶宛羅去和她的朋友們認識一下,讓她融入帝都千金們的圈子,晚上大家一起去花燈會,人多也熱鬧些。兩人收拾好心情,由清山陪同着出發。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這酒樓中,幾丈之隔的紗簾後,兩道視線一直追随着方若黛的身影。
這一次顧峻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她的神态,她的一颦一笑,她給他的感覺,果然與夢中分毫不差。
她才是自己一直以來要找的那個人。
顧峻忽然覺得自己瞎了眼睛,無力地背靠着牆,痛苦而糾結地閉上雙眼,恨自己之前為什麽不多找一找。這樣的黛黛,和莺歌兒分明就是兩個人。除了面容相似,她們之間有那麽多的不同,他是怎麽把莺歌兒錯認為她的呢?
幸好他發現得及時,她未嫁,他未娶,為時尚不算晚。
牡丹園是某個大戶的私家園林,裏面有不下二百個品種的牡丹花,景致優美,布置精巧,在帝都很有名氣,常常租借給勳貴人家作為宴飲聚會的場地。
今日的東道主是晉王府的未央小郡主,她邀請的都是些差不多年紀又合得來的貴族少女。清山不方便一起進去,将若黛她們送到牡丹園就走了,有晉王府的衛兵在,安全問題不用他擔心。
牡丹園裏不建造樓閣,只有兩三座茅亭,花木也不用盆栽,直接種在地裏,比其他園子少許多匠氣,更有閑趣。這個時節距牡丹盛放還早,但已經稀稀落落開了一些,數量雖然少,國色天香的花王風致一點不減。
一行人跟着晉王府安排的侍女走過花叢間石板鋪的小道,很快就到了一片池塘邊的平地。池邊種了幾棵柳樹,柳絲垂到水上,下面蕩着一葉小舟,幾個明麗少女正聚坐在水邊嬉戲。其中除了郡主和她的嫡庶姐妹,只有兩三個別家的姑娘,看來客人還沒到齊。
郡主眼尖,見若黛她們到來,帶着姐妹們熱情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若黛你來了,好久沒見,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可好?”
若黛病弱是她們這個小圈子中衆所周知的事,很多人都認為她活不長,對她格外寬容憐惜一些。自身狀況決定了她對她們構不成威脅,加上她有個顯赫的家世和極具潛力的弟弟,不管真情假意,願意與她交好的貴女不在少數。
未央郡主本人是真心實意的關切,其他人也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不過她病重的時候可沒幾個來看望。
“多謝關心,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我比以前還精神。”若黛笑着轉了個圈圈,拉過宛羅,“我給你們介紹一個新朋友,這位是平陽王的千金,宛羅郡主。”
宛羅落落大方地和衆人打了招呼,大家各自交換姓名家世,這便算是認識了。未央郡主自帶了果釀佳肴,在草亭中擺了一桌小宴,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又來了四五好友。
在座都是十四五六的少女,平時少有機會離家,一下子身邊有這麽多閨中密友,聊起天來有說不完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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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便說起了上午花神廟的事故,她們中除了若黛和宛羅也有其他人看到了。不知道的人聽說後,也紛紛為空婵可惜,又聽說那支舞的曼妙,不禁悠然神往。
“我看過了,只可惜那樣的舞今後不能再見。不過沈詩詩的舞也跳得很好的,晚上花燈會你們都去看嗎?”未央問道,又說,“今晚我大哥在青雲樓宴客,大家都去的話,我就讓他把青雲樓第三層也包下來,專留給我們用。”
青雲樓就在花神廟不遠處,從第三層望下去視野再好不過了,既不會太高看不清楚,也不會被人打擾。況且晉王世子年輕英俊還沒有正妻,所慕者衆多,他的客人們地位相當,不會比他差到哪去,說不定其中還有她們的兄弟或者傾慕的人。
當即大家表示都要同去,未央便派人回王府跟世子說一聲,她是晉王一家的掌上明珠,這點小事她哥哥不會不答應。
“未央,你知不知道晚上你哥宴請的都是些什麽人啊?”已經有人嗑着瓜子跟她打探了。
未央神神秘秘地一笑:“其他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聽我哥的書僮說,客人裏面有大皇子哦,另外還有個大人物,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誰。你們想知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樓下看個究竟呗。”
“那敢情好。”
男客和女客肯定不能混在一起,不過她們可以溜下去偷看嘛。這種背着長輩破壞規矩的事,新鮮又刺激,她們最喜歡幹了。
懷着期待,時間過得特別慢,天色稍稍轉暗,晉王世子便派了馬車來接她們去青雲樓。
青雲樓一整個都已被包場,她們到的時候世子的客人們還沒來,老板不敢怠慢這群小祖宗,殷勤地将她們引上了三樓。廳中備好了精致的席桌,旁邊小廳還另有一席是為她們的丫鬟準備的。
女孩們紮堆倚靠在欄杆邊向下看,很快世子的客人們也如約而至,其中不少是她們認識的熟面孔,來一個,便興奮地讨論一陣子。這群活潑的少女沒了家中父母的約束,私底下說起話來百無顧忌。
“你們看,那個是我哥哥。”
“大皇子!他真的來了,旁邊是誰,三皇子嗎?一個斯文一個英氣,都很俊啊!”
“瞧你那浪樣兒,我就覺得二皇子最好看了,大哥怎麽沒把他一起請來?”未央郡主一個年幼的庶妹納悶兒地說。
“咦?哪兒學來的混話?我告訴母親去。”未央揪了她一把。
“別呀好姐姐,我錯了,再不說了還不行嗎?”她趕緊求饒。
“那位公子有點面生,不過長得還不錯,是誰啊?”
“好像是新科探花郎,我阿娘拿他的畫像給我姐姐相看過,我偷看到的,嘻嘻。”
“你們都沒見過國師嗎?”宛羅驚訝道。自從見過玄池後,她已經對一切美男子免疫了,難以想象她們還能對着這些“普通貨色”流口水。
“當然見過啦,不過國師又不是凡人,怎可随意亵渎?還不如這些王孫公子,至少近在眼前。”
“那個少年有點眼熟。”
“噫,但凡生得俊俏些的你都說眼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上哪眼熟去?”
“若黛,好像是你弟弟。”宛羅指着樓下一名被攔在樓外的公子。
若黛一看,果然是清山,沒聽他說起晉王世子請他作客了,難道是來找她的?她叫來柳枝下去詢問怎麽回事,過了一會兒柳枝上來回複。
他果然是來找她的,安氏仍然不放心留她和柳枝兩個人在外面,一定要清山出來陪她們一起。他到牡丹園才知道她們來了青雲樓,立刻趕過來,但沒有請帖,被攔在了下面。未央郡主聽說,立刻去找了世子,他親自去将清山帶進樓,與他們一起宴飲。
等到沒人來了,她們才開始安安分分地用晚膳。撤席後天幕完全黑了下來,花神廟這一帶四處挂滿了花燈,此時全部點亮,五彩缤紛,從樓上看下去蔚為壯觀。
“好漂亮啊!”女孩們眼裏好像倒映着滿天的星彩。
從青雲樓望下去能看到完整的舞臺,臺上張燈結彩,花團錦簇,此時周圍已經擠滿了群衆,人比白天更多。可惜這裏看過去雖然能見全局,還是稍嫌遠了一點,沒那麽清楚。
花仙使還沒出來,未央郡主等人惦念着樓下的青年才俊們,迫不及待地下去偷窺。若黛和宛羅對此興致缺缺,她倆更想看沈詩詩跳舞。
“若黛,這裏離得遠,太沒意思了,我們去老地方看吧。”宛羅望見了上午時待過的那棵樹,眼睛一亮。
“可是……那邊好多人,清山也沒在,我怎麽上去……”若黛有些猶豫。
宛羅果斷,拉着她就往樓下走:“我們找酒樓小二拿個梯子過去,看完花仙使獻舞就馬上回來,很快的,你怕什麽?”
兩人到樓下跟酒樓老板一說,老板立刻讓小二搬了一架木梯到那棵樹下,宛羅準備了一兜零嘴兒,和若黛一起坐到了熟悉的位置。
花神節不單是女兒節,晚上也是情人們的節日。兩人看着樹下一對對戀人提燈走過,有的嘴裏還說着肉麻的情話,不由直樂,也不知道他們發現有人聽着會不會臉紅。
司樂吹吹打打,一群身着彩裝提着花籃的小娃娃扮作仙童上臺,将籃中鮮花撒往臺下,象征福澤人間。
“若黛。”宛羅忽然拉拉若黛衣服,指着臺下前排幾個背影,一臉狐疑,想認又不敢認,“你看那個人,你有沒有見過啊?”
雖然只見過一兩次,但她對那人印象頗深,只是那人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若黛應該對他更熟悉吧?
若黛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按她說的找了一下,那人正好側着臉對身邊的人說話,她一眼便認出來了,不禁吓了一跳。
她嚴肅地點點頭,表示宛羅沒有看錯。那人正是應該好好待在皇宮中的當今皇上。
這時随着一陣急促而極富韻律的鼓點,花仙使飄然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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