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一夜好眠。

翌日，莊念竹精神抖擻不見半點疲意 。就連燒火的時候，也是眉開眼笑的。甚在熱飯的期間，還勤快的把廚房拾掇一遍。

但就是，好像少了個碗？

正郁悶時，容晁過來了。

他瞧莊念竹眼神在碗筷上轉，神色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然，當即道：“我今日下山，昨日給你的那些銀子随你用。”

省的吃了什麽有毒的湯水，把自己毒死。

聽到這話，莊念竹唰的從碗筷上移開，嘴角翹起：“這麽快就下山啊，不如吃點東西在走？你昨晚都沒吃什麽。”

不提還好，一提容晁就想到昨晚的野菜湯。胃裏又開始冒酸水，本就一夜沒睡此時臉色更是難看。

“不用了。”

仔細瞧着他的莊念竹哎喲一聲，神色關切，“容師弟昨晚沒睡好？我看你這眼底下的青黑挺重的。”

休息？

容晁周身氣壓驟降，差點冷笑出聲。

折騰到大半夜，臨走前他甚至還把廚房打掃了一遍。哪來的時間休息？

而這，只是因為一碗野菜湯。

容晁憋着氣，偏又不能說，只瞧着莊念竹臉上的笑很是礙眼。

“你笑什麽？”

哎？我笑了嗎？莊念竹摸了下快咧到耳根子上的嘴角，清了聲嗓子，“沒什麽，就是看到你就開心。”

可不開心嘛，容晁給的銀子她昨晚上可是仔細數了，足足有五十六兩呢！！而且這麽多錢，她還能花，這簡直就是活財神。

只是也不知到為啥，這馬屁話說完，容晁身上的氣息很冷了，走之前還瞪了她一眼。

得，不知道哪又惹毛了他，莊念竹也不在多說。客氣的送了他幾步後，興沖沖回去吃了早飯。

吃飽喝足，想着枕頭下的銀子，莊念竹是腿也不酸腰也不疼了。

只是在院子裏坐了半天後，莊念竹蔫兒了。

手機吧沒有，看書吧，字倒是能連猜帶蒙的看懂些，可滿眼都是之乎者也，看着就頭大。倒是可以去山下采購點吃食，只是山路難走，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等田福寶回來。

往常書院裏還有田福寶作伴，可現在人回家了，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免覺得無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想着廚房裏那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莊念竹決定出門轉轉，找點配菜。

肉片湯最好做了，肉切片炒熟，加點水加點菜，水在一燒滾，就做熟了。莊念竹屬意的配菜，是蘑菇木耳一類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沒有下雨的緣故，這一路上莊念竹眼睛使勁盯着地上，愣是沒發現這些東西的蹤影。

太陽在頭頂直悠悠的照着，莊念竹壓了下發酸的眼，靠在樹上準備歇會兒。

右手剛扶着樹，目光轉動間她發現了個好東西。

一塊大石頭。

立馬三步并做兩步上前。

說是石頭其實不如說是塊厚石板，就是大了點，有五六十公分那麽長。石板下兩邊正正好各自支了兩個石塊。

啧，完美。

莊念竹蹲下身摸了把光滑的石面，鼻尖好像已經聞到烤五花的香味。不争氣的咽了下口水，撸起袖子。

“一二三！”

“一二！”

“一！”

人啊不能太高估自己，莊念竹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發酸的手腕不住搖頭。

搬不動，完全搬不動。

肚子裏傳來空鳴，早上吃的飯這會兒已經消化沒了。不想再吃野菜了，特別是在吃過肉之後。

看着眼前的石板，莊念竹思來想去下了個決定，把肉帶過來烤。

說幹就幹，她先提了小半桶水把石板沖洗幹淨，又回去把廚房那塊五花切了薄片。雖說沒有烤肉蘸料，但辣椒粉和鹽還是有的。況且五花肉肥瘦相間，那一烤滋拉拉冒油香的很，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調料。

石板燒熱倒上些許肉，幾瞬過後把切好的五花放上去。等布滿油花的五花肉在石板上滋滋作響，給它們均勻的翻個面。沒過多久，兩面就已經烤得金黃金黃的，散發出勾人的脂香。

烤肉吃到嘴裏的那刻，莊念竹開心的晃了晃腦袋，滋味別提多美了。

陽光溫暖微風徐徐，空氣裏浮動着誘人的肉香，安靜又祥和。只是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正當莊念竹撅着屁股給烤肉翻面時，背後傳來一道聲音，吓的她筷子都差點扔出去。回過頭，一個頭發半白身形矮小的老頭，朝着她的方向疾步而來。

“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她當然是在烤肉啊。不過，這個朝代應該還沒有烤肉吧？莊念竹低下頭看了眼手裏的筷子，石板上的肉。還在琢磨怎麽跟這個小老頭說烤肉這個東西。

在擡眼，人已經到了面前。

沒等莊念竹開口，小老頭直接蹲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陶醉。

瞧着他的動作，莊念竹突然生出一股危機感，立馬道：“這位阿翁？我這是在做烤肉吃，您……”

“烤肉？”

小老頭兩眼放光，眼睛粘在石板上的肉片上不住點頭：“這般做法，實在是貼切。真是飄香四溢，令人口齒生津啊！”

“是啊。”莊念竹伸出手想把人扶起來，她怕她在慢點，這人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小老頭蹲着紋絲不動，擡頭對着莊念竹笑眯眯道：“小友啊，能否讓我這個老人家嘗一口？”

假笑莊念竹再次上線，從牙縫崩出兩個字：“不能。”

就這來回幾句話的功夫，飄來一陣焦香味，莊念竹趕緊給肉片翻身。

“哎呀小友，你就給我這個老人家嘗一塊吧。”

小老頭還在不住的念叨。

要是別人，說不定就給他了。只是莊念竹不是別人，吃她一塊肉，比割她一塊肉還難。

“不給，你想都別想。”

莊念竹直接拒絕，要不是搬不動這石板，她現在都帶着家夥什跑了。

不曾想，小老頭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動作看的莊念竹眼皮一跳，隐隐約約還夾雜着那麽點熟悉的感覺。

“哎喲，小友啊，你就給我這老人家嘗一口吧。”

小老頭眉毛往下耷拉，一手捂着心口假哭，一邊伸出手比劃，“一片，就一片。”

這動作這姿勢，莊念竹算是想起來哪眼熟了。

這不和張函大伯娘一樣一樣的嗎？打量了一眼，莊念竹涼涼道：“手放錯位置了。”

小老頭低頭瞅了眼，才發現自己手搭在右胸口了。立馬換了個位置，繼續念叨。

“你這小子真是小氣，連片肉都不舍得。”

“你說對了，我這人就是小氣。”

說着，莊念竹夾了塊肉輕輕吹了幾口氣，當着他的面放入口中，一邊嚼一邊道：“真香啊。”

小老頭咽了下口水：“小子，你真的得給我幾片肉。”

莊念竹斜睨了他一眼，又拿了幾塊五花放到石板上。

“想得美。”

“因為這石板是我的！”

這句話小老頭說的聲音洪亮，說完後整個人也似乎有了底氣。

莊念竹一臉無語，沒想到這古代也有這麽無恥之人哈？

“真是我的，我當初特意找人從山下給我擡上來的。”

小老頭見她不信，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棋罐子，“我平常都是在這下棋的。”

“你在這兒下棋，這石板就是你的了？那我現在還在這兒烤肉呢，我也能說這塊石板的我的。”

“而且，這石板上連線都沒有幾條，你下什麽棋？”

莊念竹搖搖頭嘆道：“老頭，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嘴裏沒一句實話？”

“你這小子，喊誰老頭呢！”

小老頭哼了一聲：“我心中有譜，不需要劃線。”

“總之這石板真是我的，你看那兒還有我做的記號呢。”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莊念竹看向石板邊角處，模糊瞧着是有個蔔字。但這個字太簡單了，說是人為刻的，那也能說是天然刮蹭的。

“你姓什麽？”

老頭眉開眼笑：“我姓蔔。”

行吧，莊念竹沉默了一瞬，給小老頭夾了塊肉。

老頭直接塞到了嘴裏，顧不得熱就咀嚼起來，末了感嘆：“真香啊。”

莊念竹以為，人終于要走了。然而還是她太年輕，想的太簡單。嘗到味道的蔔老頭，更是不願意走了。

“小友啊，”蔔老頭搓了下手笑容在眼角堆簇：“你看，你這用着我的板子，能不能多給我幾塊肉嘗嘗。”

莊念竹有種想罵人的沖動。

眼瞧她臉色不好，老頭立馬改口:"等明天我帶一塊肉過來，如何？到時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真的？”

“真的！”

“老頭，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傻子嗎？”莊念竹皮笑肉不笑道。

“你這小子一看就是可造之才，哪裏傻？”蔔老頭一臉不贊同。

莊念竹看無語望天，得，人攆不走了。

“你家在哪住？”

這話一問出，蔔老頭沒反應過來，莊念竹又重複了一遍。

"你家在哪住？要是你騙我，我也好去找你。"

瞧着老頭猶豫起來，莊念竹徑直又吃了一塊烤肉。

蔔老頭哎喲一聲：“從這兒一直走，遇到棵歪脖子樹後，往南拐在一直走就到了。”

至此，今天的午飯烤五花肉，莊念竹和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分吃了。吃完後，莊念竹跟着人走了一趟。

蔔老頭家确實是在山上住，說的位置也沒有錯。莊念竹放心的回書院了，并對明天的烤肉開始期待。

然而，第二天中午，莊念竹沒見老頭的身影。

去老頭住的地方，沒人。小木屋，那是鎖的嚴嚴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