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只欠東風

只欠東風

到達良縣下頭的橋頭鎮，整個鎮上全是星棋密布的工廠，吳楠手搭涼棚四處張望，“可以啊，這麽多，我們好好殺殺價。”

杜箬挺起胸膛，元氣滿滿揮手道：“出發。”

半天之後就敗下陣來，別說殺價了，人家都不願意相信他們兩個小丫頭是來談生意的。

“讓我媽找找人吧。”吳楠立馬想到最簡單的解決方案。

杜箬看着把人毒出油花子的大日頭，很想答應。但這麽一來，她就成了朋友的晚輩，會失去和廠家平等談合作的資格。

一咬牙，“你找地方歇會兒，我再轉轉。”

吳楠立刻義氣道：“我陪你。”

不就是熱嗎，高中沒有空調，幾十個人擠在教室裏複習的日子，還不是過來了。也就是曬一點，沒什麽大不了的。

想到這裏，吳楠生氣道：“你知道嗎？高中要裝空調了。”

初中畢業，搬新教學樓了，高中畢業，裝空調了，就他們，什麽都不趕趟。

“新裝修的教學樓味兒大，裝空調要分攤電費。”既然都不趕趟了，當然要學會開解自己。

吳楠買了兩瓶水，遞給杜箬一瓶，心想她還真是不一樣了。可能考上大學，真的驅散了她過往的陰影，撫慰了她曾經面對的不公。

下午繼續不理想，晚上幹脆睡在鎮上的酒店裏。酒店的前臺大媽很熱情的招呼他倆，“這麽漂亮的小丫頭，怎麽來咱們這個地方玩呢，又沒個山又沒個水的。”

“我們不是來這裏玩的，是來找貨源的。”杜箬跟大媽聊天。

“喲，真厲害呀，你們才多大，家裏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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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自己的生意，我是做電商的。”杜箬解釋道。

“我們年輕那會兒，能出門做買賣的，都得是在街面上混得開的，不然出去容易，回來難。現在真不一樣了，在網上就能做生意。”橋頭鎮的大媽，顯然非常能接受新鮮事物。

等問清楚杜箬需要的是發飾，就開始變着法的打聽，她要多少貨，談的怎麽樣了。

“我想找一家理念相合的廠家合作，可惜這裏的人還是有點……”杜箬嘆氣。

大媽自然就接口道：“思想落伍是不是，我跟你說，這兒的老板什麽樣，我比誰都清楚，年紀大了思想僵硬，沒事就只會打牌，他們不懂英特賴特。要找啊，就得找年輕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大媽有合适的人，可以給我們推薦一下。”

其實，聽話聽音，雙方都帶着目的，不然不會聊到現在。

“包在我的身上，大媽保證給你介紹個年輕的，思想新潮，懂英特納雄奈爾。”

“……”

第二天，杜箬一出門，就在大廳遇到了一個年輕女孩兒，不用介紹也知道，她肯定是大媽的女兒，因為母女倆幾乎是共用了一張臉。

“聽我媽說，你們在找貨源，不如去我廠裏看看。”年輕女孩開了車過來，路上一聊天，各自都在驚訝。

一個驚訝于杜箬的年紀，剛剛高考完的學生，網購他們肯定比誰都懂，但要說開網店，這真不是想當然的事。她都往網店裏扔多少錢了，最後還不是灰溜溜放棄自己的異想天開。

杜箬則是驚訝于對方的經歷，大學畢業後有兩個選擇，一是繼承父親的小作坊工廠，二是繼承母親的小旅館。

她覺得自己是專業設計師，肯定能獨領風騷。還覺得自己能産供銷一條龍通吃，從電商開始實現彎道超車，于是選擇繼承了父親的小作坊工廠。

對方沒說結果，想必她要是超車成功了，也不會被老媽一個電話就開車過來接兩個學生。

“這是你設計的嗎？真的很漂亮。”吳楠看到對方辦公室裏，挂着的成品，一臉驚嘆。

以海洋生物為主題的發飾，藍色的鯊魚尾，斑斓的海星，僅僅勾勒出形狀的海馬線條，黑色的金屬質感爆炸，只要上手，根本放不下來。

“漂亮也沒用啊。”程海雅嘆氣，好的設計離不開好的用料，所以她的作品價格都不會很低。

剛開始，也确實靠設計在市場上打開了一條小縫隙。

但別忘了，周邊全是工廠，他們可沒有版權的概念，看到好的設計，照抄就對了。然後用廉價的用料，低到不可思議的價格，搶占市場的同時，成功将她的設計作品打上了廉價的标簽。

而她的淘寶店，無論怎麽強調正版，比別人貴就是沒有流量，更何況大店都有專業攝影師，拍出來的照片，比她的還好看，讓人怎麽分辨。

“所以，你就自娛自樂，幹脆不生産，只做樣品。”杜箬發現，工廠裏生産的都是大路貨，辦公室裏挂的精美樣品，是一樣都沒有。

“你現在應該足夠了解我了，那麽，你呢？”

吳楠精神一振，總感覺自己好像在旁觀一段重要的歷史，腦子裏滾過一行字幕，“歷史的車輪滾滾前進！”

杜箬鎮定自若，“傳統的電商模式，是在淘寶的公共流量裏搶飯吃，哪怕上了直通車，買了關鍵詞，但你的價格高，就沒有競争力。”

“我的打法不一樣，我走的是私域流量，等于是将我自己的流量導入到淘寶，進行一個直接的購買行為。只要我的貨物對版，性價比OK，就可以避免陷入和劣品的競争當中。”

程海雅一瞬間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恨不得現在就挽起袖子大幹一場。等這一瞬間過去，才明白，聽君一席話如同聽君一席話。

杜箬說的每個字都沒錯，但問題是，私域流量從哪兒來？

于是她就問出口了，杜箬直接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你猜？”

“呵呵。”

“嘻嘻。”

雙雙微笑掩飾尴尬。

“我要一件代發。”這便是杜箬找了那麽多家工廠，卻最終沒能合作的原因。

如果僅僅是拿貨，她不會一天下來都沒收獲。不管你面嫩面老，花錢拿貨誰會跟錢過不去。

程海雅果然驚呆了，“可，可是……”

“你們和快遞公司談合作，可以壓到底價，人工成本在你們當地也不高。更何況，成本都是我的，你的成本在于組織和管理？你就不想反擊回去，讓那些抄襲你作品的人，吃個啞巴虧？”

“好。”

不知道是前半句打動了她，還是後半句讓她心動。

杜箬伸手，“合作愉快，我要你的新品，獨一無二，閃耀着設計師才華的作品。”

簽完合同，樣品被杜箬帶走。

吳楠一直沒敢說話，就怕自己一開口露了餡。

等上了車，才忍不住道：“箬箬，你不會就是為了诓人家幾個樣品來的吧。”

“我像那種人嗎？”

吳楠上下打量一下，“像。”

什麽公域私域，什麽流量，這都是在說什麽呀，她一句都聽不懂。程海雅還仿佛一種悟了的表情，她都不知道在打什麽啞謎。

“等回頭作品出來，我發給你，你就知道了。”

作品在哪兒拍，就在杜箬自己的房間裏。她資金有限，押了五萬在工廠作預付款，畢竟程海雅要招人要發貨，不可能聽她幾句話，就幫着墊資。

剩下的錢，她要用在刀刃上，租工作室是遲早的事，但不是現在。

創業之初，千萬不要完美主義，能湊合就湊合，賺錢了再換來得及。如果不賺錢，你一定會慶幸，幸好自己沒投入那麽多。

杜箬的房間不大，進門左手邊靠牆的是衣櫃，一張一米二的小床，靠窗放着書桌。所以右手邊有一整面白牆，之前堆了些雜物，現在全給清理走了。

一張新中式的梳妝臺擺了進來，是訂制的，所以足夠窄，梳妝臺上方是一張整面的鏡子。只是這鏡子和一般人家的鏡子不同，不是水銀鏡，是銅鏡。

而房間的頂上，還布置了幾盞燈，充作光源。設備架上，音響打開，話筒準備好收音。

杜箬換了一條白色的長裙坐在梳妝臺前，面對鏡子，一頭烏黑油亮，順滑的長發披在腦後。一雙素手輕輕挽起頭發，動作很慢，但極富美感，仿佛合上了某種韻律，讓人心靜平和。

腦後的長發被挽成發髻，一只鯊魚尾抓夾夾到發髻上，鏡頭裏可以看到抓夾流暢的曲線，質感極強的金屬光澤，還有魚尾那一抹幽幽藍光。

再換一次，這回是丸子頭，海星丸子頭抓夾緊緊夾住頭發，斑斓的光澤順着鏡頭的方向閃着光，活波俏皮感十足。

海馬抓夾，僅用幾根線條就勾勒出極簡風格的美感，黑色金屬的烏光讓人一看就想到貴這個字，偏偏外型又極為低調。

三款發夾換了三個發型，杜箬反反複複查看視頻，确保清晰度和完美度，不滿意的地方還得重拍，折騰了大半天，才算完工。

三分半的視頻，網友根本沒法想像背後要付出多少時間。

外公下班回來，看到房間裏的變化，聽外孫女解釋，是為了大學的功課提前做的準備，便沒了疑問。他不懂，但他相信外孫女不會胡來。

第二天一早，杜箬洗清雙手，握住她的幸運石，進入系統商城。

給你一首歌，扣除13888金幣。抽取……

抽取……

抽取……

海底世界的人魚曲，曲名海的女兒，治愈焦慮，撫平燥熱，從心底裏感受來自海底世界的清涼。

杜箬長長籲出一口氣，別看賺金幣找對了方法，好像不難的樣子，但花的多啊。為了找一首能用的歌曲，她抽了多少回，才抽出這首海的女兒。

還沒完呢，她還得花1888金幣，購買我為歌狂。

下單之後，杜箬揉了揉嗓子，沒感覺什麽不同。找到刻在腦子裏的歌曲，嘴一張，自己把自己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