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是必選

你是必選

中秋佳節，阖家團圓

奶奶難得露一手，說要給弄一個家庭版手工大月餅。

“就我這手藝，方圓十裏的人都誇，你爺在的時候一次能吃好幾個呢。”

李星樂在旁捧哏：“呦，哇塞，真厲害耶！”

只要有他在絕對不會讓話掉下來，逗得奶奶哈哈大笑。

“來，奶奶，我給你遞雞蛋。”李星樂這會尤其乖，哪也不去就在旁邊幫忙。

奶奶由衷豎起大拇指誇贊：“果然是我的好大孫。”

李星瑤在旁靜靜看着，沒忍住憋笑。

就看吧，他弟絕對做不出什麽好事。

奶奶拿起雞蛋敲了敲，抖擻一下什麽都沒出來，才發現沒破。

第二次再敲敲，這次特意加大了力度。

“噹噹！”

本以為這次就可以了，誰料雞蛋還是完好無損。

“怎麽回事？”奶奶撓撓腦袋，不解。

李星樂側過頭憋笑，好險，差點就笑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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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恿道：“這是笨雞蛋吧？要不再試試。”

“行！”奶奶鉚足了勁再試一次。

“嗙噹！”雞蛋重重敲擊竈臺，發出異常響亮的聲響。

奶奶驚訝得瞪大了眼：“這.....怎麽還不破。”

她感覺這雞蛋就像是石子一樣，怎麽敲都敲不碎。

李星瑤轉過頭去，憋笑憋得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而回望李星樂那小子，在奶奶看不到的視線裏幾乎要笑抽過去。

嗯~半大小子，坑死老奶。

奶奶急了，不管說什麽都勢必要把這個雞蛋給敲爛：“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手握雞蛋，捏緊拳頭。

目标：牆！

“哈！”大聲呼喊一聲為自己加油。

見這架勢李星瑤和李星樂都沒敢再繼續逗留，迅速逃離廚房。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

就在他們即将要踏出廚房門口，奶奶手中扔出的雞蛋把廚房的櫥窗給砸碎了。

“嗙”，敲擊力之大将玻璃碎了一地。

與此同時也将在客廳裏看電視的爸爸給驚了過來：“怎麽一回事？”

雞蛋開了，奶奶如願了，但是望着這碎了一地的白陶瓷石子卻傻了眼。

這會她才恍然大悟意識到被耍了，不由得想起李星樂給自己遞過來的那個雞蛋。

奶奶暴躁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尖聲呵斥:“李星樂！”

爸爸李永亮身軀高大攔在門口，李星樂逃無可逃，只能硬生生被揪了回去。

不用猜他都知道這小子又闖禍了。

奶奶咆哮指揮：“行！那你就把剩下的蛋全給打了吧。”

“嗚嗚嗚嗚.....”李星樂委屈巴巴求助爸爸，誰料爸爸根本就不買賬。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李永亮一向很聽媽媽的話，說幹就幹。

反手拿起雞蛋敲在李星樂腦門上，一打一個準出黃。

李星瑤躲在後面觀望，捂嘴偷笑。

沒辦法，誰讓弟弟老是抓弄奶奶呢。

李星樂欲哭無淚，一額頭的蛋黃啊......全滴在他帥氣的小臉蛋上了。

伴随吵鬧歡笑，阖家中秋團圓。

李永亮将最大的雞腿夾到李星瑤碗中，尤其關心：“最近學習累壞了吧，看你都餓瘦了，趕緊多吃點。”

“謝謝爸爸。”李星瑤嗷嗚咬了一口，滿滿肉香，好滿足。

李星樂也想吃，但奈何手速不夠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奶奶這會還使壞，拿起桌子上的鹹鴨蛋取笑調侃：“哎呀，我想吃鹹鴨蛋了！”

一臉笑眯眯看着李星樂意有所指。

李星樂下意識護住自己的大腦門：“別砸了，本來就不聰明。”

桌上衆人都被逗笑，時常在古靈精怪的李星樂身上找樂子。

李永亮将另外一個隐藏起來的雞腿放到李星樂碗裏：“吃吧！大饞小子！以後要是再拿你奶奶開玩笑，看我不揍你。”

“噢~”李星樂嬉笑回應着。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今天的雞腿是吃上了。

“嘿嘿嘿嘿。”偷笑傻笑不止。

一家人和樂融容，有說有笑，為這平凡團圓日增添不一樣的歡樂色彩。

而另一邊，則是截然不同

沈君行家中異常冷清，和爸爸沈文東對坐在餐桌上，無言只剩沉默。

任憑外面煙花再絢爛，屋內卻沉靜如死寂。

良久，沈文東給夾了一塊肉：“多吃點，在學校住宿都餓瘦了。”

沈君行看了一下碗裏的肉，并沒有過多理會，自動忽略夾了一口白米飯吃。

言語淡漠：“你要是急着回去就走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萬家燈火璀璨，想必那對母女也在等着呢。

沈文東欲言又止，他只是想和兒子好好吃一頓飯，不想再吵鬧。

但兒子的抗拒卻莫名讓自己感到煩躁、不由得開始惱火。

“聽說你留在了普通班？”

沈君行夾菜的手僵住，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這忽如其來的關心讓他不太适應。

“我想去哪個班，是我的自由。”

沈文東面色冷峻追問：“怎麽忽然要到學校住宿？”

這聲帶有質問意味的問候讓沈君行感到不适，擡頭望向爸爸，迎面而來冰冷審視陣陣壓迫。

他爸爸總是這樣以強淩人，在自己面前習慣性一副高高在上的父親姿态，以至于讓人感到窒息。

沈君行沒有回應，心中酸楚不已，不想和這個爸爸說半句話。

沉默如迅速生長的藤蔓，如枷鎖桎梏緊緊卡在兩人的脖子上；

對望彼此，聲聲呼吸喘急，厭煩和埋怨夾雜其中，倍生怨氣。

沈文東不悅，放下手中碗筷，臉色如窗外夜色一般黑；青墨色眼珠暗中生亮，寸目游走，漠視且不屑：“是為了那個女孩？”

面對質問，沈君行不再平靜，恐慌游走于眉間。

眼神飄忽，仿佛就像是被抓到了軟肋。

擡眸對望陷入恐懼又迅速收回視線。

從恐懼到憤怒，不過轉瞬間。

脖子青筋暴起，倔強反駁：“她招你惹你了？”

沈文東面無表色，拿起酒杯，又放下。

他早該猜到的。

打架叫家長那次沈君行護着李星瑤，游戲機店裏她躲在那個角落；放學路上兩人同行……

一幕一幕，是那樣的刺眼，他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多久了？”

沈君行拒絕回答，重重喘息側過頭。

他心有不憤，此刻一直在強忍着。

沈文東放言：“離開她，回五邑中學，她會影響你學習。”

“不可能！”沈君行聲撕抗拒。

他忍無可忍，憤怒拍桌。

沈文東很少見沈君行會因為其他事情跟自己吵架，他媽媽的事情除外。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更不可能讓沈君行留在李星瑤身邊。

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

“我承認以前的确是我忽略了你，很少關心你，在這裏爸爸跟你道個歉。”

不出所料，沈君行聽到這一句話眼睛濕了，水霧成團模糊住他的視線，憤怒之勢轉為不甘。

他的确很想要得到爸爸的關愛。

見沈君行将話聽進去了，沈文東再次勸說：“小行，你已經高三了，臨門一腳就要到高考，不能讓這些情情愛愛困住你的腳步；你要想談戀愛，大學多的是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是決定未來人生路的高三，絕對不能讓她影響你的未來。”

沈君行愕然擡頭，他不理解。

沈文東信誓旦旦：“我已經問過了，她的成績一般般對你并沒有任何幫助，棄了吧。”

一句“棄了吧，”讓沈君行感到心涼。

藏在桌子底下的拳頭死死握着，冷聲質問：“你當她是什麽？未免有點太不尊重人。”

他想起了可憐的媽媽，或許在爸爸看來媽媽就是毫無意義的存在，以至于才會被他這樣狠心抛棄。

回想起過去的痛苦回憶，對于眼前的爸爸更加厭惡，紅眼生血絲，白目只剩恨。

沈文東被吓了一跳，不明白沈君行為什麽忽然間這麽生氣。

苦口婆心道繼續打感情牌：“我可是你爸爸，我都是為了你好啊。”

“夠了！”沈君行不願在聽。

這話聽着實在是太惡心。

感受不到被尊重，沈文東這會反而來氣了：“怎麽，你是想因為這個女的和爸爸吵架嗎？”

沈君行不屑一笑，眼中飽含苦淚。

不禁嘲諷：“我們之間，有好過嗎？”

自他記事，爸爸就不曾給過他一絲父愛關懷。

小時候沒有了，長大了更不會有。

沈文東被戳中心事，臉一陣青一陣白，在兒子面前沒臉。

他也明白自己這些年來的确是虧欠沈君行了。

“所以我現在才想要好好彌補你呀。”

“不了，我不需要。”沈君行高攀不起這份父愛。

沈君行無比篤定：“阿瑤不是可選擇項，是必選。”

話到最後，鄭重宣告：“我對阿瑤的愛大于你，你才是被棄的那一個。”

沈文東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月色透光窗臺打在兒子臉上，那煞白且無情的臉上看不到他對于自己這個父親的一絲憐惜。

“你......”沈文東被氣得渾身抖擻。

憤怒之下大步上前給了沈君行狠狠一巴掌：“我看你真是要造反了。”

“啪”一聲，巴掌落下。

任憑左半邊臉起了浮腫，他沒有一絲反抗。

第一感受是痛，過後是麻木感，再然後就是徹底心死，萬念成灰。

這一巴掌活生生将屬于他們之間最後的一絲父子關聯給打斷了。

沈文東氣急敗壞，一掌不解氣，還想接着來。

可當目及到沈君行眼含冷笑看着自己，卻是怎麽也不敢再下手。

明明是陽光少年，身上卻有着無比滲人的怨念。

桀骜，不遜，狂躁，氣抑，憤怒之姿隐隐若現。

恍惚間，他有點害怕這個兒子。

可他還是很生氣，最後将氣撒在家裏的物品上，像瘋子一樣将家裏的東西全部砸得稀碎，狂罵髒話砸門離去。

過了很久，直到耳邊變得安靜，再無噪音，沈君行這才慢慢擡起頭來。

提眸，閉眼，滾燙淚水從眼角滑落。

他終于走了，沈君行也痛快了。

不經意回眸，敞開的大門外有一家三口路過。

父慈，母安，子樂，玩耍嬉笑，提花燈度中秋。

“真好。”

這一幕，曾經也是他的奢望。

沈君行将眼淚擦幹，回到餐桌上繼續吃完這頓飯。

可他控制不住淚水湧動，夾雜着飯菜共同入口。

酸的，哭的，鹹的，多味糅雜，唯獨就是不甜。

這頓團圓飯，很難吃。

眼盡幹澀，心氣郁結。

沈君行勉強控制住顫抖的手拍了一張桌上的飯菜圖。

慶幸的是飯菜沒有被掀翻，不然都沒法分享。

配圖給李星瑤發了過去，留言：“阿瑤，中秋節快樂。”

雖然沒能如願好好過一個中秋節，但沈君行還是希望能盡力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