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蘇醒

蘇醒

藍藍天空白雲飄，白雲下面睡穆一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兒漂浮着好多好多可惡的10100011，總能讓穆一麟想起那沒完沒了敲代碼的日子，但沒關系，穆一麟的手邊有昨天晚上剛吃完的烤魚，學長獨家制作，滋味有保證，吃完的簽子要是不小心落地上，保管能引來一大群流浪狗。

穆一麟咬了一口，卻是沒味道的。

看不清樣子的小光球拍他肩膀，說：“走了走了，你這是在做夢，現在醒來，外邊有好吃的。”

穆一麟恍然大悟，他就說為什麽會嘗不出味道，原來是在做夢。

他四處看了看，就問：“啊，我怎麽醒來啊？”聽說想從夢裏醒來的話，需要遭受承受不住的痛苦。

“要不我跳個樓……”

“不用不用，”小光球的觸手伸長，指着某個方位，一扇門應運而出，“喏，就那裏，去吧去吧。”

門上照樣流轉一串串10100100，門那邊則是穆一麟熟悉的場景，是昨天晚上他和學長一起進入的酒店房間。

一陣恍惚萦繞在穆一麟心頭，他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這間房間了，盡管他就是在那兒睡的。

“那我……走？”穆一麟不确定道。

不知道為什麽啊，他總覺得有些不舍，仿佛他一踏進這扇門，他就會離開與他長久相伴的東西，揮之不去的失去感折磨着他。

“去吧去吧去吧。”小光球重申。

觸手柔柔搭在穆一麟肩頭，指引他趕緊回歸。

穆一麟回頭，還想看看那莫名其妙讓他熟悉的小光球，但他什麽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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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咕哝一聲，還是朝着回去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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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陽光正好，金燦燦的光芒射得穆一麟睜不開眼。

把頭縮進被子裏，穆一麟迷迷糊糊道：“學長，把窗簾拉上啊……”

半天沒人理他。

悶在被子裏把自己給悶惹了，穆一麟不得不揉着頭發起床，半眯眼睛摸索床頭櫃，直到摸到空調遙控器開了空調才罷休，走下床去拉窗簾。

小地方的酒店這點着實不好，空調呀窗簾呀都是手動的，但凡裝個聲控系統，穆一麟都不必忍着困意起床。

“學長……”

房間裏沒人，穆一麟打了個哈欠，繼續貓回床上睡覺。

他好累哦，想多睡一會兒。哈哈感覺自己幾十年沒好好睡過覺了……果然會越睡越困吧。唔看看現在幾點了……11：56……讓學長給我帶個午餐應該來得及吧……

穆一麟全憑手感撥通置頂聯系人的手機電話，鈴響不到一秒便被接通。

一長串食物名單以每秒千個的速度劃過他腦海，穆一麟準确遵從內心，點出自己最想吃的一道食物：“學長我餓了……午餐吃……湯圓好不好。”

奇了怪了。放下手機，穆一麟想着。他一向不太愛吃甜湯圓，怎麽這會兒就這麽渴望呢？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先睡一覺，等睡醒，就有湯圓吃咯。

穆一麟沉沉睡去，全然不管手機那邊的人有多麽震驚。

他又做夢了，這次夢裏有一個很好看的皇帝，站在黑漆漆的大殿裏，穿着一身不符合任何朝代樣式的龍袍，指揮着一堆奇形怪狀的東西搞裝修。

間穆一麟過來，皇帝那雙眼睛裏盛滿笑意，招呼道：“小穆呀，怎麽又來找我了？”

穆一麟不認識她，但這位皇帝和他似乎很熟悉。

“請問你是……”

一旁的小光球小觸手飛舞，原本還笑意盈盈的人便不理會穆一麟了，面色凝重地點頭，時不時出聲附和兩句。

人是穆一麟感到熟悉的人，但聲音不是，龍袍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好像曾經在戰場上無助地嘶吼過。

她說：“行了行了，它和我說了你不能總呆在這，快回去快回去，別來了。”

龍袍人的手碰到穆一麟，然後穆一麟醒了。

看時間，他不過睡了十分鐘。為什麽會醒來？不知道。穆一麟什麽都不知道，他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

整個人都有點蒙蒙的。

他的飯怎麽還沒到啊，餓了。

說曹操曹操到，只聽嘭的一聲，房間門被猛地撞開，來者裹挾一身風塵仆仆，連滾帶爬進來。

看起來，是年二十三的不穩重學長。

穆一麟也緊張起來，捏着被子一角緊張兮兮道：“怎麽了怎麽了，要發生地震了嗎？”

海邊是地震多發帶，也無怪穆一麟這般擔憂。

任書若來到他身邊，不管身上跑松了的領帶，一把攬住穆一麟。

“诶，啊？不是你……”學長抱得太緊，穆一麟有些呼吸不上來，止不住地捶打他希望他松手。

任書若身後，急匆匆跟上來的柳笑否罵道：“你趕着投胎呢丢下一爛攤子給尤華桑華？！你——穆、一、麟？”

最後從柳笑否口中吐露的那個名字，尾調上揚，蘊含着滿滿的不可思議。

他是在場三人中唯一可以置身事外冷靜思考的家夥。

精英裝束的柳笑否一推眼鏡，直截了當點名現在令穆一麟困惑的消息：“你已經失蹤、或者說數據被删除兩年了。”

所以說現在的學長不是二十三歲，而是二十五嗎？這兩年也沒能讓學長穩重一點……不對！

“我？失蹤？兩年？”穆一麟指着自己，簡直不可置信。

“是的，你已經……”柳笑否點頭，就要緩緩将《君臨天下》的事情都說出來，不想他身後突兀響起一老妪的聲音——

“你們是誰？！”

酒店經理，堂堂登場。

穆一麟失蹤兩年，這間房間早就已經退租。一大早酒店工作人員發現這間房間有不明移動，連忙通知經理前來解決問題。

最後的最後，兩撥人馬是在警察局結局問題的。

酒店方的狀告：“哇！這幫衰仔啊！突然出現在我的酒店裏搞三人運動啊！！要不是我去得早，指不定他們仨就到床上去了哇。被這種家夥侵入酒店，我老臉還要不要哇！！！”

柳笑否——主要是穆任兩人你侬我侬，沒有一個可以好好談話的——的解釋是：“真是抱歉，我們這邊這位小學弟兩年前失蹤，腦子有點問題。拼死跑回自己最後失蹤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涼席上我們，身心俱疲的他精神一松懈，不小心就在您的酒店睡着了。”

“哎呀您肯定是看小學弟眼熟，想到了兩年前失蹤的他，所以才将他留在酒店的吧？您之前那些玩笑話就不要再說了，會讓人家誤會的。”

柳笑否比了個數，是一家酒店半年的營業。

穆一麟看得瞳孔地震，震驚于他竟然敢在公職人員面前幹這種事情。

“完了學長，你的好友變成法制咖了。”穆一麟喃喃自語。

沒有人給出回應。

他看着學長的眼睛，那雙眼睛泛着綠光，有如黑夜裏的熒火。

穆一麟想，他果然還在做夢，夢中沒有邏輯。

——既然他的數據被清除，理應不會有人記得他。而且他了解學長，也了解柳笑否，他們不會視律法于無物。

更何況有一點致命錯誤。

穆一麟不會舍得讓任書若等兩年。

“你是假的吧，朋友？”

所以不要再睡下去了，該醒來了。

“任書若”綻開淺淡的微笑，世界在穆一麟眼前扭曲、扭曲，如同梵高的《星月夜》。那些虛幻的東西一齊消失，一座恢弘的宮殿展現。

“聖辰宮。”穆一麟讀着上面三個大字。

他不認識這種字體，但他卻知道意思。真奇怪，不過世界上奇怪的事情那麽多，他沒必要一件件深究過去。

聖辰宮外站着三個人，一個是小太監，一個是美人，另一個也是美人。

小太監看起來很蠢，美人1看起來是個做飯很好吃的廚子，美人2看上去像個萬人迷。

太監：“陛下不見了，我們該怎麽辦啊……宮外那些人……”

美人1：“宮外那些人必定忍受不住激昂心緒，得防着他們闖進來。”

美人2：“他們已經沖進來了。”

沖進來的百姓共用同一張臉，仔細看又有點分別。他們手拿瓜果蔬菜，大聲嚷嚷着：“陛下呢？我們想表達歉意……誤會了陛下兩百年，實在慚愧……”

美人2直言：“宣新帝羽化成仙，已經上天了。”

穆一麟撓撓腦袋。

古代背景下說這種話，有點兒不符合時代，但挺樂呵的。

穆一麟還想再看一會兒好戲，遠處的龍袍人和小光球急急忙忙跑過來，人未至，聲先到。

她和小光球異口同聲：“你怎麽還在這裏，趕緊回去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幺蛾子，龍袍人和小光球都沒了耐心，一觸手捆住穆一麟，龍袍人接上一腳——

穆一麟被高高踹飛。

夢裏的場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比月亮與地球之間的距離還遠。

遠到穆一麟永遠永遠不可能想起一星半點。

“……所以，你醒來吧？”

穆一麟聽見某種哀求，是他的學長在他耳邊說話。他就睜開眼，感受着空落落的肚子，想點單。

“學長我餓了，我想吃……”

穆一麟準确從一長串食物名單裏點出自己最想吃的一道菜品：

“學長，我想吃小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