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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幻明洲到處可見各種還沒化形完全的妖獸，林薄走在其中只覺格格不入。

“喂，別看了。”葉青久把糖葫蘆舉了起來，遠離下面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我就看看還不行嗎？”

一個長着兔耳的孩子嘟囔道，他身高不到葉青久的膝部，眼睛四周都是淡紅色，看上去十分委屈。

葉青久不吃這一套：“你的口水都要流下去了你說你就是看看？”

“那、那我拿其他東西跟你換。”

葉青久怎麽能忍受別人觊觎林薄給他的東西，當機立斷拒絕：“不要。”

“林薄！”陳玉錦探頭往林薄身後看，“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林薄把手中的糖葫蘆遞給陳玉錦。

陳玉錦沒有接過糖葫蘆，而是先圍着林薄繞了兩圈：“傷真的好了嗎？”

“好了。”林薄笑吟吟地接着說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消息，“我能修煉了。”

陳玉錦吓得花容失色，她抓住林薄的手腕，唯恐大起大落之下暈厥。

陳玉錦獨自消化了一會這個消息，試探性地往林薄手腕輸入靈力，緊張的臉上逐漸恢複紅潤。

她興奮地拍了一下林薄，随即想到什麽：“你的那個道侶呢？”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但林薄已經做好了準備，面不改色地回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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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錦呆愣在原地，喜悅一掃而空，有些後悔自己怎麽問了這個問題。

林薄把糖葫蘆塞進她的嘴裏：“別想太多，也可能沒死。”

林薄長話短說，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大致告訴了陳玉錦：“所以我現在在幻明洲找線索。”

陳玉錦打起精神：“我幫你一起找！”

林薄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你先忙你的吧，不是還有任務要做？”

陳玉錦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狠狠咬着嘴裏的糖葫蘆。

“師兄。”

不遠處的葉青久終于擺脫了那個孩子，代價是一串新的糖葫蘆。

他拿着一個精巧的胡蘿蔔，不足手掌大小，看上去汁水充足，成色新鮮。

那個孩子得到了糖葫蘆硬塞入他的手中，還留下了一句“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胡蘿蔔。”說完就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葉青久把胡蘿蔔收入空間，看着林薄似乎在和誰聊天，趕忙跟了上來。

陳玉錦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皺着眉看向來人。

兩人面面相觑，各退一步，同時看向林薄。

陳玉錦的不可思議地問林薄:“你認識他？”

林薄點頭承認:“我以前的師弟。”

看着陳玉錦郁悶的模樣，林薄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陳玉錦“哼”了一聲，本想看在林薄的面子上不說什麽，沒想到林薄直接看出來了:“他欺負過你？”

陳玉錦重重地點頭，而後話鋒一轉:“林薄你不許摻和進來，我要自己報仇。”

林薄往後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不相幹，點頭同意了。

看着葉青久對她和林薄截然不同的神情，陳玉錦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現在就報仇雪恨。她狀似無意地把玩着祝月，忽然升起一個念頭，看着林薄瞪大了眼睛:“他、他叫你師兄？”

沒等林薄回答，陳玉錦自顧自地說道：“那你豈不是我師叔！”

林薄故作沉穩地點頭，拍了拍衣袖，頗有一副仙風道骨之姿。

“居然比我要大一個輩分。”陳玉錦幽幽說道。但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林薄于她本就亦師亦友。只是林薄太過平易近人，總是讓她忽略這一點。

陳玉錦性情多變，沒一會就由陰轉晴，連帶着看葉青久也順眼了不少。她嘴裏吃着東西含糊說道：“明日才要去出任務，今天你陪我逛一下幻明洲。”

林薄自然不會拒絕，好好陪陳玉錦逛了個盡興。

葉青久跟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林薄把他當成了一個透明人，葉青久煩悶地看着陳玉錦黏着林薄，而自己連一個眼神也沒得到。

有一道視線隔着人海準确落在林薄身上，林薄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望過去，捕捉了一場空。

林薄在心中記下這一事，餘光掠過葉青久，并不在乎他所想。

在沒有他的時候葉青久也能與旁人相處得很好，得知這個信息的林薄放下之前的糾結，放任葉青久自生自滅，打算做一個真正的過路人。

一直到陳玉錦的離開，他們也不再有過一句交流。

送走陳玉錦之後林薄修煉了一晚上，清晨還泛着霧氣，林薄仔細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連頭發絲也不放過，一改往日不修邊幅的模樣，這是他往日的習慣，從外到內每一處都要精心設計。

日上三竿林薄才踏出酒樓，根據之前收集的信息徑直走向了一家店鋪。

“這位公子，我可以向您保證，幻明洲絕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妖怪。”

身穿灰衣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兩撇胡子，看着林薄手中的靈石目露精光，克制地收回目光:“樹妖本就少見，別說這幻明洲的樹妖，就連修仙界的樹妖我這裏也有不少記錄，除去深山老林不入人世中的那些，這冊子上都記着呢。”

男子将冊子塞到林薄懷裏：“按您的說法，那位樹妖實力不俗，就算是深山老林之中也不該籍籍無名。”

林薄飛快地把冊子翻了一遍，只留下滿心的失望。他将靈石遞給灰衣男子：“多謝，東西你拿着。”

灰衣男子笑眯了眼睛，看林薄失望的模樣還以為這次生意要飛了，沒想到客人出手大方：“好嘞，客人您有什麽事可以再來此處尋我。”

林薄撩開簾子，在宛如迷宮的深巷中繞了幾個圈，迎面而來一白衣女子。

“林薄？”

林薄從思緒中擡頭：“風尋？好久不見。”

“你在想什麽這麽投入，連我都沒看見。”

“這事稍後再說。”林薄擡眸看向風尋，“你怎麽來這裏了？婆音教居然肯放你出來。”

“處理教內事物自然也需要休息，哪能一直悶在那裏。”

風尋自那日拍賣行一別就再沒遇過林薄，步不語那處新收了一個徒弟，日日都忙着，連消息都問不出什麽來。

這次偶然相逢才發覺林薄身上的變化有多大，風尋還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林薄比現在虛弱許多，眼中也是揮之不去的郁氣。

風尋掩唇低笑：“看來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

林薄與風尋走了一路，挑揀了些有趣的見聞與她慢慢說道。

“等我一下。”

風尋留下這一句就走進了一個地方，林薄才發覺自己又走回了灰衣男子那處。

林薄耐心站在外面等候，又是一道視線，他皺眉望過去，和昨日一樣沒有蹤跡。

他确信這不是錯覺，但林薄不知道自己能被何人盯上。他在修真界朋友不少，但大多為萍水相逢，旁人怎麽也不至于幾十年都對他念念不忘。

“走吧。”

風尋走了出來，青石磚瓦，站在一襲藍衣的林薄旁邊恍若璧人。

林薄問道：“你怎麽也來這裏？”

“來打聽些事，最近修真界有些不太平。”風尋有些憂愁，“原因還未查明，近日你就待在十四洲內別亂跑。”

“哪裏來的小人遮遮掩掩？”風尋回頭，皓腕輕震袖口，暗器随之飛出。

“跑了？”風尋指尖環繞着暗器，并沒有放松警惕。

“無礙。”林薄把這兩日接連被窺伺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人實力不俗，跟着我也不隐藏痕跡，我又沒什麽值錢物件，應當沒什麽大事。”

“算了，不提這個了。”風尋将暗器收回袖內，“之前聽你這麽說，你也來過這裏？”

“來找人。”

林薄把樹妖的模樣大致描述了一下，風尋沉思片刻：“我沒見過，往後幫你留意些。”

回到熙熙攘攘的大街，林薄主動與風尋道別：“我看你還有事要忙，不妨下次再聚，有事那傳音符喚我就是。”

風尋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回頭認真說道：“這些日子你千萬別離開十四洲。”

林薄有些錯愕，不知近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得見風尋這麽嚴肅的模樣。

林薄又接連跑了幾個地方都沒得到消息，毫無方向地在人群中漫步。

夜色漸暗，燈火亮起。一只手拍向林薄的肩頭：“林薄真的是你呀！”

“梅筠？”

“你居然還記得我。”

林薄開了個玩笑：“畢竟也算認識百年之久了。”

梅筠被逗樂了，之前的種種隔閡在此時一并消失，兩人都難得此番心平氣和地聊天。

梅筠示意林薄往身後看，低聲說：“這個人你認識嗎？跟了你一路了。”

看見那抹綠色林薄便知道是葉青久。林薄都記不清是多久以前說了一句他穿綠色好看，自那以後林薄就沒在他身上看見過別的顏色。

“認識，不熟。”

林薄簡短地概括，沒看見身後葉青久突然悲傷的神情。

他們之間也能用不熟來形容嗎？葉青久的步伐沉重，無法向前走出一步。他跟了林薄一天，再多的忽視也比不上這一句話傷人。

葉青久像是被抛棄了一樣，他在原地等了很久，等到燈火熄滅，等到熱鬧的街道只剩下他，沒等來林薄。

梅筠猶豫地說道：“他還站在那裏。”

“左右這麽大個人了也不會出事。”

林薄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決定劃開距離他就不會猶豫，他有自己的目标，葉青久也該把注意從他身上移開，那根糖葫蘆是他對葉青久的告別禮。

既然是糖葫蘆帶來的緣分，由它結束也不錯。

“這個樹妖你見過嗎？”

梅筠沉思片刻：“沒有。”

“也罷。”林薄今日聽了太多這樣的答案，梅筠的回複也在意料之中。

見林薄不經意間的落寞，梅筠說道：“我回去問問師父。”

“多謝。”

“這有什麽。”梅筠的眼尾上鈎，哼笑一聲，“誰讓我們是百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