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58.第六十一章“心軟”
第六十一章 “心軟”
人人有一個美夢,美夢裏有想要的一切。
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幸運地實現它。
命不同,有時候,就得認命。
可這一條,永遠都不适用在從小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大小姐身上。
原本就活在美夢裏的人,情願一睡不醒。
所以,梁江江即便被關在精神病院裏,即便獨身一人被抛棄在這裏,她的心裏也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要的東西。
邁斯轉身離開,并沒有看見梁江江幹脆利落地抹掉了臉上的眼淚,也收了臉上癡傻的笑。
邁斯愛她,邁斯知道她想要什麽,但邁斯永遠不會懂,她要活下去,她就不能承認自己錯了,因為一旦承認自己錯了,那麽她殺死了她的父親這件事,就也錯了,她不能承認她錯了,所以她絕不能承認她錯了。
她選擇沉睡在這場追求幸福的美夢裏,她選擇将不擇手段當做義無反顧,她選擇利用邁斯,到最後,她還是選擇了自己。
當她發現不了現實的美好之處,她選擇了徹底一睡不醒。
蔚嬈從沒有正式面對過梁江江,如今也不需要她去面對梁江江,她把一切都交給了單清風,她信對了人,所以她什麽都有了。
可邁斯走過來索要她的同情。
好像她不替梁江江求情,就是她冷血無情一樣。
蔚嬈心情很複雜,如果一定要她同情,那麽她也只會同情邁斯,但是對那個在她結婚的那一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她真的沒辦法去付出任何感情。
邁斯說:“現在她真的和瘋子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說服單清風,放了她,這一次我保證你們永遠都不會再見到她了。”
“放了她,就當積德了,不行嗎。”
結了婚後,蔚嬈和單清風都從自己原來的住處搬到了新的住處,邁斯都能找過來,可見他是花了工夫的。
蔚嬈看着門外的男人,說:“再過兩個小時,他就從公司回來了,你要站在這裏多久呢?”
邁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蔚嬈突然說:“沒用的,你求我是沒用的,他不會答應我的。”
邁斯不理解:“為什麽?”
蔚嬈倚在門上,無奈道:“一種感覺,他應該不太喜歡……我把善良用在這個地方。”
邁斯回望蔚嬈:“其實是我沒有說服你吧,你當然不會盡力。”
蔚嬈苦笑:“我的确心不甘情不願。”
“我是男人,我懂男人。”邁斯深呼吸一口氣,盯着她,“如果你堅持,他會為你妥協的。”
蔚嬈想,可你不懂女人。
邁斯說:“問題從來都是我要怎麽說服你。”
“或許吧。”
蔚嬈搖了搖頭,關上了門。
她靠在門後,閉上了眼睛。
她不可能為了梁江江去找單清風的麻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邁斯無力還堅持着這份精神,讓她有點,有點認清自己了。
邁斯比她,愛得更無私。
這樣一個無私的人站在面前,是會叫人慚愧的。
可話說回來,邁斯怎麽才能感動蔚嬈去幫助梁江江呢?
這可真是困難極了。
婚後,單清風愈發忙事業,三禾與覃唯希打得火熱,蔚嬈除了偶回娘家,就是自己一個人待在房子裏,看書,彈琴,遛狗。
有時候被愛也很辛苦,他們沒一個希望你走出象牙塔,沒一個舍得你去辛苦。
蔚嬈想工作,單清風和她的父母都不給,三禾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蔚嬈真的很無聊啊……
她沒想到婚後比婚前還要無聊。
她想現實真的太殘酷了。
不過單清風倒是很喜歡她去公司拜訪他,但她也不能天天去啊,單清風覺得沒什麽,她卻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打擾了他的工作。
于是,邁斯的時不時出現,漸漸成為了她的日常樂趣。
邁斯真的是锲而不舍啊……
他是一個笨拙的人,他送的禮物,都明顯帶着讨好的意味,而且都不貴,比如手工餅幹,比如綠植,比如卡片,對,他甚至送過卡片,上面寫着: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善良最美麗的女人。
他好像忘了自己當初被蔚嬈送進過警局。
他和單清風真的完全不一樣,他沒有多少錢,他送的東西,平價,但是每天都收到,讓蔚嬈幾乎産生了一種溫暖的錯覺。
有一回,蔚嬈在他再次上門的時候,站在門口看到了他手裏的玻璃球,憋笑的時候告訴他:“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把你送的禮物擺起來給單清風看,告訴你天天送我禮物,他會找你談話。”
邁斯聳了聳肩,一臉無謂:“Whocare!”
邁斯談笑道:“如果梁江江出事,我還要追求你呢,只要我活着,我就讓他不得安生。”
蔚嬈靜了一下,說:“如果你誇一誇他,或許我會考慮一下答應你,救出梁江江。”
邁斯脫口一句好話:“好吧他是世界上最深情的男人。”
蔚嬈笑:“邁斯,你才是世界上最深情的男人,你的愛,不求回報。”
邁斯沉默了一下,他有點搞不懂這個善變的女人了。
蔚嬈同情地看着邁斯:“你唯一的缺點,就是你窮。”
邁斯:“……”紮心了。
他哼:“我要家世像單清風那麽好,梁經早就把梁江江嫁給我了。”
蔚嬈摳着門,安靜了片刻:“你和單清風完全不同,他一定會送昂貴的禮物,他愛的人一定不能不愛他,當然我不可能不愛他,我就是知道他,了解他,有時候甚至閑得胡思亂想,如果我不愛他了,他會怎樣,他會像你這樣嗎,依舊愛我嗎……”
邁斯看着這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蔚嬈說:“其實你很特別,其實你這些小心意,值得被人珍惜。”
邁斯張了張口,有點不好意思了:“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認同了我。”
“你讓我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蔚嬈說。
她家境富裕,經歷單純,從沒有見識過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的愛。
邁斯的锲而不舍,讓她看到這世上還有這樣一份永不放棄的愛。
“窮人。”蔚嬈看着邁斯,笑着喊了一聲。
但沒有半點奚落之意,邁斯擡頭,巴巴望着她。
蔚嬈說:“你要有自信,我答應你說服單清風。”
邁斯:“我感動了你?”
蔚嬈颔首:“是啊,我不想再看到你這樣辛苦了。”
畢竟目睹一個人的守望,她心裏亦如負重。
不過,蔚嬈嚴肅地看着邁斯:“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把梁江江帶走。”
邁斯狠狠點頭!
兩個為情而生的人,完美達成了協議。
可他們并不知道,單清風在辦公室裏,接到了他安排在家附近的人電話,知道今天邁斯又來了。
覃唯希也在旁邊,一聽感慨了:“這男人真是毅力可以的!”
單清風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機。
“你也可以的,看異性天天讨好你老婆,你竟然能裝不知道。”覃唯希偷笑。
單清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在等他狗急跳牆。”
覃唯希啧啧:“然後你安排的人跳出來撲倒他,你就有理由,把他扔進局子裏,徹底不讓他出來了。”
“懂還廢話。”單清風扔了四個字。
覃唯希摸着下颚:“……你就沒想過,蔚嬈要是心軟了呢?”
單清風想也沒想:“她不會的。”
覃唯希說:“男人,你有點太篤定了。”
“她要是幫他,早跟我開口了。何況她有什麽理由幫他。”單清風往後一靠,對蔚嬈很自信,“我的女人一直都很清楚,誰是友,誰是敵。”
覃唯希感到有點糾結:“蔚嬈是有态度不假,當初她把邁斯從你手裏扣下來,轉頭就把邁斯扔進警局裏,這我沒忘,只是你不能否認,她也是個溫柔的女人,擁有溫柔性質的女人,在安全的環境裏,是會放松警惕,改變立場的……”
單清風突然沉默了。
覃唯希兩手撐着桌面,望着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其實很簡單,蔚嬈和梁江江是完全不同的女人,拿她們兩個對比一下就知道了,梁江江一定不會答應的事,蔚嬈就可能會答應,換作上次,梁江江換作蔚嬈,恐怕會把邁斯這個麻煩體整死,蔚嬈只是把邁斯送進了警局。”
蔚嬈的确不一樣。
蔚嬈的心,比他們柔軟。
單清風一直記着蔚嬈前幾次對邁斯和梁江江這兩個存在的冷漠态度,倒真忽略了蔚嬈的心,本來是軟的這一點。
他回望着覃唯希:“不會吧。”
覃唯希撓頭,無辜道:“我只是多元化分析一下。”
單清風拿起手機,面沉如水,回撥。
覃唯希只聽見一道冰冷無情的吩咐:“明天再在我家門口看到邁斯,在他按門鈴之前攔下他,然後,丢出去。”
他:“……”
單清風絕沒有想到,真被覃唯希的烏鴉嘴說中了。
今天說,今天成。
所以在他晚上到家被蔚嬈一路跟着的時候,拿着外套的手,關節僵硬到了極點……
等他挂上外套,身體木然轉過去,眼前嬌小的女人突然踮起腳尖,快速地親了下他的唇。
“單清風,我有事求你。”蔚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就知道!
但他故作不知:“什麽事?”
“邁斯……”蔚嬈想怎麽說才好呢,“他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她無辜地看着單清風。
單清風提醒:“他上一次差一點打了你的狗。”
蔚嬈點頭:“是哦!”
她眨眨眼睛,不對,她張開口:“我不是要說這個,我是說他……”
“他綁架過你。”單清風冷聲道。
蔚嬈:“……”好費勁哦!
單清風為她推開椅子,按她坐下去,聲音低沉,無甚情緒:“你提到這個名字,我只想到了這些。”
蔚嬈看着碟子裏的牛排,有點郁悶:“我想幫他,你別老打斷我的話。”
單清風在她對面坐下,拿起刀叉,神色如常,告訴她:“蔚嬈,別犯傻,那個愚蠢的男人一直被梁江江控制着。”
蔚嬈咬了一塊牛排,不太高興,咬碎咽進肚子裏,低低道:“你不驚訝,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
“嗯。”單清風不否認。
蔚嬈就很生氣:“你裝不知道!是不是耍我們你很開心啊?”
“什麽是我們,你和誰是我們。”單清風徹底冷下了眼神,隔着桌子,他毫不掩飾的面色,很難看。
他似乎低估了邁斯。
“算了吧!”蔚嬈皺着眉頭,她勸單清風,“就當放過我們自己吧,把梁江江還給他吧……”
“我不答應。”
蔚嬈看着他站起來,似乎飯也不要吃了,有點難過:“那你就不吃飯了嗎……”
單清風背對着她:“對,你打算幫他到什麽時候,我就絕食到什麽時候。”
“……”蔚嬈慌得很,“你別……”
單清風卻已經上了樓。
蔚嬈嘆了口氣,咣啷丢下刀叉,雙手捂住了臉。
她太難了……
單清風坐在書房裏,點燃了一根煙咬進嘴裏,低頭敲打着鍵盤,發信息罵覃唯希。
“你改行當烏鴉得了!!”
收到信息的覃唯希,簡直笑翻在地。
蔚嬈在卧室裏找不到單清風,就去了書房。
她輕輕地敲門,額頭抵在了門板上,輕聲說:“我收了禮物,我不能收了人家的禮物不辦事吧……”
單清風聽到外頭嘀嘀咕咕的,他抽完了一根煙,停了一會兒,終究是去開了門。
蔚嬈抵着門的頭落了空,一下子撞進他的懷裏。
單清風扶住她,他低頭睨着她,眼神複雜,動作卻是極其溫柔地,在她頭發上輕輕一吻。
蔚嬈擡起頭,圓溜溜的眼睛裏盛着光,有了希望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單清風被她這麽看着,收了全部的溫柔,居高臨下砸下那麽一句:“你要幫他,就先餓死我。”
蔚嬈瞪着他:“單清風,你幼稚!!”
單清風冷冷一笑而過,伸手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款步走向了卧室。
蔚嬈縮在他懷裏很無奈。
“單清風……”她喊這個名字,連連喊。
這一夜,單清風真是被她喊得,差點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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