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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過了一會，梅筠好奇地走上前去，着實沒看出來什麽不同，鬼物本就面目可憎，她嫌棄地移開視線。

“你們是……”

鬼物的聲音幽幽，如泣如訴。

“恢複了？”陳玉錦沒解開繩子，繞着他走了一圈，“現在還想打我嗎？”

鬼物将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在祝月的寒芒之下解釋道：“我也不知當時是怎麽了，實在是失禮了。”

陳玉錦一拍手掌：“好了！”

她解開鬼物的繩子：“你就在這邊等着吧，沒準哪天就能投胎了。”

“這裏是哪裏？”一句話還沒說完，他身體逐漸透明起來，鬼物看着自己的手，恍然想起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朝着陳玉錦行了個禮，徹底與游魂融為一體。

陳玉錦看着他與其他游魂交談，走到他面前做了個鬼臉，卻沒有任何回應。

明棠那邊的鬼物也消失在眼前，陳玉錦按着自己跳動的脈搏，感受着生命的證明：“真奇妙，在這裏我才是那少數的活人，還好有你們陪我。”

梅筠從後拍了拍陳玉錦的肩膀，語氣冰冷：“我們可不是你的同類。”

陳玉錦俏皮地朝她眨眼：“我可不怕鬼。”

見沒吓到她，梅筠也笑了起來，兩人打鬧成一團。

玩笑過後陳玉錦一蹦一跳地走到林薄身前：“現在怎麽回去？”

明棠正百無聊賴的玩着林薄的手指，林薄回道：“等人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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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薄的眼神灰暗，陳玉錦心中有了一個答案，不死心地接着問道：“什麽時候來？”

林薄給出了她最不想接受的回答：“不知道。”

陳玉錦蹲下，雙手撐着腦袋：“靈灼也太不靠譜了，人也奇奇怪怪的。”

“畢竟他也沒跟幾個活人打過交道。”

陳玉錦被這句話勾起了興致：“冥霄司的主君都是這樣的嗎？”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面具的模樣，每次看見靈灼的面具她心中都有一種戰栗感，她從未見過詭異與神聖在同一個事物上如此融洽。

“面具是歷代傳下來的。”林薄耐心地解釋道，“冥霄司的主君存在于陰陽之間，那個面具是神靈留下來的，可以震懾百鬼，行走陰陽。”

“神靈？”陳玉錦向上擡頭，卻沒看見天空，想起自己此刻正在陰界，“這個面具豈不是神器？沒有想搶嗎？”

修真界殺人奪寶的情況屢見不鮮，陳玉錦也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習以為常。

“那個面具就是冥霄司主君的臉，”林薄知道她在想什麽，氣定神閑地說道，“面具無法摘下，直到下一任主君的出現。”

“真神奇。”陳玉錦恍然大悟。

林薄嘴角的弧度微勾：“還有很多神奇的人和地方，你都會遇見的。”

話音剛落，空間開始扭曲，金色的裂縫擴大，林薄哼笑一聲：“來得真巧。”

看見久違地陽光，一行人頗有些恍如隔世，思緒紛飛。

在下面分不清晝夜，時間也失去意義，驟然回到上面來還有些不适應。一行人找了個過路的人問時間，才知曉他們已經消失兩月有餘。

幽冥樹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陳玉錦找了半天也沒能讓自己完全沐浴在陽光下，氣狠狠道：“等結束了這個任務我一定要回去曬個夠！”

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出現他們身後：“主君有請。”

明棠的不爽寫在臉上：“我看這個冥霄司都沒跟活人打過招呼。”

說着是請，實際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全憑主君吩咐。

陳玉錦罕見地同意了他的說法，連不怎麽表态的梅筠也點了點頭。

林薄倒是已經習慣了靈灼的作風，他遇見過的古怪之人數不勝數，靈灼的排名也是一降再降。

琴聲悠揚，弦音收尾，靈灼看着走進來的人緩緩開口：“看來這一趟收獲不小。”

林薄眉梢輕輕一揚：“驚吓也不小。”

靈灼不置可否，林薄簡單說了一下他們的猜測。

“靈氣？”靈灼的手指撥弄琴弦，“是有幾分道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林薄身體微後仰，放松地靠在椅背，“總不能再亂下去。”

幽冥樹靠着靈氣生長，只要靈氣存在，幽冥樹就會受到影響，如若阻隔了靈氣，幽冥樹會陷入枯萎。

靈灼視線看着殿外的幽冥樹，緩緩說道：“用靈石布蘊生陣。”

在場的人沒聽過這個陣法，一眼望過去皆是茫然。唯有林薄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說道：“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陳玉錦開口問道：“這是什麽陣法？”

“以陣為界，再創一個小世界。”林薄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隔開幽冥樹與外界的聯系，用靈石中的靈氣來供養，以維持三界輪回。”

“這……”陳玉錦秀眉緊皺，“這能支撐多久？”

“長則兩年，短則一年。”

靈灼說出了時間，殿內瞬間鴉雀無聲，感覺到時間的緊迫。猶如刀刃懸在脖子上，随着時間推移一點一點往下落，現在已經可以感受到威脅。

梅筠愣愣地說道：“怎麽會這麽快。”

從煞魇出現到現在也沒多久，最多就只剩下兩年的時間。如果兩年後他們沒找到解決方法會如何呢？

——生靈塗炭。

“事不宜遲。”靈灼鎮定的聲音打破局面，“蘊生陣為創生陣法，需三個化神期以上修士方能完陣。”

他看向陳玉錦：“喚步不語過來。”

陳玉錦點頭，接着說道：“還差一個。”

“我來。”明棠腔調倦怠，懶洋洋地說道。

林薄手指不停掐算，心落到低谷，他看不清被遮掩的天機。

眼前的霧氣消失，林薄的視線漸漸清晰，知曉這一劫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

幾人回到客棧，林薄叫住了陳玉錦，仔細囑咐道：“勞煩師姐幫我把這本古籍帶過來。”

極命宗的藏書閣是宗門重地，只能在閣內借閱，但修真界強者為尊，實力強大的人少有規則束縛。

陳玉錦顯然也不認為有什麽問題，一并記下告訴了師父。

林薄沏了杯茶，微涼的茶水沒有消除不好的預感，他似乎能預見到這一切并不會如想象中順利。

明棠從背後攬着林薄的腰，手指按揉林薄的眉心：“別多想。”

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林薄的眼睛，刮了刮長長的睫毛：“看來已經恢複了。”

林薄配合地将心神放到他身上，眉眼染上笑意：“我竟是不知原來我的道侶已經有化神的修為了。”

明棠受着他的打趣，手指描繪林薄的五官，最後停在下巴處，輕輕挑起：“現在知道了。”

林薄故作傷心：“不知道可還多了。”

明棠将他抱到軟榻上，單膝跪下，桎梏住林薄想要縮起的動作，輕啄着林薄的嘴唇：“還想知道什麽？”

林薄眼中水波流轉，心裏想着明棠果然沒有辜負他的第一印象，确實不愧對“輕浮”二字。

林薄費勁艱辛才避開，環着明棠的脖子抽空呼吸：“想知道你以前有幾個相好的。”

“沒有。”明棠沒有想到林薄居然質疑他，悶聲道，“只有你一人。”

林薄自然知道真相，卻還是壞着心眼逗他，他擡手按在明棠的唇瓣上：“這也是天生的？”

“不是。”明棠一口咬住，用尖牙細細研磨，眼尾勾着林薄：“在你身上學的。”

逗人不成反被撩，紅色彌漫在林薄的臉頰，他用另一只手遮住明棠的眼睛：“不許這麽看我。”

掌心的睫毛随着明棠眨眼上下掃動，林薄只覺這人給他下了蠱，一舉一動都撩動他的心弦。

“怎麽看？”明棠發現了什麽，拿開林薄的手，目不轉睛地與林薄對視，“這樣嗎？”

林薄想要移開視線，被明棠捏住下颚，全盤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夠……夠了。”

再這樣下去林薄覺得自己要爆炸了，他的腦袋裏暈暈乎乎，全部都是明棠的眼神。

明棠拍着他的背，将人攬到自己懷中，不緊不慢地給林薄渡水。

“慢點喝。”他将杯子移開了些，“別嗆到了。”

林薄委屈地抓住他的手，像小貓舔水般想要繼續喝。明棠瞳孔微微放大，眸色幽深，在林薄控訴的眼神中将茶杯的水一飲而盡。

還沒體驗到清醒又被拉入了漩渦，林薄側開頭，臉頰蹭着明棠的鼻尖，小口呼氣。

“不喝……不喝了！”

明棠遺憾地收回繼續倒茶的手，安靜地不再動作，任由林薄趴在他身上平複心跳與理智。

他将林薄垂落的頭發繞在指尖，聞言有一瞬間的失神：“我的過去？”

“以前的記憶都模模糊糊，”明棠說道，“走過了很多地方，後來就來了幻明洲。”

至于為什麽來幻明洲，明棠也說不出原因，這地方無趣得很，他卻控制不住地放棄了之前的目的地，繞了一大圈來這裏。

“也沒來多久，比你先到約莫半個月。”

林薄笑意不分明：“又騙人，你當初說對幻明洲了如指掌。”

“我錯了。”明棠都忘了自己當初為了接近林薄說過了多少謊言，知道林薄沒有真的生氣，依舊摟着人哄道：“以後都不會瞞着你。”

林薄心道，你還有個最大的秘密沒告訴我。但看明棠也不像是記得什麽的樣子，這個疑惑只能不了了之。