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沒有人需要我

第17章 沒有人需要我

視頻通話結束，簡舟還一直盯着屏幕直到暗下去都沒有別的動作。

他的臉還是很熱，尤其是湊到屏幕上的那半邊。

閉上眼，在腦子裏回想了一番自己剛才的行為，簡舟頓時将頭埋進了被褥中。

剛才絕對是腦子進水了！

他竟然就這麽聽季重瀾的話，做了那樣的傻事！

蠢死了！

太羞恥了！

耳畔，似乎還回響着季重瀾低啞愉悅的笑音。

以及，不真切的吻聲。

“啊！毀滅吧！”簡舟的腦袋在被褥上瘋狂蠕動，“他絕對沒有親！我竟然還配合他！”

深吸了幾口氣，他才稍微冷靜下來，趴在被子上不動了。

過了幾分鐘，簡舟翻了個身，重新解鎖手機。

微信界面，依舊停留在他與季重瀾的聊天框。

在那裏，季重瀾說，“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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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舟在心裏說。

*

浴室的淋浴間裏，水汽蒸騰，霧氣缭繞。

季重瀾一手撐着牆站在花灑下，微微低頭，溫熱的水流打在他寬厚的脊背上，順着溝壑流下。

簡舟剛才在視頻中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裏像電影一樣逐幀播放。

他的聲音，他的臉，他漆黑的瞳仁，雪白的胸膛……

“老公。”

“真拿你沒辦法！”

“你快點！”

兩天前見過的那幅畫上的內容，在季重瀾的腦海裏與剛才的所見巧妙的結合，構成了一幅無法描述的，引人堕落沉迷的畫面。

熱水打濕堅毅的下巴，滑過性感的喉結，漫入胸膛，往下。

季重瀾睜開漆黑幽深的眼睛，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水， 臉上寫滿了克制到極致的嚴肅。

一咬牙，伸手猛地将開關從熱調到冷，他将手覆了上去。

*

段眦曾經問過季重瀾，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簡舟的。

季重瀾答不上來。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從哪一刻，再也無法将簡舟當做普通的鄰家小孩。

在季重瀾十二歲那年，遭遇了一場綁架。

被解救回來之後，父親和母親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慶幸之後，他倆決定正式離婚。

似乎他被綁架，終于讓他們看清了彼此的不合适。

在年幼時明明非常相愛的兩個人，在離婚時，态度平淡的像兩個從一樁失敗的項目中終于解脫的商人。

他們冷靜的探讨財産的劃分，他的撫養權等等一系列涉及婚姻關系解散的問題。

這個過程，需要的時間很長，都是大忙人的他們，出于安全和心裏因素考慮，只能将季重瀾送回國，送到他奶奶身邊照養。

那一段時間，季重瀾完全無法好好入睡。

只要一閉上眼，他仿佛就能看見保姆倒下時瞪得大大的眼睛，以及迅速蔓延開來的大灘大灘血跡。

家裏找了心理醫生，奶奶也幾乎全身心的照顧他，但效果卻并不太理想。

季重瀾依舊無法和普通人一樣酣眠。

但父母的離婚，又讓自小早熟的他，不忍聽見奶奶的嘆息，假裝自己正在好轉。

幾乎每一天，季重瀾都過的渾渾噩噩。

身體在正常的機械運轉，大腦卻好像随時要過載燒掉。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将近兩個月，直到某一天，季重瀾從噩夢中醒來，對上一雙澄澈幹淨，宛如天使般的眼睛。

那天下午，陽光溫熱，窗外蟬鳴陣陣。

他的手，被一雙小小的手握住。

那雙手上溫熱的暖意，驅散了他手指尖冰涼的冷意。

手的主人，站在沙發邊仰着頭，認真的對他說，“重瀾哥哥，你是做噩夢了嗎？不要怕，夢都是假的。”

心髒還因噩夢怦怦直跳，可季重瀾卻感覺自己過載的腦子，在那一刻安靜了下來。

那一瞬間，他覺得，如果有天使，那面前穿着漂亮小裙子，綁着小小辮子的小孩兒一定就是。

他擔憂的表情，他亮亮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睛，他的暖暖軟軟的手，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烤餅幹的甜味，每一個細節，都在淨化他的大腦。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做過那個噩夢。

季重瀾在奶奶身邊一呆就是三年，直到十五歲時，被父親的秘書親自接回去。

臨走前，他送了份小小的臨別禮物給陪伴了他三年的小天使。

再然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直到他二十一歲即将畢業，回國看望奶奶。

那時候的小天使，搖身一變成了初中生。

褪去了兒時的小女孩模樣，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少年。

但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溫柔的心和澄澈的眼眸。

即便是抱着髒兮兮的小狗站在雨中，雨水也淋不掉他身上幹淨的氣質。

天使是不可以蒙塵的。于是季重瀾下車，趕跑了那些混混少年，将簡舟和小狗帶回自己車裏。

為此，他卻因為狗毛過敏，連續打了一個星期的噴嚏。

因為小狗，季重瀾和簡舟重新建立了聯系。

那些少年為了掩飾身份，在朋友圈裏發的話語和照片，成了季重瀾忙碌的創業生活中一絲可愛的心靈慰藉。

某天，在公司獲得三輪融資即将順利上市的慶功宴晚會結束後，季重瀾回到家裏打開簡舟的聊天窗，卻沒有看到他定期按時發來的小狗視頻後，他給他撥了個視頻。

時隔多年，季重瀾依舊慶幸自己的決定。

視頻中的簡舟眼尾通紅，澄澈的眼裏蓄滿了仿佛下一秒就會墜落的淚水。

他站在天臺上，身後是半人高的欄杆。

呼嘯的風聲自揚聲器裏傳來，聽着就覺得刺骨。

臨近聖誕節前夜的冬天，雪花飛揚，可視頻裏的簡舟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

“簡舟。”季重瀾的表情凝重起來。

簡舟沒有反應。

“簡舟！”他擡高了音調，同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起身去拿自己的電腦。

這一次，簡舟總算是給了反應。

“重瀾哥。”

“你在哪？”季重瀾沉聲問。

簡舟不回答。

“簡舟。”他單手飛快的打開某個窗口，“不管你要做什麽，都給我先停下。”

找到聯系人，季重瀾去了消息，“幫我找個人。”

“他們不要我了。”簡舟的聲音響起來，哽咽中充斥了破碎的絕望，“沒有人需要我。”

那一瞬間，季重瀾呼吸都暫停了。

伴随着簡舟的一句，“就算我什麽也不搶，什麽也不争，盡一切可能不給添一點麻煩，他們也不要我。 ”

他的心髒，仿佛被人攥緊，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