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花錢的事

花錢的事

小混混阿彪接到一個活兒, 要求當衆打一個女學生一耳光，再錄個視頻，完事就給五千塊。

這麽好的事, 阿彪怎麽可能不接。

身為一個小混混, 每天吃完上頓愁下頓，最喜歡這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好差事。

況且, 又不犯法。就算女學生報警，他不過是打了給他戴綠帽子的女朋友而已。再大不了, 就是認錯人了。

他們這群人，大事不犯，小事不斷，進出派出所是家常便飯，早沒了敬畏之心。

見女生獨自留下, 阿彪上前, 身後幾個小弟舉着手機就圍了過來。

從杜箬的角度, 看到三個小混混邁着自信的步伐，朝自己走過來。她剛出門就發現了，這才把室友支開。

捏了捏拳頭, 杜箬心中充滿興奮。難怪別人說，手裏拿着錘子, 看誰都像釘子。她現在手握一虎之力, 看誰都想掄兩拳頭。

“你就是杜箬。”阿彪确認，事關五千塊，他可得用點心。

杜箬瞅着對方的臉，“石元找來的？”

阿彪一愣, 對方不僅不害怕，還猜出了出錢人的身份。其實, 陳彪根本不知道真正出錢的人是誰，他接到的活兒，已經轉了三道手。石元出的可是五萬，到他手上就剩下五千。

也就是他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現場就得哭出聲。

“我們之間的事，跟別人有什麽關系。”阿彪沒有順着杜箬的思路走，一招手，小弟們熟練的打開手機開始錄像。

阿彪剛準備用油膩的語調喊出自己的臺詞，就聽到對方忽然高聲大喊，“救命，非禮，非禮。”

說着便往人多的地方跑，阿彪根本沒功夫去想，擡腿就追了上去。女生哪裏跑得過男生，阿彪幾步追上去伸手去抓杜箬的肩膀，結果手裏多了一件外套，他怎麽都不知道怎麽把外套給抓下來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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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箬轉身，一腳踢到對方的肚子上。阿彪蹭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彎腰抱住肚子，痛得他眼淚花花。

圍觀的小弟還舉着手機，他們只知道阿彪收了錢要教訓一個女生，還要拍一段視頻，但具體怎麽做，他們并不知道。此時都傻站在原地，不知道這是演戲，還是真的。

按理，應該是演戲吧，畢竟一個小姑娘踢你一腳，看樣子都沒使出多大勁，能痛到什麽地方去，不至于吧。

“你們，快點，幫我抓住她。”眼看杜箬逃走，阿彪顧不得肚子巨痛，讓小弟們趕緊把人抓住。今天這個視頻要是沒拍成，不光錢拿不到，這一腳也白挨了。

杜箬跑的很慢，三個小弟追上來，杜箬回頭一巴掌把對方的手機拍出去，摔的粉碎。被摔了手機的小弟哀嚎一聲，撲去搶救自己的手機，這可是他貸款買的新款手機，不知道多拉風，要是摔壞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怎麽回事？”不知道是誰沖了過來，對準剩下的兩個小弟，一人一腳，全都踹了出去。

此時，美食街上的人才發現動靜，朝這邊張望過來。

他們剛才一直在巷子口，而且背着路燈，來來往往的人也習慣了這裏會有一些小混混三三二二聚在一塊抽煙，玩手機，甚至偶爾打個架。所以隐隐綽綽聽到動靜，也沒有太在意。

正好一家門店的音響處于播放歌曲的間歇，四周忽然一靜，這才聽到後頭似乎有動靜，開始引得一些人注意。

杜箬看了一眼趕來的喬樹，心想你倒是再晚一點啊，等我把人都收拾了，你再來不好嗎？

喬樹看向杜箬，“你沒事吧。”

“沒事，挺好的。”

“那我報警了。”

“行。”杜箬沒意見，喬樹不來她也會報警。

終于有在美食街的人跑了過來，“喬樹，我看着身形像是你，需要幫忙嗎？”

“不用，警察一會兒就來。”喬樹看了一眼沒有外套的杜箬，順手脫下外衣，扔給杜箬。

杜箬伸手接過，剛想說不用，喬樹開口道：“借你的，記得還。”

一句話把杜箬給氣笑了，我還能昧下你的衣服不還？好像是有點冷，還是穿上吧。

等喬樹把自己曾經的室友打發走，杜箬磨磨蹭蹭湊上來。

“一會兒警察來了，你能說，咱們約好了在這兒見面嗎？”

杜箬的說辭早就準備好了，就只有一處不合理，那就是她為什麽要讓室友先走，自己留下。

“好。”喬樹一口答應下來，甚至都沒問一句為什麽。

“你不問問為什麽？”杜箬自己憋不住了。

“反正你有你的理由。”

杜箬被他怼的胸口一堵，下午才跟對方說的話，這會兒跟回旋标一樣，直接紮回來，氣得她在心裏大罵，小氣鬼。

見杜箬被自己氣得不輕，喬樹勾起嘴角，見杜箬擡頭，趕緊轉個頭，把拳頭放在嘴上，掩飾自己的偷笑。

杜箬果然沒有察覺到，只盯着喬樹的後腦勺，狠狠瞪了一眼。

警察來的很快，喬樹剛才直接沒收了他們的手機，他們想跑都不敢跑，進派出所而已算不了什麽，手機比較重要。

杜箬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我吃完飯等人，就看到他們幾個過來，竟然問我是不是杜箬，太奇怪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看他們不懷好意，想到今天白天和班上的一個同學發生了沖突，就問他們是不是石元找來的。他們也不回答，領頭的那個直勾勾盯着我看，我吓壞了，就喊了起來。然後回頭就跑。”

剩下的，三個小弟三支視頻，都錄的明明白白。當然，有一支手機已經廢了，同時廢掉的還有手機主人的三根手指，粉碎性骨折。

阿彪嚷嚷着肚子痛，警察只當他是裝的，這些小混混個個都跟泥鳅一樣，滑不溜手。但他一直喊自己受了內傷，只能送他去醫院，檢查結果只是軟組織受傷，沒有內傷。

說通俗點，就是被人踹了一腳，把肚皮上那層肉踹傷了，啥也不影響。一般人受這種傷，最多痛三秒，五分鐘過後，就該跟沒事人一樣。

象阿彪痛成這樣的，不用說，百分百是裝的。

只有杜箬相信阿彪，因為這一腳她即用了力，又收着力。系統出品的商品在時效內，自帶使用一種玄妙的境界。她擁有一虎之力時，就自動擁有使用一虎之力的意識，知道用什麽樣的力度，能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石元受傷最輕，一根手指頭捅過去，他只當是自己沒站穩，倒下去了。事後也不會有什麽感覺，身上連個小紅點都不會留。

阿彪受傷不輕不重，但是最痛，不痛上三天三夜緩解不過來。

小弟的三根手指粉碎性骨折，看似受傷最重，但其實是手機打的。她只是将力氣用對了角度，着力點在手機上，手機打到手指上。所以，手機廢了，手指頭也廢了，但跟她關系不大。

更何況，杜箬完全是正當防衛，阿彪先扯掉了杜箬的外套在先，杜箬回身踹他在後。小弟舉着手機去拉杜箬在前，杜箬打掉他的手機在後。事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阿彪供出上線，上線再供出上線，最後把石元給拽了出來。

杜箬慶幸自己還是個學生，這個社會對于學生的保護程度肯定是大于社會人的。

換句話說，她現在要是已經出了校園，遇到這種事，她沒受傷的情況下，對方可能交點罰款，拘個幾天就出來了。

能夠認定她是正當防衛，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現在不一樣，社會無業人員在學校門口，圍毆大學生，首先影響太壞了，其次學校領導也要施壓過問。

重視了就會認真審問，加上杜箬提供的線索，可不就把石元給供出來了。

不過左右一耽誤，時間已經很晚了，宿舍這會兒是進不去了。喬樹陪她一塊從派出所出來，一指美食街上最高的公寓，“我租的房子在上頭，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回學校。”

杜箬搖搖頭，“謝了，我去酒店。”

這個點回家肯定是不行的，外公得被她吓死。住酒店最方便，她又不是出不起房錢，跑去喬樹家過夜，屬實有點沒必要。

喬樹“哦”了一聲，“你帶着身份證呢？”

杜箬愣住了，從宿舍到美食街，現在又不用錢包，誰會把身份證揣兜裏。

一看她的表情，喬樹就知道肯定沒帶，故意說道：“帶了就好，我先走了。”

杜箬站在原地，傻了。

一步，二步，三步。

喬樹回頭，“還站着幹什麽，走啊。”

杜箬這才知道，喬樹是在逗她玩，小跑兩步追上去，“你就笑吧，用不着抿那麽緊。”

嘴角抿這麽緊，不就是在忍笑嗎？

美食街兩邊大多是民房，僅有一二處商品房，有一處位置最好，正正是美食街上。喬樹租的是一套三房二廳，除了基本的家具，最貼切的形容就是空蕩蕩三個字。

不過很難得的就是，十分整潔幹淨。

“每周都有阿姨來打掃，客房的櫃子裏有一次性用品，你自己找找。”喬樹說完，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杜箬其實有話想問他，他為什麽恰好出現在那個地方。畢竟他們自己最清楚，并沒有約好見面這回事。

但看到喬樹頭也不回的進房間，杜箬才反應過來，也對，這個時間男女同處一室，确實應該避嫌。

杜箬的微信早就爆了，她進派出所的時候跟室友說了一聲，不然徹夜不歸，他們鐵定要胡思亂想。

給室友們交待一聲，鎖上門，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一大早，齊戰勝的電話就追來了。

“怎麽會有警察過來，出什麽事了？”

“警察沒跟你說嗎？”

“少給我兜圈子，趕緊說。”

聽出齊戰勝是真的怒了，杜箬把在派出所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行了，我知道了，你……”然後就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按掉了通話。

杜箬甚至能從這聲嘆息裏，聽出絕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