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金魚の日記》

一*

人類和妖怪有區別嗎?

最近幾年, 我總是會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人類和妖怪如果有區別,那麽我和他們的區別又在哪裏?

深究問題的答案,時常會讓我回想起那個和人類如此相像的妖怪。

幼年時, 我交的那個像是人類又像是妖怪的朋友。

二*

我所見到的妖怪總是獨自徘徊在城市,那個妖怪不一樣。他的朋友很多, 我甚至不知道他和我做朋友的動機是什麽。他并不缺朋友, 人類能看見他,妖怪也可以。

細想起來,也許他并沒有騙過我太多事情。

他說沒有父母, 因為是妖怪,所以是真的。

他說無法看見妖怪, 除了最後的那只妖怪,他确實無法碰觸妖怪。這也許是附身在人類身上所付出的代價,所以是真的。

他說的很多事情,我都選擇了相信。唯獨最後一次的對話, 他說的話寥寥。

藏在人類中的妖怪,帶着我打開了接觸妖怪面目的大門。

它們并不可怕, 心思單純、不善表達、知恩圖報, 有時候比大多數的人類都好得多。但也有一些很壞的妖怪, 因為單純, 所以無法判斷善惡是非。妖怪總是像小孩子一樣, 會哭會鬧,會扯着我讓他陪它們“玩”,只是這樣而已。

Advertisement

我似乎無法再對他們生氣。

我嘗試了主動去幫助妖怪。嗯, 一旦被粘上, 需要好好地和它們講道理,讓它不要打擾我正常的生活。我是人類, 而它們是妖怪,我需要讓它們清晰地明白這個事實。

有時候,它們會問我,為什麽不能來找我玩。我不太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妖怪的生命總是很長,而人類的生命短暫到像它們見過的一場煙火。

妖怪擁有的時間很多,我見過一只等候在公交車站的妖怪。它說在等一個人來接它,如此,在那裏等了五十個春秋。該有多寂寞,才會願意等一個人五十年。

我大概知道那種寂寞,因為我也在等。

我試過回頭找那只妖怪,他的房子結了蜘蛛網,已經很久沒回來了。聽裏緒和彥也說,小學畢業後似乎是被帶到國外去讀書了。

我問過他們,他們說那個人,像變了一個人。我想可能是附身的妖怪,離開了吧。

如果再次見到那個妖怪,我想,需要和它先道個歉。為我當時軟弱的逃跑行為,兀自的遷怒和責怪,以及不告而別,道歉。

然後,再讓它和我道歉。

嗯。

*

夏目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腦海裏就劃過那個姓名。

也許是因為那個“黑尾”,那個時候,那兩條很乖的大型獵犬,總會很開心地搖着尾巴奔向他,像在說“歡迎回家”一樣;也許是因為他的聲線刻在了記憶裏,無法想象,卻能一下就聽出來;也許是因為他在雜物間裏替我關上門隐瞞;也許是因為他的氣質,像極了那只妖怪。

夏目進行了最後的試探,他說出了相當無理的請求,向一個陌生人索求他的“物品”。黑尾先生連問都沒問,就理所當然地給了他,沒有多問。它總是這樣,不在乎任何的物品。

見到了久違的朋友應該開心的,但是夏目只是安靜地跟在了黑尾先生身後,像一條小尾巴。睜着一雙像玻璃球一樣的眼睛,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後,安心地盯着束起的長發晃神。

這次附身的軀體,又是誰呢?男生的骨架,留着那麽長的頭發。黑黑的,看着好像絲綢一樣。似乎有一股青草的香味,從他的身上傳來,淺淡到若有似無。

它抛棄了那副軀殼嗎?當年的那只妖怪又去了哪裏,是被吃掉了嗎?

夏目眼裏的寺崎,總是很強大,他似乎沒想過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寺崎可能打不過那只妖怪。也可能是下意識地忽略了,仿佛一旦承認,就一定會失去什麽一樣,所以從不去思考。

像人類一樣的妖怪生氣了,可他沒有任何和朋友重歸于好的經驗。

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似乎要先道歉。但是現在身處的地方是在除妖師的地盤,而它似乎成了除妖師……

陡然警覺的夏目:?

為什麽妖怪可以成為除妖師?

連除妖師也能騙過去嗎?

夏目突然有些唏噓他朋友出神入化的騙術,而他不過是被騙的芸芸衆生中一員。

“拿上就走。”黑尾先生傳出的聲音語氣很淡。

夏目回神。

存放封魔壺的房間,兩只式神不知何時倒在了地上。

他跟随着絲巾拿起了其中一只黑壺,回頭看去,門口只餘下一截發尾。

夏目一個激靈,快步跟了上去。

“寺崎,其它的那些妖怪呢?”說完,夏目忽然一愣。他說得太過自然了吧?居然叫出了往昔的名字。

也許是因為,這個名字,不是一個稱呼,而是具象化的一段時光。

“我的。”寺崎低哼,腳步一拐,走入庭院中鵝卵石鋪砌的小路。

理所當然的,不只是他。夏目的心忽然輕微顫動,像一棵冒出土壤的種子,迎接着穿過黑夜縫隙跑進來的光明,準備萌發般,輕微地顫動。

“你還在他身上嗎?”夏目忍不住問出了聲。身高腿長的寺崎,長大的話,大概也和他差不多高的。如果黑尾先生就是寺崎,那麽這只妖怪真的有離開過他的身體嗎?

黑尾先生沒有回答。

奇怪的問題,找不到答案。

“別跟着我,大門在左邊。”和寺崎一樣好聽的聲音,夏目疾步上前。

“等等,我想和你道歉。”

寺崎停下腳步,有些古怪地望向攔路的夏目問道:“你要道歉?”

“嗯,道歉,誠心的。”夏目輕微地點頭,瞧着很是認真的模樣。

人類的道歉啊。明明,好像沒有期待過。寺崎沉默着,看見眼前的人類緊張地捏了捏手心。

夏目想了想,說出第一句話:“當初,我可能說得有點過分。”

是指那匮乏的詞彙量嗎?完全不會罵人呢,明明似乎是在謾罵聲中長大的。寺崎安靜地想着。

夏目斂下神情,望向藏在面具後的人認真道:“就突然逃跑了,對不起。”

嗯,擅自逃跑的人類,突然丢下他的人類,如今在和他道歉。不錯,有點長進。但是,重點錯了。

寺崎好整以暇地環起了手,平靜地說:“你該說謝謝,而不是對不起。”

人類面對那樣的妖怪是無能為力的,他可以逃跑。寺崎有藏認可人類保護自己的行為,即使因此違背了要保護他的承諾。

夏目貴志一怔。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說謝謝。”寺崎輕聲說着,話語清晰。

時光啊,明明在流轉。妖怪卻像是被時光徹底遺忘了,沒有走進時間的叉道,依舊靜靜地流淌。

一如既往,一如往昔。

風該有多麽溫柔,才會只吹動發梢。

月光灑滿的庭院,石頭上跳過青蛙,不遠處的小竹葉靜谧,讓人感到心神安寧。

“告訴我,你的真名。”

我想知道他的名字,從很久之前,就想知道了。

妖怪和人類有區別嗎?他是妖怪還是人類有區別嗎?

我遇見的,相處過的,一直都是這個“人”,這不是就已經足夠了嗎?

夏目等待着回答。

寺崎蹙眉,“不能告訴你。”

簽訂考試條款仿生人是不可以透露編碼的,這是和性命攸關的東西。他還不想放棄,這個世界。

面前的人類肉眼可見的忽然情緒低落。寺崎搭下眼皮,“為什麽要知道真名?”

“我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夏目想呼喚它的真名。

“寺崎。”寺崎有藏微頓,補充道:“不是很好嗎?這個名字。”

夏目焉了。妖怪的真名太過重要,謹慎的他不願告知。

夏目打起精神,露出淺淡的笑意,“那,謝謝。寺崎。”

]   讨厭的人類也不是很讨厭,除了偶爾失禮,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寺崎點頭,“嗯,繼續道歉。”

夏目忽地沉默。

“你不和我道歉嗎?”他咬牙問,似是感到不忿。

寺崎語氣微妙,“我為什麽要道歉?”

夏目閉了閉眼,“你總是這麽理直氣壯。”

寺崎默了默,“我又沒做錯什麽。”

妖怪似乎不會明白對一個從小活在人類各種嫌棄中,妖怪各種捉弄中的他,得到一個人類朋友跟得到一只妖怪朋友之間的落差。而人類的寺崎對他太好,只會放大這種落差。

夏目氣悶地說:“我交不上朋友了。因為害怕又出現一個像人類一樣的妖怪朋友。”所以無法再真心地交付信任,與他人相處的關系裏,總覺得像隔了一張薄紙,生怕再被狠狠地背刺。

跟我有什麽關系?寺崎擡了擡眼,望入清透的眼睛裏,忽明白了什麽。

人類覺得他是妖怪,但仿生人不是妖怪,不過,也可以說是“妖怪”。

“夏目,我和妖怪比起來,你更害怕我嗎?”

七年前,毫不猶豫就跑向妖怪,罔顧生命的人類小孩,比起素不相識的妖怪,似乎更不願待在熟悉的他身邊。明明我可以保護他,寺崎對這個堪稱殘忍的事實,丢在記憶角落,廢棄了多年。

再次被呼喚姓名的夏目,迷茫地試圖理解他的話語。

寺崎和妖怪相比較?妖怪和妖怪比較?他漏掉了“其它”兩個字嗎?紛亂的思緒将夏目的腦海攪得一團糟,他一時想不出任何回答,只是憑借本能重複着對方的言語:“你和妖怪?”

仿生人和妖怪,人類不該更害怕他的。他比妖怪更偏向于人類的一面,從外表上看他和人類無甚差別。

寺崎有藏摘下了面具。

他的眉眼很幹淨,非黑則白,像是用工筆精心描摹過的。右眼側,似是在畫卷上用芍藥紅拖出迤逦的線條,再卷出瑰麗的符紋,一眼就能被其緊緊牽住目光。輪廓分明的臉龐,薄唇微抿着。明明是清冷到疏離的長相,望着人的時候無端地能感覺到柔和。

矛盾到極具攻擊性的美,卻不會令人錯認性別。和夏目記憶中那個總是受到長輩們喜愛的寺崎不太一樣。

像畫一樣的人,眼睛彎了彎,微歪了腦袋,耳邊的墜子搖晃,唇邊的弧度明顯。

“我比妖怪好看很多。你不該怕我。”

但是,寺崎比妖怪要危險得太多,心髒很明顯在向他警告。夏目忽然覺得,他可能被妖怪附身了,才會一把拉起了拿着面具的手,給它按了回去。

安全了,大概。

夏目聽到了妖怪的笑聲,像拿着鼓槌正肆無忌憚地敲動心髒。

完蛋了,他要沒有朋友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