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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聽着好友的一番話, 陸烨不禁也有些感慨。

也是了,這幾年好有過的什麽樣的日子他都看在眼裏。

當年程纾走之後,陳家父母就好像被人下蠱了一樣, 非強按着陳惟朔和劉念培養感情。可陳惟朔是什麽樣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麽可能會聽父母的話。再加上那時他整個人萎靡不振,對什麽都提不起一點興趣,更別說去服從父母的安排。

那時的陳惟朔戾氣很重,許是知道某種原因。也從那時候起, 他開始拼命學習啃書, 雖說他成績原本就名列前茅,可因為他總是毫不在意的态度,讓導員覺得始終差點什麽。

導員本就偏愛好學生, 更別說肯用功的好學生。瞧着他堅持了半年, 導員像是發現金子那般,對他從上到下表揚的遍。就在導員準備給他報名專業比賽的時候,突然得知他有了出國的想法。身為老師也不能攔學生的路, 更何況那是學生一心想去的地方。

陳家父母知道陳惟朔出國那刻,本能反應以為兒子要追程纾追出國, 立馬借着姥爺的名義打電話讓陳惟朔回家,說什麽也不讓他出國。

可那時的陳惟朔早就不在意這些了,父母給的枷鎖他全然抛下。

陸烨也知道兄弟志不在此, 這一年的狀态他也是看在眼裏,之後便想也沒想, 聯合兄弟來了場裏應外合。

聽着好友的一番話, 陸烨渾身跟沒骨頭似的往後躺,笑道:“不是吧哥, 這還是你嗎?看見前任就沒什麽打算?”

“再有什麽。”陳惟朔語調慢悠悠地:“也得緩一下吧。”

說半天,陸烨差點忘了這兩人昨天剛見。

“也是。”他附和地點頭,想起這幾年從曲夏如那聽說的,又道:“我聽說程纾這幾年也沒談過,要麽就是被你傷透了,要麽就是還忘不掉你。如果是後者還好,但要是前者的話……”

他頓了一秒,視線落在好友微弓的背上,轉了話鋒:“應該不是前者。”

當年的事全部都堆壓到一起,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什麽都晚了。

至于前者或者後者,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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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惟朔也沒再搭話。

許久不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近況。沒聊幾句,放置在桌面的手機猛地振動。

黑眸低垂,陳惟朔瞥了眼,拿起手機漫不經心地接起:“說。”

對于這種語氣,馮璇早就見怪不怪。她叽叽喳喳地說着:“你是住在醫院了嗎?姥爺是讓你幫我勘察一下,怎麽昨天下午走了就不見回來。”

陳惟朔不耐地撓了下耳廓,之後拿着手機換了個方向:“有事說事。”

“真兇,怪不得這麽老沒人要。”馮璇重重地哼了聲,原本還想說些什麽語氣瞬間軟了下來:“那個……哥,姥爺說讓你回來一趟。”

“嗯,挂了。”陳惟朔淡聲應着,之後不等回應便挂斷了電話。

手機并沒有那麽隔音,再加上兩人距離不遠,這段談話陸烨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結合着先前聽得,他故意湊過去,語氣賤嗖嗖道:“陳總冒雨等一下午,連話都沒說兩句啊。”

瞧着好友那般模樣,陳惟朔伸手推開他,沒忍住低罵了聲:“滾吧。”

-

那天外景結束之後程纾連公司沒回直接去了醫院,和昨日一樣,白天通常都是陳婧文在醫院看護,晚上則是陳意弘。

雖請了護工,但他們幾人仍不放心,說什麽也要留個自己人在醫院看着。

當晚程纾在醫院待到許久,臨走前師岚瞧着她眼底的烏青,說什麽第二天也不讓她過來,為此還語重心長:“小姨夫晚上來是工作不忙,文文是不用工作。你這整天忙來忙去我又沒什麽大事,別一直往醫院跑。”

說着,像是怕她不聽那般,師岚擺擺手又說:“你下班該幹嘛幹嘛,想來等我出院再來,再說了你們幾個來也是一屁股坐呢,讓阿姨坐哪。”

師岚不停地說着,之後就變成陳意弘和護工兩人論題,她和陳婧文都被勒令禁止踏入醫院。

程纾強求不過,最後只能點頭應了下來。

第二天上班之後,想着晚上沒事兒她便一早約了曲夏如。可臨近下班之前,主編忽然叫她去辦公室一趟。

想到昨晚同事說的,她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沒辦法,去的路上她拿出手機給好友發着消息:【估計要晚一會了,主編叫我。】

消息發完之後,她也只能默默祈禱着。

主編的辦公室在廊道盡頭,茶香浸滿整個房間,程纾擡眸瞧着正在泡茶的主編,俯身接過茶杯,主動開口道:“張主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張主編是公司元老,年過半百,兩鬓泛着明顯白發。

他看着對面小姑娘,撐着臉上褶子笑着:“沒什麽事兒,就随便聊幾句,順便看你這段時間回來習慣了沒有。”

程纾抿着唇:“挺好的,工作方面已經熟練了。”

“工作方面你辦事兒我放心。”張主編說着瞥了眼時間,似乎也沒打算再繼續繞下去:“小程啊。”

他清着嗓音,手掌慣于交疊在一起:“你們組有時候是不是忙不過來?正好咱單位剛進來一批新血液,我侄子剛畢業沒兩年跟你一個專業,我把他分你們組你幫我帶一下吧。怎麽樣?”

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面對這種話術程纾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面前是她領導。

程纾撐着得體的微笑,點頭應了下去:“可以是可以,只不過我們組工作聽累的。”

“沒關系。”張主編大手一揮:“年輕人就該鍛煉鍛煉,再說你這麽優秀讓他多跟你接觸接觸也有好處,說不定還能學到點什麽。再說了,他跟着齊姐她們組,還不如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多交流交流,你說是吧小程。”

聽着張主編的話,程纾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應下。

看她點頭,張主編眼角的褶皺頓時更深了點,之後又拉着程纾說了一大堆客套話才放人。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程纾整個人像如釋負重的嘆了口氣,視線望了眼主編半掩的房門,一時間她竟沒搞懂主編的意思。

畢竟是下班時間了,想着好友還在樓下等她,程纾也沒多想。回辦公室拿上挎包和外套便直接走了。

影影幢幢的高樓大廈下人來人往,有的腳步湍急,更有的則是打着電話與對面人商量着行程。

人群中,程纾一眼便瞧見石階上的好友,揮手迎了上去,歉意道:“等很久了吧?”

“還行。”曲夏如緊了緊身上衣服,邊走邊問:“主編突然找你做什麽?你們之間也沒有很大的關聯吧。”

程纾無奈聳肩:“我也不知道。一開始聽周圍同事說的,我還以為他要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沒想到是要往我組裏塞人。”

她乏味地撇着唇角,順勢挽着好友:“可能是我想多了。”

這麽多年過去,曲夏如八卦興致不減反增。她像是來了興致,連帶着腳步也慢了下來:“你說我給你分析分析。”

晚冬的寒風實在太冷,盡管隔着衣物,可吹在身上仍有刺骨的痛感。

程纾将領口往上扯了扯:“先找個店吃點東西吧,等到了跟你說。”

知道好友是最怕冷的,曲夏如也沒再耽擱,側眸試探着問:“反正也沒事兒,喝點?”

僅一個對視,兩人便懂了對方的想法。

程纾彎眸輕笑,小幅度點頭:“行,有地方吧?”

“我想想。”曲夏如拿出手機翻看,沒過幾秒,說:“別去酒吧太吵了,我知道這塊兒有家新開的清吧,據說裏面從服務員到老板,都個頂個的帥,氛圍也超濃。”

聽着好友的描述,程纾不禁有些心動:“那走吧。”

在英國的那幾年,周圍朋友幾乎酒瓶不離手,各種各樣的party總能找到理由。程纾不喜歡這種特別吵鬧的環境,但架不住好友的邀請。一來一回她漸漸再次習慣了喝酒,只是酒量和之前相比并沒有好多少。

冬日白晝短,兩人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而彼時時間尚早,可清吧內卻已經有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剛結束工作的年輕人。

兩人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她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溫水捂着手心,望着眼前的裝橫。道:“我記得以前清吧都是很小一間。”

“對,現在還是。”曲夏如輕抿着水,将水杯放置在一旁:“這家是因為生意挺好的,上一年擴建了。”

“難怪。”程纾點頭感嘆着:“才這個時間,這裏都這麽多人了。”

曲夏如拿過酒單随便點了些,等眼前帥哥服務員離開之後,又道:“這都正常,看到剛那酒單的帥哥沒,好多人都是沖着他來的。”

“啊?”

她剛剛沒怎麽看,此時聽着好友的描述,不禁像那人投去好奇的眼光。

不得不說這家服務确實不錯,剛離開的服務員像是感受到她的神色,忽然從忙碌的酒臺擡眸沖她笑了笑。

這一切曲夏如盡收眼底,她得意地撐着臉打趣:“別看了,來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什麽事?”程纾愣了秒,随後便反應過來。

接下來的半小時,她同好友說着先前在同事那裏聽來的消息,又說着今天臨下班前發生的事情。

都說張主編很看重利益,但同時,又是公司內出了名的亂點鴛鴦譜。

曲夏如聽完,面色透着明顯的難以言說的表情:“那現在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會往你們塞人?你們組人不剛好夠嗎,多出一個總不能打下手吧,還是關系戶。但又根據你之前同事說的,卻又很像,畢竟你們主編很熱衷于紅娘這個行業。”

“是的。”程纾附和點頭,拿過剛調好的酒輕抿了口:“具體什麽情況,等過幾天上班人到的時候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曲夏如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伸出手打斷:“等等,你說那男生多大?”

她垂眸仔細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二十二三左右?大學畢業沒多久。”

“二十二三!?”曲夏如聽着這個年齡,不禁開始幻想,尤其是不自覺彎起的唇角格外明顯。過了一會兒,她像是靈光一閃,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

程纾問:“什麽?”

曲夏如得意的遞了個眼神:“你們主編給你找了個年下男!剛畢業的男大學生,嫩着呢。纾纾你有福了,找了個年下男。”

聽着好友極其誇張的一段話,程纾搖搖頭剛想說不可能。

微張的唇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誰找了個年下男?你還是程纾?”

指尖微頓,程纾順着聲音擡眸望去的那刻,幾乎整個人完全僵住。

周遭光影黑暗,只見陸烨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正笑嘻嘻地接話,而他一旁,則站在一位同樣身形颀長的男人。

不似第一次遇見那般,此時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立領飛行夾克,臉部輪廓線條流暢,狹長的眼眸似是微擡,又像是在掃視。

場內掃射的光影正好在男人身上停留一秒。程纾這才完全看清。

男人青筋攀附地喉結滾動,清隽的側臉盡顯。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俯瞰着她,唇角緊繃,漆黑的眸色直直盯着她,好似再說為什麽三個字。

耳邊嘈雜聲不斷,懸起的心髒怦的一聲錯拍。

在視線與男人交錯那刻,內心一陣翻湧,像是呼吸被奪走,程纾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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