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婚事2

婚事2

扶杳正在給畫眉喂食,驚得手上的挑子都掉了。

“什麽?退婚?”

小萘氣喘籲籲道:“對,退婚!表公子今日一早就來府中大堂上跪着,說是不想耽誤二姑娘将來幸福,特來向老太太和夫人請罪,懇請讓他退婚。”

“夫人怎麽說,答應了嗎?”扶杳急得臉都白了,她就知道昨晚不該說那麽早,晏存舟這個人還真是實心眼。

“沒有!聽說夫人根本沒去見他,氣得摔了好幾個花瓶,讓人傳話,說這是她跟表公子母親訂好的親,若想退,讓他母親親自來說,不然就要将他告上衙門,從此別想走仕途。”

“夫人當真是狠心,晏姨母早已卧病在床,哪有力氣來這裏退婚?”

“就是啊,夫人這是鐵了心不讓退呢,只是沒想到表公子竟也是個頭鐵的,說什麽即使賠掉前途,也不想毀了兩個人的幸福。”

扶杳搖着頭:“這個晏存舟……還好夫人沒給退,走吧,我們去勸勸。”

“這種事姑娘能勸好嗎?”小萘表示懷疑。

扶杳嘆氣:“有什麽辦法呢,只能據實以告了。”

她先去了一趟扶翩那裏,扶翩也在發脾氣:“他晏存舟算什麽東西,也敢退我的婚?明明是我先退的,我去找母親,今天要不把這婚給退了,我就死在她面前。”

丫鬟小苔一直勸着,看見扶杳來了,趕緊求救:“大姑娘可算來了,快勸勸我們姑娘吧。”

扶翩看到扶杳更氣了,抓起一只茶杯朝她摔過去:“你還敢來?這就是你的好謀劃?我還以為你真想跟我換,默許你去接近他,是為了叫他當衆羞辱我嗎?”

扶杳躲開那只茶杯:“你誤會了,我發誓他今天退婚我一點都不知情,來這裏也是想解決這件事。”

扶翩根本不信:“解決什麽,怎麽解決?你看他那個樣子,鬧得好像我配不上他一般,他算那根蔥啊?我的臉全被你丢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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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軟言:“這不就是來替你挽回面子的嗎?”

她跟扶翩細細說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扶翩心中的氣終于順了些,只是還有些狐疑:“真的嗎,行得通?”

扶杳用力點頭:“當然,只要他知道真相就不會退婚,不退婚就要有理由,這個理由不正好嗎?”

扶翩想了想:“行,暫且去試試,要是他不肯,我立刻就讓母親将你姨娘給賣了。”

扶杳的臉冷了下來,但只是一瞬間,很快便調整好,笑道:“可以,把我一起賣了都成!”

兩人一起趕到前廳,看到那裏丫鬟小厮圍了一大圈,都對着跪在地上的晏存舟指指點點,嘴裏說着極其難聽的話。

晏存舟已經被他們罵得耳根通紅,但神情依舊堅定,大有一副今天不退婚就誓死不起身的架勢。

扶杳胡氏身邊的馮媽媽也在,便上前跟媽媽說了兩句,馮媽媽看一眼她旁邊一臉不耐煩的扶翩,點了點頭:“好,你們去說吧!”

扶杳拉着扶翩走到晏存舟面前,晏存舟沒想到她倆會一起來,一時又驚又亂:“表妹,對,對不起。”

扶翩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

扶杳輕嘆一聲,蹲下來小聲将她想要替嫁扶翩的計劃全盤托出。

晏存舟越聽眼睛越亮,忍不住激動地問:“真的嗎,表妹不騙我?”

扶杳點頭:“二妹也在此,我們怎會一起騙表哥?只是我如果想要明着嫁給表哥,夫人是絕對不會答應,便只好這樣兵行險着,不知道表哥,表哥還要退婚嗎?”

晏存舟立刻站了起來:“不退了,死都不退。”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那張滿是期待的臉,扶杳竟有一種打退堂鼓的沖動,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不該被自己利用。

可很快她又甩去自己這種沒來由的愧疚,反正嫁給他這件事是真,只要往後安安心心跟他過日子,一起經營好自己的小家,怎麽也比娶了扶翩,兩個人一起互相折磨怨怼的好。

她于是笑笑:“那好,表哥就當着衆人的面給二妹道個歉吧,記住維護她的尊嚴。”

晏存舟立刻向扶翩行禮,再用周圍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表妹對不起,之前是以為表妹厭棄舟,舟也害怕耽誤了表妹才想要退婚,如今,如今得知表妹真實想法,便是死也不會退婚了!”

扶翩便微擡了下巴,冷聲道:“還算你識相,告訴你,以後無論我願不願意,這婚,要退也該我來退!”

“是,一切但憑表妹做主!”晏存舟十分恭敬。

扶翩只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扶杳也微微一福,跟着離開。

晏存舟看着姐妹倆離開的背影,怔愣好半天,一時間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這時馮媽媽走過來,清咳一聲:“那什麽,表公子确定不退婚了?”

晏存舟趕緊道:“不退了,還想煩請媽媽轉告夫人,舟想将婚期提前,越早成婚越好。”

馮媽媽心中立時樂開了花,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只道:“那也要看我們姑娘願不願意,哪有你想提前就提前的。”

“是是,一切都依表妹。”

于是到了第二天,人們便得到消息,五日後裴家舉行婚禮,招婿進門。

因為裴禦史還在獄中,裴家此次據說十分低調,只有極少數人收到請帖,信息也極為簡單,只說裴家招婿,具體是哪個女兒也沒提。

胡氏這麽做,也是怕被人說,大女兒扶杳還沒嫁人,就急吼吼給自己嫡女招婿,這樣于理不合,真計較起來将她告到衙門都是有可能的。

扶杳她們也是考慮到這個情況,篤定胡氏不敢寫明哪個女兒,才敢定下李代桃僵的計劃。

當然,如果胡氏膽子大到敢于把女兒名字寫出去,那到時候事實已成,就說發帖人一時寫錯也能蒙混過去,總之能還給扶翩一個清白未嫁的身份就行。

當晚,扶杳照例給晏存舟和商椴送吃的。

将飯菜交給晏存舟的時候,有人笑道:“晏家小妹啊,你哥哥很快要去扶家享福了,以後就用不着你送飯喽。”

頓時晏存舟跟扶杳兩個人都紅了臉。

扶杳有帷帽遮着,便裝作不在意道:“是啊,也省了我許多功夫!”

畢竟是即将要成親的兩個人,扶杳實在不好意思在這裏久待,便讓小萘在這裏等着,她去給商椴送粥。

到了離院,看到商椴正坐在花架下,初夏紫藤花開,一片紫色瀑布垂下,商椴穿一身玄青色銀線刺繡圓領袍,眉目俊朗,修冷清貴,正拿着一副字在那裏看。

扶杳想起以前聽說的弦光公子,似乎喜歡淺色系衣服,但最近好幾次見他,似乎穿的都是深色系,難道是突然轉喜好了?

不過深色也很襯他,顯得那一張本就清隽的臉更如美玉般,透出淡淡溫潤的雕琢感。

扶杳一時陷入沉思,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呆呆站了許久。

商椴皺了眉,将手上的字放下,望向她:“看夠了嗎?”

“啊?”扶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走過去将食盒裏的粥拿出來遞給他,“我煮好後第一時間送來的,熱着呢!”

商椴點點頭,将桌上的字推給她:“你也看看。”

這一幅字寫得如他的人一般,游雲驚龍,力透紙背。

扶杳慢慢念着:“席醉滿杯歲朝春,日落晚橋孤星存。”

她皺了皺眉:“我記得這句詩,司介念給我聽過,說是一個書生醉後即興而作,非常厲害。怎麽你也喜歡嗎?”

商椴緩緩喝着粥:“我不喜歡。”

“那你還特意擺在這裏欣賞?”扶杳覺得這個人除了長得好看,性格方面簡直一塌糊塗。

“你父親就是因為這首詩下獄的。”

扶杳吓一跳:“什麽?”

她趕緊把詩拿在手裏,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這首詩有什麽問題嗎?不就是長籲短嘆附庸風雅的句子?我看不出來,這跟我父親有什麽關系?這詩也不是他寫的。”

商椴繼續喝粥,聲音清淡:“大家都覺得這首詩沒問題,偏偏你父親覺得它有問題,所以他下獄了。”

扶杳更懵:“我父親覺得這詩有問題?這不對啊,他平時根本不喜歡研究詩詞。”

她想了半天,再次将那句詩認真讀一遍,實在看不出異常,只好放棄:“公子能直接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商椴放下勺子,緩緩道:“這首詩你也聽過,想必知道它在豐都的知名度,在那位書生被抓之前,早已傳得人盡皆知。你父親覺得這件事不正常,畢竟也不是什麽驚才絕豔的詩句,如此廣為流傳怕是有什麽不妥,于是上奏了聖上。沒想到聖上一聽直接将那書生發落到刑部,以妖言惑衆的罪名将其砍頭,又将你父親關了起來。大概就是這麽一個經過,你覺出什麽了嗎?”

扶杳怔愣半天:“我,我不明白。”

商椴便笑了笑:“算了,也沒指望你明白。”

“可是……”

“回去自己慢慢想吧。”

商椴拿起勺子繼續喝粥:“聽說晏存舟跟你妹妹要成親了,你還要給他送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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