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公子4
公子4
裴司介看見裴少盛便問:“哥哥來得正好,我問問你,到底這個弦光公子是什麽樣的人?怎麽聽阿杳說得很吓人的樣子呢?”
裴少盛橫她們一眼:“一天天的就知道弦光公子,他有哪裏好的?冷冰冰不近人情,也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勸你們離他遠點。”
“沒錯。”扶杳打從心底認同,“離他越遠越好。”
“可是……”裴司介皺眉微思,“說他向來忌諱與女子過多接觸,這次怎麽偏偏讓阿杳給他送粥?”
扶杳立刻道:“他就是故意報複我,估計我罵他的那些話都被他聽見了,怪我自己不知好歹,非要惹到這個瘋子。”
裴少盛卻一愣:“送粥,什麽送粥?”
裴司介便把前因後果跟他說了一遍。
裴少盛聽完很不高興:“杳妹你也太沒良心了,先是給你表哥送吃的,這會兒還要給那姓商的送,我呢?我跟你認識難道不比他們久?你這是明目張膽的見色忘義。”
“哥你說什麽呢?”裴司介推他。
“我不管。”裴少盛扇子一甩,“大家都在國子監,他們有的我也要有,你給他們送的我必須也有一份,不然你那鋪子……你看着辦。”
扶杳氣結:“你不是每日回家吃的嗎?”
“如今我不回了,就等着你送。”
裴少盛說完大搖大擺離開,扶杳指着他的背影,氣得結巴:“他他他,他就是個無賴,司介,你得管管他。”
裴司介看到這裏卻笑起來:“好啦,別理他,他就那麽一說,真不給他送他也不敢怎麽樣。”
扶杳一臉洩氣:“算了,不就一碗粥嗎,每次多熬一點也不值什麽,別惹惱了他明天真不給我找鋪子。只是本來還想給表哥多做點好吃的,如今怕是也只能喝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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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司介贊同:“對,一視同仁,都煮粥。而且商公子受傷了,最好清淡點。”
扶杳學着廚娘的樣子将青菜切碎扔進粥裏,聽見這話愣了一下。
“司介,我怎麽覺得,你對這商公子,似乎比別人更關心些。”
裴司介不以為然,“有嗎?大概是因為,你每次來都要與我談到他啊!”
她轉頭看見外面幾乎凋盡的桃花,似有所感,悠悠念道:“春色将闌,莺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蒙蒙,屏山半掩餘香袅。密約沉沉,離情杳杳,菱花塵滿慵将照。倚樓無語欲銷魂,長空黯淡連芳草。”
扶杳聽完用力鼓掌:“這首好,司介如今作詩的水平愈發高超了。”
裴司介橫她一眼:“傻子,這是寇準的《踏莎行·春暮》,我要有這個水平,哪兒還用每日瞎琢磨啊。”
扶杳笑道:“放心,你以後水平一定比他更好!”
裴司介只是苦笑地搖搖頭:“你呀……”
晚上,扶杳跟小萘提着食盒準時趕到國子監後門,晏存舟照例在那裏等着。
熟人看見便笑一句:“晏兄妹妹又來送飯啦!”
晏存舟不再回應,只是腼腆地笑笑。
還是上次那張桌子,扶杳将給他的粥端出來,另還有兩個肉包子。
“不好意思啊表哥,本來想給你多帶點好吃的,可我去學習煮粥被裴少盛給看見,他說你吃什麽他也要,我實在帶不了那麽多,就委屈你也一起喝粥吧。”
晏存舟滿心愧疚:“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給我送飯,哪裏會讓表妹如此辛苦。”
扶杳便笑道:“能用一碗粥從商公子那裏獲得更多父親的消息,這點辛苦也算值得。”
想到商椴,她趕緊站起來:“我先将他的粥送過去再回來尋你吧,等會兒粥涼了他又該說我們不誠心。”
晏存舟也跟着站起來:“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扶杳擺手,“給他送完還有裴少盛的,他說今日會在你們月湖邊練琴,你跟我跑這一趟粥都涼了,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晏存舟只好由她:“好,我在這兒等表妹。”
“嗯!”
按着上次的記憶找到那個桃花掩映的小院,走近了才注意到,小院是有名字的,叫——離院。
她走進去,發現院裏無人,便在拱門邊敲了敲,“商公子,我來送粥了,你在嗎?”
前面回廊上傳來腳步聲,商椴從裏面轉出來:“你倒守信。”
這話勾起扶杳心中不滿,“當然,小女子從來說話算數,不像,不像……”嗫嚅半天終是不敢說出口。
商椴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不像什麽?”
扶杳趕緊堆笑:“沒什麽,嘿,快來喝粥吧,熱着呢。”
她從小萘手裏端出粥來遞給他:“就不送進屋裏了,公子喝完把碗送出來就好。”
身後的長燈正要上前接着,商椴卻朝院裏花架下一張石桌擡擡下巴,“放去那裏,等我喝完你自己收。”
扶杳心裏抱怨一句,只好将粥端去石桌上。
商椴坐下來,看一眼那碗賣相不錯的粥:“真是你做的嗎?”
扶杳趕緊伸出一雙手來:“當然,為了這碗粥我手都燙紅了,你看。”
纖纖五指,如蔥如芽,只是指尖紅紅的,确實被燙過。
商椴瞟一眼便生硬地撇過目光,“藥箱裏有燙傷膏,給她拿一盒。”
長燈反應極快:“是!”
扶杳倒有點受寵若驚,幹笑着擺手:“不用不用了,也沒燙多厲害,不管它明天就好了。”
商椴不去理她,低頭開始喝粥。
喝了兩口,見扶杳站在那裏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問:“怎麽不坐?”
扶杳趕緊道:“不坐了,等你喝完還要給清見哥哥送,時間有點緊。”
商椴舀粥的動作凝固:“裴少盛?給他送什麽?”
“粥啊,他看見我給你跟表哥送心裏不平衡,非要給他也送一份,你都不知道我……”
“啪”勺子掉進粥裏,商椴将粥碗往前一推,聲音變得極其冰冷,“所以這碗粥你一次送給三個男人喝是嗎?”
扶杳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寒意襲來,趕緊解釋:“沒沒沒,不是,不是一碗粥三個人喝,是你們一人一碗!”
“閉嘴!”
商椴臉上的怒意愈盛,站起來一步一步逼近扶杳:“所以,是個男人就可以嗎?為了你那一點小小困境,只要是個男人能幫你,你就要殷勤奉獻,以身相許?從前選了我一個,如今更長進了,選三個?我真是小瞧你了,扶杳,你簡直……”
“啪!”
商椴的臉被打偏過去,本就慘白的臉上立刻出現五個手指印。
扶杳驚呆了,沒想到一時急怒攻心之下,竟然真的打了下去。那一刻,她真實感受到商椴身上噴薄而出的殺意。他就像一支繃在弦上的箭,下一秒立刻能要了她的命。
扶杳顫抖着雙手捂臉,驚恐地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那樣說我,我并沒有,我不是你說的那樣……”急怕之下,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商椴身上熱氣逼人,森寒的殺意已變做滔滔怒火。
他盯着扶杳,用一種能将她撕碎的目光。
扶杳幾乎想跪下求饒。
這時長燈趕回來,看到他倆一個渾身緊繃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一個梨花帶雨哭得我見猶憐,另外一個丫鬟也吓得呆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敢亂說話,只好拿出燙傷膏:“公子,藥膏取來了,是要給扶姑娘嗎?”
“扔出去,喂狗!”商椴終是沒動手,轉身離開。
長燈看看手上藥膏,再看看還在哭的扶杳,不禁一臉為難:“這可是燙傷膏,狗它願意吃嗎?”
從院子裏出來,扶杳腿一軟差點沒跌倒。
小萘趕緊扶住她:“姑娘別怕,我們已經出來了。”
扶杳緊緊捏住小萘的手,“小萘你看見了嗎?他想殺了我,他真的想殺了我。”
小萘使勁點頭:“看到了看到了,太吓人了,真想不到人人稱頌的弦光公子竟是這樣。”
“對啊,一碗粥而已,他居然因為一碗粥想殺我。”扶杳簡直覺得剛剛像做夢一樣,太滑稽了,一碗粥,他至于嗎?
“倒也不是因為粥,主要……姑娘打了他一耳光。”小萘小小聲糾正。
扶杳搖着頭:“在那之前他已經不正常了,咄咄逼人,一直說我,說我……不行不行,我們趕緊離開,他真的是個瘋子。”
“不去給裴公子送粥了嗎?”
“送什麽送,都……”話音未落,看到裴少盛就等在前面。
他一身飄逸白衣,站在月光之下,自以為風流潇灑地搖着扇子:“哎呀杳兒妹妹,我都等你多久了,我的粥呢?”
扶杳深吸一口氣,搶過小萘手上的食盒,用力朝他身上扔過去:“給你吃,吃個夠!”
裴少盛吓一跳,趕緊後退,食盒便“啪”一聲掉在地上,裏面的粥潑撒一地。
裴少盛張大嘴巴,看看地上的粥,再看看扶杳:“這這這,你幹嘛?我惹你了嗎?”
扶杳咬牙切齒:“你惹了,都是你惹的,就知道吃吃吃,少吃一碗粥會死嗎?就因為你這碗粥,我今晚差點命都沒了!小萘,我們走!”
扶杳氣沖沖離開,小萘沒舍得那個食盒,趕緊過去撿起來,又趁機對裴少盛道:“裴公子對不起,我們姑娘确實被吓到了,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見怪。”
裴少盛愣在當場好半天,打開扇子使勁搖起來:
“見鬼了嗎,這是?”
“一碗粥而已,她至于?”
“啊呀……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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