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她越想內心越亂，彈出來的曲子也不甚沉穩，每個音節都是剛剛合拍。

“甄洛櫻，今天你就練到這裏吧，時間也不早了，明天繼續。”孟蕭看出來甄洛櫻的心不在焉，命她停止練習，回去休息。

“對不起導師，今天家裏有點事情。”甄洛櫻一臉歉意。

“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以後不能再這樣了，如果影響了樂團的演出，我只能找別人頂替。”孟蕭推了推金邊眼鏡，略松垮的西裝，已經是年近五十的人，臉上已有幾道歲月留下的痕跡。

平時他為人親和，可一到演出上面是極為嚴厲的，甄洛櫻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最為看重，他不希望她在這時候出岔子。

“導師，我知道了，我回去會勤加練習的。”甄洛櫻說着，将自己的古琴收好，離開了練習室。

甄洛櫻拎着自己的包包，走到學校的大門口時，就看見馬路對面停着中午那輛黑色車子。

她從人行道走過去，緩步上了那輛車子的後座。

莊博川不在，只有他的司機小陳。

“少奶奶，少爺讓我過來接你，你若有什麽需要去買的，我可以幫忙。”小陳手上戴着白色手套，訓練有素，從後視鏡裏看向甄洛櫻。

甄洛櫻微頓，只道：“我沒有什麽要買的，直接去別墅裏就好。”

“好的。”小陳不再多言，認真開車。

路程行駛到一半，在紅燈的路口停下，甄洛櫻看着窗外的景色，街邊滿是桂花紛落，飄了一地的白色花瓣，在夕陽的鋪蓋下，竟生出一種凄涼的柔美。

“小陳，你跟着莊博川在國外一年，他平時是不是很忙？”她忽然開口，很想知道他在這一年裏都做了些什麽。

小陳微微點頭，“是的，莊總在加拿大這一年，幾乎每日都在忙公司的事情，晚上能夠睡滿八小時的時候，都非常少。”

“竟然這麽忙。”甄洛櫻知道他會很忙，卻沒想到忙得連覺都睡不好，隐隐擔心他的身體。

“是啊，昨天莊總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歇息一下，就又去處理集團的緊急事件，一夜未眠，今天下午才有空回去補覺。”小陳又道。

甄洛櫻摸着手上的手機，他昨夜一通電話都沒打過，是因為去處理公司的事情，一夜通宵嗎？

“他這樣身體可還吃得消？”

“莊總常年健身，底子好，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

小陳也跟着擔心起來，又說：“少奶奶回去之後，還是要勸他別太拼，一年兩年還好，時間長了總歸是不行的。”

“我會的。”甄洛櫻應着，不再多語。

車子駛進了東野別墅區，停在了自家別墅的地下停車場。

随後小陳和她道別，甄洛櫻獨自上了電梯，進入她和莊博川的結婚新房裏。

她幾乎很少來這裏，畢竟這一年莊博川也不在，她也不習慣總是招呼莊家雇傭的保姆周姨，不如自己住公寓裏自在。

可如今他回來了，她只能再次踏入這裏。

甄洛櫻從鞋櫃裏拿出拖鞋，換上之後走到客廳，将包包放在沙發上，走到餐桌前端起涼水瓶，給自己倒了杯水。

“少奶奶，這些事情，讓我幫你做就好。”周姨聽見動靜，從廚房裏出來，身上還挂着圍裙，已經在準備晚飯。

甄洛櫻喝完水，放下杯子，微微一笑，說道：“不必麻煩的，我可以自己倒。”

“也行，少奶奶，晚飯可有什麽想吃的？我可以給你做。”周姨親切地笑着說。

“我不挑食的，都可以，莊博川在哪裏？”甄洛櫻問道。

“少爺在卧室裏睡着，他昨夜一晚上沒回來，恐怕還要一會兒才醒。”

周姨面露憂色，她跟着莊博川的時間不短，知道這位大少爺是個工作狂，幾乎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熬夜是經常有的事情。

“好，你去忙吧，我上去看看。”甄洛櫻起身，朝着西側的樓梯走去。

二樓的走廊安靜極了，她穿着無聲的軟拖鞋，都能聽見摩擦地板時發出的沙沙聲。

她輕手輕腳地來到卧室，這間卧房在莊博川離開之後，她只住過兩晚，但因為太過空曠安靜，她總是睡不安穩，不如在她的小公寓裏睡得舒服。

卧室的門是半開着的，甄洛櫻輕輕推門進去，走到寬大的紅木雙人床邊，看見莊博川正躺在一側，安靜地沉睡着。

甄洛櫻輕輕地坐在他身邊，不忍心打擾他，細細觀賞着他的睡容。

莊博川此時緊閉着眼睛，睫毛輕顫，眉頭也緊緊皺起來，似乎在做夢。

褪去了平日裏疏冷的氣場，多了些許寧和溫潤，他看起來更為沉美。

在她生命中，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英俊的男人，他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因為在她的世界裏，除了他，其他人都是黯淡無光的。

随後他張了張薄薄的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手指微微蜷起來，将被子抓出了幾道褶皺。

甄洛櫻很想安撫在夢境裏的他，于是伸出手，如青蔥的指尖在他的額心上輕輕地揉。

這一揉，令莊博川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在夢境與現實交疊的剎那，目光鎖住了甄洛櫻的臉頰。

她恬靜柔美，白皙如玉，瑩潤的眸子正凝視着他。

莊博川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

甄洛櫻被他這一舉動吓得不輕，想要縮回手，卻被他緊緊捂在胸口。

“你，你醒了。”她猜想他只是因為做夢，才會有此舉動，試圖讓他更清醒一點。

果然，随後的幾秒，莊博川的力道微松，她收回手，輕輕一笑，“剛才做夢了吧？”

“嗯。”莊博川從床上起身，頭還有些昏昏沉沉，不禁蹙眉，揉了揉太陽穴。

甄洛櫻起身從茶幾上倒了杯水，遞過來，“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能總是熬夜的。”

莊博川接過水杯，眼眸上挑，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甄洛櫻，語氣低沉，“你是在關心我？”

甄洛櫻有一點點慌亂，雙手攥在一起，目光看向別處，“是司機小陳讓我勸勸你。”

“他多管閑事。”他垂下眼，将水杯裏的水一口喝幹。

甄洛櫻抿抿嘴，沒說什麽。

莊博川喝完水，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起身下床，走到靠窗位置的書桌前，将那份離婚協議拿了過來。

“中午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昨天在走廊裏我見到的那個女人……”甄洛櫻低着頭，看着他腳上暗灰色棉拖鞋，他的腳趾潔淨修長，線條是男人才有的鋒利形狀。

她沒出息的紅了臉，目光轉向別處。

“然後呢？”他雙手插入睡衣的口袋，神色清淡。

“應該是你喜歡的人吧？”

甄洛櫻說完這話的時候，微微咬起嘴唇，心底一點點下沉，等待着他的答案。

莊博川沉靜的面容，盯着她看了幾秒，擡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從哪裏聽說的？”他松開她，目光深邃。

甄洛櫻再次低頭，說道：“就是聽宴會上的人說的。”

随後，一聲輕笑幾不可聞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她再次擡眸，見莊博川面色沉俊，似乎剛剛的笑聲，是她的幻聽。

“她只是工作夥伴，很快就回加拿大了。”

甄洛櫻驚訝地擡眸，看着他沉靜如水的眼眸，給與她一種肯定的目光。

“我還以為……”她的聲音輕不可聞，卻還是被他聽見了。

“我和她只是工作關系，沒有男女之情，傳聞只是傳聞。”男人清冽的嗓音發出無奈的嘆息。

他随後走到書桌前，将協議書拿過來，問：“還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